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後宮瑣事(1 / 1)

黑海親王大帳,比之昔年陸寧親征時的鑾帳又改進了許多奢華了許多,簡直就是一座移動的宮殿。

隻是陸寧平素喜歡睡在周圍的小氈帳中,今日,還是第一次晚間進親王大帳。

親王大帳,運輸途中需要拆分,足足十幾輛駟馬之車才能拉動這些組件。

而組合起來結帳,就是一座功能繁複的宮殿。

金色營帳,從外間看,就好像十幾個巨大營帳組成的群落,裡麵則各種甬道相連,通風設計也極好。

前帳自然便是可以召見臣子武官的議事大帳,議事大帳帳簾後,便是前帳的內帳,是書房,有軟榻可小憩,也可召見親近臣子敘家常議秘事,其和中帳相連,中帳內有著寬闊無比的空間,是黑海親王及側妃、鄉君、妾侍、奴婢們用膳之地,通常用餐時間會錯開,但親王特許的話,整個中帳,也可變成大食堂一般熱鬨。

中帳帳窗很多,也開了防雨的天窗,又向四方通向各個營帳,其中有後帳親王的寢帳、茶水間、沐浴間等等,也有諸妃、妾侍、婢女的寢帳,不同階層,也有不同的沐浴室、遊樂室等等。

親王大帳,常住的是親王,三名側妃,內侍衛處四名副處長寶禧、彩娥、雪娥和鹿兒,鄉君甄氏、春蘭、夏荷、秋菊、冬梅、雨沫、雪煙六名親王貼身婢女,四個女侍連的十二名正副科長。

原本閼氏母女、忽兒焰等也常住大帳,但因為海北國之事,她們住進了河伯鎮王莊行宮。

輪值的,則是四個女侍連的其他女衛。

四個女侍連,為保加利亞女連、俄羅斯女連、白俄羅斯女連、格魯吉亞女連。

卻是維拉王後張羅的,她見女兒迪妮莎在宮中,同為側妃,但保加利亞公主瑪莉亞有女侍連,羅斯公主普列米斯拉娃甚至有兩個女侍連,她便覺得女兒形單影隻,外間也不好看,如此,便修書給黑海親王求懇,如此,才有了格魯吉亞女連。

但說是格魯吉亞女連,實則維拉王後從格魯吉亞選來的女子有限,她又買了數十名美貌處子女奴,這些女奴各個族眾都有,三大蠻族斯拉夫、凱爾特、日耳曼,其中甚至有日耳曼後裔混血的法蘭西人,此外,可薩、阿拉伯、希臘、突厥等等都有。

可以說,格魯吉亞女連就是個大雜燴,但冠以格魯吉亞女連便算是圓了維拉王後心願,免得王宮三大側妃中,就女兒迪妮莎沒有存在感。

格魯吉亞女連的連隊長,塔瑪爾,是迪妮莎的閨密,格魯吉亞一位伯爵的愛女,現今內侍衛處的侍婢齊名為鹿兒。

她和其她三個女侍連的連隊長一樣,被授予內侍衛處中次於副侍衛長的副處長一職。

其實格魯吉亞女連剛組建不久,陸寧本來沒帶她們隨行,但到了河伯鎮駐蹕後,便感覺不對,對迪妮莎有些不公平,是以,才令她們趕來。

現今,常住大帳內的四個副處長,保級利亞女連的寶禧,也類似側妃瑪莉亞的貼身管家,幫她處理雜務。

俄羅斯女連的彩娥,跟在普列米斯拉娃身邊。

格魯吉亞女連的鹿兒,就是迪妮莎的貼身管家加侍衛長了。

白俄羅斯女連的雪娥,跟在陸寧身側作為貼身內侍官。

寶禧曾經想改變這個格局,免得親王被羅斯人迷住,但終究還是現在的分配最合理,更莫說親王殿下的決定,誰又會反對?

但黑海親王入寢,根本不回大帳,這倒是令寶禧鬆了口氣。

而今日陸寧晚間回帳,本來是想看看頗顯孤苦伶仃的甄氏。

甄氏,是尤金珠撒嬌求懇陸寧才帶上的。

尤金珠留下管理王宮事務,和閨蜜分開,又請舅曾祖對自己這閨蜜好一些,陸寧想想出來近月時間自己顯然忘了這個人,而大帳中來說,甄氏顯然顯得形單影隻,而且整個大帳,就她一位中原女子,倒顯得她是異族異類一般,想想,自己確實該關心一下她。

卻不想,剛剛回大帳,雪娥就匆匆迎上來稟道:“殿下,鄒兀兒部謀亂逆賊家產都被抄沒,其家眷發為奴送去黑海運河督辦處,又西原縣從中選女奴五人,敬獻給殿下。”雙手送上絹冊。

陸寧呆了呆,接過看,裡麵就一頁有字跡,便是五名女奴名字和身份來曆。

有瓦拉汗的妻子、獨生女兒,還有他的兩個兒媳和一個侄女,雖然絹冊上評價說的是這五個女子都是素有德行,但也不過是冠冕堂皇字眼,被獻來給自己的,隻怕最大的原因,就是都很美貌了。

陸寧無奈,自己這可不成了羅斯大公弗拉基米爾嗎?殺其夫,霸其妻女。

而且這樣下去,自己大概是另一個鐵木真,號稱有八百妻妾的弗拉基米爾也要相形見拙。

但駁回去,這五女,肯定更悲慘,而且,心內隱隱的,又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快感,點點頭,“知道了。”

看了雪娥一眼,這位白俄羅斯超模級女郎,穿淡藍色軍官製服套裙,黑色長靴包裹纖美小腿和玉足,隱隱露出及膝裙擺和黑靴間的雪白絲襪美腿,性感靚麗難言。

而且,便是在這位神秘無比的東方皇族麵前,雪娥也很是淡然,骨子裡隱隱的傲氣任何人都感受得到。

陸寧倒是知道,她出身波洛茨克的大貴族家庭,不但不是自願成為公主的嫁妝,而且其家族為此,也抗爭了很久,尤其是極為疼愛她的爺爺和父親,幾乎要領兵反叛。

是她為了避免家族因為她一人而陷入戰爭使得無數無辜的人丟掉性命,她才義無反顧的孤身偷偷去了基輔,加入了嫁妝隊伍。

“你本名叫葉夫根尼耶娃對吧?”陸寧問。

雪娥詫異的看了陸寧一眼,這是親王殿下第一次和她進行實質性對話,而且,還記得她真正的名字,對被命名為婢女似的齊名,她心下也是極為抗拒的。

“是的,殿下……”很快,她便恢複了淡然。

陸寧點點頭,邁步走向中帳,而不管心內怎麼想,雪娥作為親王的貼身內侍官,隻能邁步跟在他身後。

寬敞無比的中帳,窗簾全部挑起,紗帳阻擋了蚊蟲,輕風又可吹進來,雖是盛夏,卻也涼爽無比。

帳內最醒目的中央位置,寬大的龍桌龍椅,自然是親王和副王妃用膳處,四麵明顯矮了許多的幾張長桌,便是侍妾、婢女們的餐桌了。

此時中帳內乾淨如洗,四壁懸掛的八角宮燈明亮如炬。

陸寧卻是看著中帳通向四麵八方的七八個甬道有些無奈,問道:“甄氏的營帳如何去?”

“殿下請隨我來。”雪娥便走上兩步走在了前麵,陸寧笑笑跟了上去,看著前方超模級彆的靚麗女軍官淡藍套裙裡纖腰美臋在颯爽軍姿裡內斂的曲線,倒很是賞心悅目。

甄氏的寢帳,散發著幽幽清香,一襲紫紅襦裙的甄氏正斜靠在紗窗前軟榻望著外麵夜色發呆,她應該剛剛沐浴過,看起來有些慵懶,美婦抱膝,裙裾下一雙雪白玉足若隱若現,迷人風情十足。

隻是,她有些神思不屬,便是帳內進了人都不知道,雪娥本想喚她,見陸寧做手勢,便微微曲膝,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站在甄氏身後好一會兒,陸寧也凝視著外麵圓月,在中原的話,懸掛在夜空的明亮玉盤,也是這般吧?

“啊,殿下……”甄氏嚇了一跳,慌亂的躋拉拖鞋下榻。

陸寧笑笑:“好了,早點休息吧,明日我幫你找個伴。”

甄氏呆了呆,卻見陸寧已經轉身大步離開。

……

第二日,河伯鎮東側,西征轉運副使及隨員營帳中,鎮西王突然來到,把轉運使龐吉嚇了一跳。

西征轉運副使,可說是此次西征的第二總後勤官,龐吉得總督殷大德推薦擔此重任,哪敢怠慢?

便是河伯鎮招募輜重民夫,他都親自前來監督,怕出什麼紕漏。

龐吉在中原,擔任過一州轉運使,也就是州軍戶征募的治安軍或者說禁軍預備役的後勤官,參加過預備役總動員的轉運大演練,州將軍和省轉運司的上官對他評價都很高。

但他是有雄心壯誌的人,偏偏又沒什麼深厚背景,如此雖然可以一步步升遷,但熬到白發蒼蒼,怕也在地方上打混。

恰好大齊開黑海行省,龐吉毛遂自薦,遞交了前來黑海的請命書。

其實中原來說,每次海外行省大量出缺,許多官員都會如此,表示自己忠心耿耿不畏艱苦,實則真願意跑去蠻荒之地的沒有幾個,隻是走個過場。

而龐吉卻是真心的努力爭取,最後,倒真被選中,任命為黑海行省商稅院的商稅使。

如此連升數級成為從三品官員。

現今,黑海行省策劃西征,轉運使由黑海兵馬司轉運使擔任,轉運副使,殷大德推薦了龐吉。

副轉運使主要負責民間後勤隊伍的形成及後方運輸路線等等,轉運使,則負責前線運輸路線和最終將物資送到軍中。

龐吉得此重任,知道是難得的機會,若戰事順利,事後論功行賞,怕不是能更進一步?

正三品官員,在大齊來說,算是真正登堂入室成為最高級官員行列,畢竟,各省督撫、各部尚書,也不過從二品之尊。

是以,對這差事,他真是小心謹慎再小心,務必不能出一絲紕漏,是以,便是選輜重民夫這等事,他當然不會親自出麵選,但也來監督相關事務,倒真不是因為鎮西王駐蹕在此,他裝模作樣來邀功。

怎麼也沒想到,這一日,鎮西王突然出現在他營帳中。

左右見禮後被屏退,營帳中就剩了陸寧和龐吉兩人,陸寧坐在桌案後,龐吉陪著笑臉戰兢兢站在旁側。

他見過陸寧,但那是陸寧用“文先生”身份,而在黑海省都顯得沒有根基的他,是很難聞到文先生可能便是鎮西王的風聲的。

“事無巨細,有時候也不是什麼好事,你被交托重任,還是總攬全局為好。”陸寧淡淡的說。

龐吉立時額頭有些冒汗,也不敢分辯自己並沒有忽略全盤,幸好鎮西王語氣並不嚴苛,他連連應道:“是,是。”

“輜重民夫,佩切涅格人為主力,看你呈上的章程,要從此征召萬人?”陸寧問。

西征的純戰鬥部隊,大概八千人左右,而通常來說,大齊正卒和輜重卒比例為一比三,但如果是沒有輜重演練經驗的民夫,那人數需要的更多。

此次西征,雖然羅斯人該當負責大量輜重,前期也是在羅斯境內作戰,但還是不能真正將希望太寄托給羅斯人,自己的準備功課一定要做足。

從佩切涅格征募萬名輜重,陸寧倒是很讚同。

說起來,雖然佩切涅格已經進化到半耕半牧,但骨子裡,還沒舍棄舉家遷徙那種遊牧傳統,征募佩切涅格族群作為主要的輜重力量,隻需要簡單指揮訓練便可令他們成為熟練的輜重民夫,更莫說,他們本身便有戰鬥力,對後勤的保護有著天然的優勢。

加之在南俄草原設一國均產均田的變故,和征募大量輜重卒超過佩切涅格人十分之一人口,兩者相得益彰,互相減輕了許多阻力。

令佩切涅格人,自我感覺就算他們現今不是齊民,也差不太遠了,而不是那種被異族雇傭來作戰的感覺。

聽陸寧詢問,龐吉躬身道:“是,佩切涅格人除腐化的貴族外,底層之民,不論男女都可上馬作戰,甚至輜重大隊,遠離戰場的話,都不要太多額外保護。”

果然,龐吉也深知這一點。

陸寧點點頭,突然問道:“聽聞你那女兒龐貴……龐賽花也隨你來了草原?”

嘴一出溜,險些把龐貴妃喊出來,畢竟心裡,一直便覺得那家夥就是龐貴妃。

說起來,龐吉也好,龐貴妃或者說龐賽花也好,都是野史和後世通俗小說裡的人物,其有原型,但不叫這個名字不是?

而這龐吉有才能卻極愛鑽營,其女風華絕代,又自小便要嫁入皇家的宏願大誌,出身籍貫,都和野史裡一般。

胡思亂想著,陸寧看著臉色大變的龐吉,說道:“喚她來,我看看。”

龐吉臉色慘白,猛地跪倒:“殿下,小臣萬死,但小女並無擾亂輜重軍務,更早斷了癡心妄想,外界傳聞,殊不可信,殿下明鑒,明鑒啊!”說著話,砰砰的磕頭。

曾經希望天子選秀將女兒送入宮內,但一直苦於沒有門路,女兒又一天天年紀大了,到了黑海,宛如打開了另一個新世界,龐吉又動心思想將女兒送入親王府,他深信以女兒絕色之姿和和七竅玲瓏心,早晚能在鎮西王一種妃妾中脫穎而出而獨得王寵。

但偏偏就是,他甚至曾經登殷大德總督府邸向總督大人說起女兒之事。

卻不想,遭來殷大德總督一通訓斥,說鎮西王殿下都知道了他千方百計要將女兒送入皇家之事,如此熱衷攀龍附鳳之家,如何能與皇家結親?若再敢在外胡說八道,便要他的腦袋。

龐吉當時嚇得差點尿褲子,也不知道誰將話傳到了親王殿下耳中,而且,說得還不是什麼好話。

從此龐吉再不敢有此奢念,琢磨著將女兒嫁給某個權貴之家聯姻也很好,但女兒聽了,卻是說什麼不同意,甚至垂淚絕食抗議,令他也不敢逼迫太過。

但女兒來到黑海後,又長了一歲,現今可也雙九年華了,再拖兩年,可就成老姑娘了。

龐吉正為此事煩惱呢。

此次來河伯鎮,見女兒鬱鬱寡歡,便帶她來散散心。

怎知道,這是被鎮西王殿下聽說了?以為自己又起了攀龍附鳳之心,聽聞王駕在此,故意領女兒來的?

這可真是冤枉了。

龐吉用力磕頭,甚至額頭都磕出了血印。

陸寧無奈,“你領她來,我問幾句話,若合意,我宮內一位中原鄉君略顯孤單,我想問她尋一位來自中原語言相通無任何障礙的貼身侍女,你女兒,可願意?”

龐吉呆住,說起來,他從三品官員,正妻所生獨女,卻隻是進親王府給一個小小鄉君做侍女,按常理來說,親王就不該提出這要求,太欺負人。

但本朝皇族,實在大異以前曆朝曆代,尤其是聖天子和他這皇弟,簡直就是半人半神的地仙,傳聞兩位老人家都六十多歲了,卻青春永駐長生不老,能侍奉在他們身前,本就是天大的福氣,雖然脫不了生老病死,但也可沾雨露而保青春。

更莫說他對女兒有著絕對的信心,隻要被鎮西王殿下看中入宮,將來,必能飛黃騰達。

錯愕了好一會兒,龐吉又重重磕頭,“是,是,小臣這便喚犬兒來覲見殿下。”

便在這時,一名女衛匆匆奔入,雙手呈給陸寧一封秘冊,陸寧接過展開一看,對龐吉道:“你這便派人送她過去吧,我有要務待辦。”起身就向外走。

龐吉又一呆,顫悠悠爬起身恭送,看著鎮西王殿下馬隊遠去,這才感覺到,全身衣裳都水撈的一般,全被冷汗打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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