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銀安殿偏殿，斜躺軟塌上，陸寧翻看著厚厚一摞紙箋。

黑海行省總督殷大德，也就是小德子，肅立在旁。

這摞紙箋，是摩西家族成員的資料。

本來陸寧對如何處置他們並不關心，但聽得小德子回報，說是本來想釋放那被典當之奴，但是那名叫娜塔莉亞的女奴卻不願意離開，說要在牢房裡照顧她的主母報恩。

這令陸寧感到奇怪起來，便要來了摩西家族被囚禁成員的詳細資料來看。

娜塔莉亞要報恩的猶太主母又叫麗芙妮。

陸寧不由有些無奈，可看著這麗芙妮經曆，眼睛卻是一亮。

麗芙妮是摩西家族家主嫡孫媳婦，老摩西看來很器重她，摩西家族的放貸業務主要便是交給她經營。

資料裡說，這也是有原因的，老摩西的幾個兒子都碌碌無為，正被旁係逼宮的當口，麗芙妮的公爹犯下大錯，和現今已經被收編為黑海水師船長，那時候的本地羅馬商團首領狄奧多爾簽訂貸款和約時，將十年息算成了一年息，那筆借款的數目還相當大。

這要爆發的話必然使得旁係群起攻之。

但剛剛嫁進來的麗芙妮幫公爹將事情圓滿解決，她和狄奧多爾談判，指責狄奧多爾和醉酒狀態下的公爹簽訂協議違反道德，如果宣揚開來很容易被當作故意將公爹灌醉酒支開隨從，有損狄奧多爾的商譽，隨後，又拿出分期還款的新合同，看起來，總利息比十年息少了許多，按月償還，還款看起來還輕鬆，但實則因為分期還款，對摩西家族來說，按資金占用量來說，收益比十年息還多。

現今猶太人還未出現分期還款這種貸款業務。

莫說狄奧多爾不明白，摩西家族，包括老摩西實則都不懂，是以看到總利息很低的新合同，立時引起軒然大波。

麗芙妮隨之給他們計算了一番，最終壓下了全家族的質疑聲音。

從此，麗芙妮得到了老摩西的絕對新任，漸漸成為摩西家族真正的掌舵人。

據說，分期付款模式，麗芙妮是聽聞過東方借貸有這種模式，是以深入研究過。

自然也會得出結論，對大筆借款來說，這種方式風險低且收益大。

陸寧看到這裡莞爾，而且，眼睛也亮了起來。

又往下看，就是一些生活瑣事了，比如說麗芙妮家族中地位很高，其夫婿應該覺得很壓抑吧，經常在外麵尋花問柳，麗芙妮好像也懶得理會他。

兩年前，娜塔莉亞被其夫婿看中，想辦法令其家庭將她典當。

但麗芙妮很喜歡這斯拉夫小女奴，對其施以保護收為了貼身侍女，其夫婿隻好作罷，娜塔莉亞不但沒被侵害，在麗芙妮身邊應該生活得很好，比以前生活好了許多，是以才對麗芙妮忠心耿耿，現今要釋放她出獄都不肯離開，也算有情有義知道感恩圖報了。

看著看著，陸寧更是笑著搖頭，這可不是西方版的王熙鳳麼？

但奴仆對她如此，可以看出，品性應該不錯。

陸寧放下紙箋，隨之敲了敲它，說道：“這個人，我要了！”

張遜人品不錯，但才具有限，現今很多事都要自己拿主意，實在有些煩，把這麗芙妮搞過來，自己就省心多了。

“是，是！”小德子咧嘴一笑。

陸寧就蹙眉，這小子，顯然想的東西和自己想的兩回事，畢竟資料裡有這些摩西家族成員的畫像，也有文字描述，這麗芙妮，應該是個大美人，摩西家族的女子中，才具和美豔都排在第一。

“去吧，人儘快給我送去。”陸寧擺擺手。

“是，是……”看起來小德子有些遲疑。

“怎麼？還有事？”陸寧問，知道小德子遲疑，必然不是為了執行自己交代之事，自己話出口，千難萬難，他也會辦到而不會跟自己說有難處之類。

“是，是尤家小姐……”小德子猶豫著說。

“尤家小姐？誰？金珠？”陸寧想起了，自己那舅曾孫女，小尤氏，尤金珠。

“是，是！”見聖天子一下就知道是誰，而且用金珠這種稱呼晚輩的親昵稱呼，小德子就不再猶豫了，而且稱呼也變了，“尤小奶奶，現今很被欺負呢……”

“怎麼會？”陸寧無語，再怎麼說，也是姓尤不是？第一次見自己，可飛揚跋扈的很呢。

“這都怪那劉董……”

陸寧擺擺手，無奈道，“劉董，誰啊？”

小德子撓撓頭，“啊，就是尤小奶奶的密友甄氏之夫，不是聖天子令娘娘傳話給李守恩，對他有些看法麼？”

啊，陸寧恍然，點點頭，“是有這麼碼事。”

“李守恩這麼一查啊，他可是有許多不法之事，不適用東海百行的行規處置了，是以，移交給了官家，那劉董被判苦役，回頭要發去挖運河，甄氏因為學過新學，是以沒送去本地軍營的漿洗房，關在牢裡等待發落，我給聖上寫的奏疏裡提到她啊，覺得她可以送去保密局做文書，畢竟是尤小奶奶的朋友不是？但聖上一直沒批複，小奴也不敢擅專……”說著話，小德子也偷偷打量主人臉色。

陸寧心說有這事兒？沒什麼印象了，應該是思考重要事情時溜到的這些內容，不太重要就自動過濾了。

“但一直關在牢裡，尤小奶奶不免焦急，曾經托人給牢中節級們說情，如此，知道尤小奶奶身份的，也漸漸不免輕視小奶奶，覺得小奶奶多半吹噓自己身份，不知道小奶奶身份的，就更不用說了，因為小奶奶是和甄氏同來黑海，現今隻能搬進了驛館，聽說，很看人臉色……小奴又不知道聖上怎麼想，記得聖上說過，小奶奶還曾經在聖上麵前放肆……”

“好了好了！”陸寧擺擺手，想了想道：“這甄氏，也發去銀行我那宅子吧，金珠必然會去看她，我也正好教導教導這小丫頭。”

小德子大喜，連聲道：“是，是，小奴本也是這麼想的，說實話，陛下來到這蠻夷之地，身邊侍女也都是蠻夷，一直沒中原知暖知熱的好女子服侍，小奴早就心疼，那甄氏名聲在外，小奴早替聖天子看過了，名不虛傳，品行又好……”

陸寧無奈擺手，“又胡說八道！”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小德子，我幫你娶門親事吧！”

啊？這次輪到小德子瞠目結舌。

陸寧笑道：“你貴為一方都護，卻妻妾都沒一個哪行，前朝宦官中能到你現今官位的，可都是妻妾成群，你討個老婆，也是應該的。”

“聖天子對小奴的恩寵，小奴粉身碎骨……”小德子愣了好半天後，猛地跪倒，哽咽著，又道：“隻是，小奴跟聖天子講，小奴實在對女子並無喜愛之心，這是小奴真心之語……”

陸寧正微笑琢磨著說：“乾脆，就和可薩聯姻吧，娶可薩汗的公主，如此，我兩家親上加親，作為聯盟更少芥蒂……”

正說著，聽到小德子明顯發自肺腑的不喜歡女子的宣言，陸寧一怔，低頭看去，說起來，小德子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模樣俊俏極了，後世的話，如果穿女裝，絕對一等一的偽娘變裝大佬。

難道真的是同誌？

陸寧呆了呆，咳嗽一聲，自顧自說下去，“你小子彆胡說八道，就和可薩汗聯姻吧，可薩汗本來不就有這個意向嗎？曾經對你拋出橄欖枝，你也沒隱瞞不報。”

小德子已經滿頭汗水，哭喪著臉，“小奴自然事無巨細不敢不報，但真不是小奴想與其聯姻啊！”

陸寧揮揮手，“就這麼定了，你去吧。”

小德子還想拒絕，但偷偷瞥了眼聖天子神色，終究不敢再說，磕頭，哭喪著臉道：“是，……小奴告退……”

……

小德子娶親的事不說，旁的事情真是雷厲風行，陸寧第二天回到銀行彆苑的時候，女管家果爾達迎上來，小聲道：“阿爹，您從官家買下的兩個奴到了！”

果爾達心下卻是歎息，麗芙妮夫人，在這座莊園中，曾經是何等威勢，自己等傭人見到她，大氣都不敢喘，現今回到故地，卻物是人非，作為麵前齊人的私奴被送來的。

聽聞老主人家族全部被貶為奴，男子會被送去做苦役挖運河，女子送入軍中做洗衣婢，說起來，麗芙妮夫人能得麵前齊人買下來將官奴變成私奴，運氣也算很好了，若送去軍中，誰知道會是多麼悲慘的命運？

陸寧聽說麗芙妮和娜塔莉亞到了，立時好奇，笑道：“人在哪裡？帶我去看看。”

在果爾達引領下，陸寧來到了莊園最偏遠的一處小院，這是個有著堅固鐵柵欄門便是石牆頂部都被鐵柵欄封住的密封小院落，叫做奴隸小院。

摩西家族做奴隸抵押轉賣業務也是大頭，小院裡有十幾個小木屋，這些小木屋，小小的窗口小小的門，其實如果成比例縮小的話，就是一個個狗窩。

這裡就是奴隸們到摩西家族手上時臨時安排的居住地，一個奴隸小屋，最高的時候聽說擠過十幾個奴隸。

被果爾達領到一處木屋旁，陸寧微微一呆，隨之明白，果爾達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排這兩名女奴，隻能按照以前的規矩將兩人送來奴隸小屋。

“阿爹，就在這裡麵！”果爾達微微躬身。

木屋中的人顯然聽到了外麵動靜，一陣窸窣，陸寧甚至能聽出內裡兩名女子略顯緊張的呼吸聲。

陸寧邁步走入，木門和木窗都小的可怕，裡麵光線也昏暗，陸寧進來，不由一呆。

昏暗小屋內，倒真是兩名美女。

其中一名美少婦，極為柔滑魅人的暗紅色長發盤成花髻，就好似後世黑法挑染的那種暗紅色，略略看是黑色，但發髻一動，就泛出隱隱約約的桃紅，這種變幻極為魅人，和小蘿莉卡米拉的可愛粉紅長長卷發比，是另一種魅惑，她五官極為精致，肌膚極為白皙，淡棕色深邃美眸，水汪汪蘊滿媚意，顯然她就是猶太婦人麗芙妮了，看其嬌顏，顯然是有來自其他族群的基因。

另一位金發碧眸的美女自然就是娜塔莉亞，麗芙妮的丈夫果然沒看錯，所以煞費苦心的設下圈套將她弄來，兩年後來說，在後世的話，這儼然就是一位盛世美顏的烏克蘭美女，明眸善睞氣質美豔，麗芙妮的這位斯拉夫忠仆和她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對異族姐妹花。

不過，也僅此而已，隻能看到她們容顏，因為兩人都坐在地上，手裡抓著覆蓋住她倆全身的亞麻布片，全身儘量蜷縮，但晶瑩美足還是若隱若現的會露出來。

陸寧突然意識到，這兩個大美女，顯然是全身赤裸的狀態。

可不是麼，顯然這是按照奴隸交易的規矩來的，自己第一次見到她們，按道理是要驗貨，她們不著一縷的被自己看清楚，也不僅僅是看身材，主要還是檢查有沒有殘疾、病患之類的。

管家果爾達，其實是比較忠直的人，應該不忍心來強剝舊主的衣服，但應該會勸說之類的，主仆應該是無奈下主動自己褪下的衣服。

兩個大美女望著自己的美眸中，神色也不同，烏克蘭美女娜塔莉亞，碧眸中更多的是一種不安和懼怕。

麗芙妮美眸蘊含的意味就極為複雜了，長長睫毛眨動，大眼睛真是會說話一般，在訴說著她的羞憤、無奈和羞愧恥辱，又好似隱藏著她強悍的能屈能伸的堅韌，而見到自己的一刻，又好像，隱隱鬆了口氣的樣子，就好像是，自己這個人，對她來說，應該勉強能忍受。

而看著兩個大美女的美眸，看著她們的惶惶不安，這種原始奴隸交易的場景，她們由貴婦主仆轉為奴隸的身份，昏暗光線中使得這個小屋，好似流淌著某種躁動的氣息，陸寧心中也是跳了幾跳，甚至險些便說出令她倆拿掉遮羞布的言語，尤其是，陸寧知道，自己隻要說出口，她倆是必然要將一縷不掛的完美酮體呈現在自己眼前的。

終究，陸寧咳嗽一聲，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到了外間，見果爾達輕輕歎息的樣子，點點頭道：“找你們合身的衣服給她倆穿上，帶她倆來書房見我。”

果爾達輕輕點頭，“是，阿爹。”

……

書房內，麗芙妮和娜塔莉亞都穿上了果爾達所穿的那種古典黑白女仆圍裙。

猶太美少婦和烏克蘭美少女，和奴隸小屋中帶來的感覺不同，卻是賞心悅目的姐妹花一般，可能兩人太親昵了，在一起生活了兩年，隱隱就令人感覺她倆不僅僅是主仆，也有姐妹相。

“麗芙妮，你以後，就作為我的私人助理，中原語言叫內記室，幫我處理雜務，尤其是皇家銀行事務，相關的材料，你這幾天好好看看。”陸寧指了指書桌上一堆書籍。

麗芙妮輕輕頷首，看不出喜怒哀樂。

陸寧又看向怯怯的烏克蘭明豔美女，說道：“娜塔莉亞，你本來可放免，但你在牢中言行，為罪族開脫，還和要拖你出牢的女卒暴力對抗，本該服勞役三年，但其情可憫，可饒恕你無心之失，現今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願回家？”

娜塔莉亞看了麗芙妮一眼，說道：“我隻要能跟在夫人身邊，怎樣都行。”

“阿爹，我能不能私下和她說幾句？”麗芙妮突然說，她聲音嬌嫩，極為悅耳。

陸寧點點頭：“好，你勸勸她吧。”起身，向書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