辦公室裡,陸寧品著茶,微笑看著對麵正小心翼翼將煙鬥放進嘴裡吧嗒的警裝男子,這是個齊人麵孔的警吏,叫李虎。
“咳咳咳……”李虎大聲咳嗽起來,好像吸的口太重了,以前又沒吸過,一時被嗆得鼻涕眼淚直流。
陸寧隨之搖搖頭,這東西,本來應該是自然而然慢慢傳播的過程,自己違背曆史規律,直接推動在外域的煙草售賣,效果怕不如自己想象的好。
“有意思,大人,這東西有意思,彆看嗆鼻子,我這暈暈的,有意思!”李虎突然驚呼。
陸寧怔了下,隨之笑道:“那就好。”
“大人,我還吸它嗎?”李虎看著手裡的煙鬥,尖嘴猴腮的他愁眉苦臉的。
陸寧擺擺手,“算了。”
“是,是!那我出去辦差了……”李虎賠著笑,見陸寧點頭,便去了辦公室外間,和後世秘書室差不多,李虎今日輪值為治安官服務。
李虎,是剛剛到第一批中原吏員中一員。
當然,並不是那萬戶軍戶,而且特赦之犯人。
在西域及海外諸省,除了禁軍、軍戶外,特赦犯往往是第一批抵達的中原人。
現今,第一批抵達克裡米亞半島的特赦犯已經到了,有二百人。
黑海港被分配了百人,另外百人進入了西軍港(切爾鬆)。
先補充這兩地,半島最西南的西軍港不用說,作為後世黑海艦隊基地,也是現今克裡米亞半島南部四大區域人口最多的區域,小德子的總督府便設在那裡,也是黑海行省的省治所在。
黑海港,自然是因為陸寧在,梳理本地關係也特彆快。
而另外兩處區域,僅僅派出了治安官團隊,尚處於管理機構成立前的調研階段,是以,沒有派出這些特赦犯吏員。
而西軍港和黑海港的中原特赦犯,都被充入了各機構為小吏。
特赦犯,重刑犯和死刑犯基本都是充軍,立下軍功才能真正洗清罪責免除一死,而且,能得到特赦的基本都有一定的情有可原之處。
而充入管理機構為小吏的都是挑選的輕犯,且是個雙向選擇問題,輕犯願意在中原服刑而不願意萬裡迢迢去凶險之地得到特赦,那自也由得他們。
答應特赦的,通常都有冒險精神,甚至不乏帶著妻兒一起來海外的。
當然,不論如何,殖民人口,這些特赦犯也不會占據主要比例,陸寧總覺得,犯罪基因這種東西存在,而不僅僅是後天環境造成的,不知道科學不科學,但寧可信其有,何況就算犯人得到特赦,或多或少,對中原王朝未必沒有怨念,一地殖民,自然不能對中原有怨念的人口為多,將來容易出亂子。
重犯隨軍而動不說,輕犯的話,在海外基本都是擔任最低級的職務。
如黑海港的百名特赦犯,除了擴編巡警、法警隊伍外,基本便是擔任各機構高級官員的仆從、助手等等。
如巡捕房來說,迪妮莎終於不再是光杆司令,多了五名助手,外麵今日值守為陸寧服務的李虎便是其中之一,從編製上,屬於辦公室主任迪妮莎管理。
此外巡捕房多了兩個小隊,共補充中原警員三十人。
如此每個小隊都是隊長、隊副一名,隊員十名。
不過,中原警員都打亂,原來三個小隊也打亂,最後混編,並沒有單獨的中原警員小隊,且五名隊長,都是本地人,隊副也僅僅有一名中原來的警員。
讓這些特赦犯進入海外管理機構做底層吏員,被當地人領導,也是和當地人真正融合的一步,使得齊人在當地人眼中不再僅僅是虛無縹緲的統治者,而是他們中的一員,他們,同樣也是齊人中的一員。
特赦犯們,從中原出發前都會簽保證書,現今獲得一次新生乃至比以前生活會更好的機會,如果到了海外再不守法,就兩罪並罰,且罪加五等。
當然,能得到特赦的輕犯,選擇更為嚴格,如外間的李虎,就是小偷小摸,但歸根結底,也是因為父母早亡,他拉扯幾個弟弟妹妹實在力不從心,又不想將弟弟妹妹們送入官家養童院,因為養童院的孤兒們,除了少數運氣好的,其餘大多稍微長大些就被送去海外皇莊做工,從此再難回中原。
李虎,這才走上了偷盜的歧路。
陸寧正琢磨之際,卡米拉和哈絲米可兩個小女警已經用蒲團將室內的煙趕出去差不多,這才關了窗戶。
她倆的辦公桌更像小學生的寫字台,她倆現今的主要工作是學習漢字,而不僅僅是拚音文字。
陸寧每天都會考她們幾個漢字,倒是挺好玩的,真成了幼兒園的老師一般。
“今天要考的幾個字,尤其是你,我,他,三個字,會寫了嗎?”陸寧笑著問。
卡米拉和哈絲米可立刻苦了小臉,忙都乖乖回了小書桌旁,掛耳撓塞的歪歪斜斜練字,用的是鵝毛筆。
畢竟毛筆書寫要求太高了,對快速普及中文在海外貴族階層的書寫並無好處。
如果是底層民學中文書寫,毛筆的成本就更是一個難題。
而且在大齊,早就推動繁複文字的簡化,海外使用簡化字教學就更多。
看著兩個小學生怕自己這個老師考她們的樣子,陸寧心下更樂。
咳嗽一聲,陸寧走出內間,李虎忙站起來,陸寧問道:“迪妮莎主任的客人還沒走?”
“是!”李虎賠笑。
陸寧走出套間,推門進隔壁,也是套間布局,外間秘書室齊人助手忙站起來,輕輕敲門,“主任,巡總大人到了。”
陸寧心下一哂,大齊中原人,總能將官銜找到個尊稱。
齊人助手是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叫程亮,稟告後聽裡麵迪妮莎應聲,忙幫陸寧輕輕推開門。
裡麵一男二女,都站起身。
淡藍警官裙靚麗四射英姿颯爽的是迪妮莎,此外還有一名深眸高鼻的美男子,以及華美蓬鬆白紗長裙的豔美婦人。
是迪妮莎的胞兄德米特爾和母親——維拉公爵夫人。
陸寧看得心下一哂,維拉公爵夫人的文藝複興時代風格的華貴長裙是迪妮莎送給母親的,穿起來倒真有那個味道,纖腰柔弱,優雅美豔,又細又長的鞋子,雪白絲襪柔美足踝處,係著彩色帶子,用來凸顯纖足的美妙曲線。
漂亮的蕾絲裙領隻到臂膀之下,露出雪白光潔香肩,迷人鎖骨曲線,以及雪白深深的溝壑和被擠壓的蕾絲長邊領口下的高聳,那種高雅性感,無比的誘人。
可能也真的西方貴夫人才能穿出這個味道,畢竟東方麗人,是另一種美。
不過現今普通西方貴夫人可沒這麼漂亮的裙子穿。
陸寧突然感覺到冷嗖嗖的目光,向旁看去,迪妮莎惡狠狠要殺人的目光正盯著自己。
咳嗽一聲,陸寧笑道:“公爵夫人遠來辛苦了,你們還沒談完嗎?我本來想宴請你們呢。”
又看了眼迪妮莎的雙胞胎哥哥德米特爾,果然也是美男子一枚。
其母是續弦,生下了他們姐妹兩個,德米特爾,在所有孩子中,排第四。
“教長先生,不想驚擾您的……”維拉公爵夫人有些驚喜、受寵若驚的樣子,顯然這位教長的名字她自然如雷貫耳,能借助神力,一個人,幾乎就滅了陶克拉爾哲季公國,將愛列京幾百年的強仇大敵,輕輕鬆鬆的摧毀。
陸寧笑道:“怎麼會,早聽聞公爵夫人美麗聰慧,今日得見,是我的榮幸才是。”
雙方都是用的拉丁語交流。
維拉公爵夫人應該是想不到這位齊人教長這般平易近人,她想象中,應該是個凶神惡煞的人物,更不會想到這般年輕俊美,聽陸寧的話,不由咯咯嬌笑,千嬌百媚。
見母親如此,德米特爾有些尷尬的揉揉鼻子。
迪妮莎瞪了陸寧一眼,說道:“不用了,我和母親、兄長晚點再去吃。”
陸寧點點頭,正想轉身離開,維拉公爵夫人卻道:“教長先生,我和德米特爾,受到他幾個哥哥的逼迫,但大公很尊敬教長先生……”下麵的話,欲言又止。
格魯吉亞作為黑海行省的後方盟友之一,其國內情形陸寧自然清楚。
迪妮莎本來被視為大公的繼承人,但她被自己帶來黑海,使得愛列京內政治力量失去了平衡,因為支持迪妮莎的一些地方領主,未必就支持德米特爾。
便是亞曆山大大公自己,也不想將繼承權傳遞給這個四兒子。
由此,亞曆山大大公其他兒女漸漸報團,他們都是前任所生,先進團結在一起維拉公爵夫人和德米特爾。
說起來,維拉公爵夫人也有父親傳下來的領地,她名號裡有斯瓦涅季伯爵稱號。
斯瓦涅季在高加索山地,民風彪悍,後世來說,著名的滑雪場梅斯蒂亞就在斯瓦涅季地區。
亞曆山大和維拉公爵夫人的結合,本就有政治聯姻的因素在裡麵。
維拉公爵夫人家族甚至有親眷在保加利亞沙皇的宮廷,隻是相隔黑海,對愛列京公國及宿敵的戰爭鞭長莫及。
維拉公爵夫人幫亞曆山大坐穩了大公之位,加之迪妮莎特彆優秀能乾,所以,亞曆山大大公才準備將公爵的位子由這個小女兒繼承。
但現在一切都變了。
迪妮莎離開,維拉公爵夫人雖然有領地子民支持,但畢竟亞曆山大大公的統治疆域大大增加,其領地力量已經不足以影響繼承人歸屬,且斯瓦涅季的山民保家衛園不在話下,遠征的話,應該沒多少人會真心響應。
維拉公爵夫人無奈,又擔心兒子安危,這才以退為進,領著兒子離開了格魯吉亞權力中心,來到了黑海港。
估計,也是來看看女兒,到底還能不能回去繼承家業。
聽她說起家務事,陸寧咳嗽一聲道:“我雖然和大公有舊,但在繼承人這種事情上,我會尊重他的決定,也不想影響他的決定。公爵夫人,實在抱歉。”
維拉公爵夫人輕輕歎口氣,“我明白的。”隨之嫣然一笑:“我看到迪妮莎,其實就放心了,教長先生,謝謝您對她的照顧。”
自然是想不到女兒在這裡,過上了另一種說法,怎麼形容呢,大概就是齊人說的文明人的體麵生活,而且為女兒服務的仆從助手,顯然都是來自東方的齊人,女兒地位之尊貴可見一斑,比她原來想的,好太多太多了。
陸寧笑笑,想了想道:“公爵夫人,不若叫德米特爾也留下吧,我正好有一門生意,需要人照看。”說到這裡,看向迪妮莎,“你外間的帥哥助手叫什麼名字?”
迪妮莎道:“叫程亮。”詫異道:“你不是知道嗎?這幾名助手的資料你都看過呀。”
陸寧已經對外喊:“程亮,去找李虎,叫他拿煙鬥和煙葉過來。”又嘀咕道:“就這麼喜歡帥哥做助手嗎?”
迪妮莎翻個白眼,懶得理他。
陸寧當然不是真的嫉妒不放心之類的,不過是逗迪妮莎玩罷了。
李虎很快拿著煙鬥和煙草過來,當然,煙嘴他已經清洗過。
陸寧笑道:“德米特爾,你來試試,這是我們大齊東海百行的昆侖香煙。”
李虎便教德米特爾如何裝煙絲,如何點燃,如何來抽。
陸寧笑著說:“這是好東西,提神解乏,我恰好帶了一批來,先在此試賣……”
維拉公爵夫人驚訝道:“啊,這就是香煙啊!”
煙草已經在西域大規模種植,如甘鳳嬌的親人,於闐王族尉遲家族就有許多重要成員染上煙癮的,陸寧此次回京,還特意賜給甘鳳嬌家族一些精品煙絲。
這種神奇的煙草,作為奇聞異事的故事應該傳到了格魯吉亞、可薩等地,維拉公爵夫人顯然喜歡聽故事,是以知道有這種香煙。
陸寧笑道:“是,我看在黑海港,先開個煙店,客人來店裡消費,倒不急著將煙鬥煙絲賣出去,總要有個熟悉的過程,現在往外賣,應該也沒人知道該怎麼吸食。”看了德米特爾一眼,“你若做得好,將來黑海省的總銷售權,我都可以給你打理。”
德米特爾剛吸了口,正嗆得流淚呢,根本聽不到陸寧在說什麼,隻是連聲答應著。
維拉公爵夫人美眸卻是變得極為明亮,這些年來,她當然知道大齊每一款新商品出現代表著什麼,如果兒子真做得好如齊人教長所說拿到了黑海島的銷售權,必可賺的盆滿缽滿,等有了大量資金支持,再回國內奪權還不是易如反掌?
“多謝教長先生!”她有些嗔怪的看向迪妮莎,“還不替你哥哥謝謝教長先生?你哥哥整日混混沌沌的,你怎麼也不懂事了?對教長先生,怎可這個態度?”
迪妮莎咬著紅唇,但她極為尊敬母親,隻能無奈的向陸寧道謝。
陸寧好笑,隻說無妨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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