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靜待(1 / 1)

馬車顛顛簸簸走著,車轅上的馬夫,是一名格瓦爾壯漢,是剛剛翻身的天道信徒,也是對這一帶輕車熟路的向導,他的齊名叫天牛。

從格瓦爾到維斯瓦人聚落七十裡,就算道路不怎麼好走,也不快馬加鞭,但早晨出發,傍晚還是能到的,不過,陸寧此行的目的地,並不是維斯瓦人聚落。

馬車旁,不行的金剛有時會一溜小跑,但大多數時候,快步而行就可以跟得上了。

陸寧曾經要他一起乘車,但他在車內如坐針氈,很快便跳了下去跟著車步行。

車廂內,是陸寧和三名普魯士女奴,美茹、細茹和丸子。

昨夜,細茹的弟弟馬丁及幾名隨從已經被開釋,帶著他姐姐寫給父親的一封親筆信連夜趕回聚落。

至於向新族長布雷怎麼講倒不用刻意作偽,細茹得陸寧示意,叫弟弟回去之後隻管實話實說,便說格瓦爾聚落已經被東方來的天道聖戰徒攻陷,且格瓦爾往東,許多聚落都已經臣服於東方教團。

“神主,我父定然會按奴兒信裡所說,依照神主的計議行事。”車廂內有些沉悶,細茹突然小心翼翼說。

其實陸寧根本便沒問這些,正琢磨的,也不是其父會不會配合自己。

細茹寫給父親希爾維的信,是將此次東來的天道聖戰教團的戰鬥力向其父闡明,勸告父親投靠齊人,並且約定和父親在格瓦爾和維斯瓦之間一個叫巴爾蒂亞的聚落會麵。

巴爾蒂亞大體上在兩地的中間位置,巴爾蒂亞人對古普魯士神靈的信奉比較虔誠,抗拒外來傳教士,羅革便下了禁令,不允許教團成員去巴爾蒂亞人家中傳道,而波蘭人來後,因為巴爾蒂亞人聚集區距離特旺斯特堡比較近,僅僅三五十裡,是以要求巴爾蒂亞人改信施加的壓力便比較大,巴爾蒂亞人現今對齊人教團和波蘭教團對比的話,想也是對齊人教團更友善一些。

不過,細茹的父親來不來和自己會麵,甚至最壞的情況和布雷密謀來抓自己,自己都有考慮,也不影響接下來布局,隻是更費些功夫罷了。

聽細茹的話,陸寧微微頷首。

晌午的時候,馬車停在了一處碧湖旁。

這是維斯瓦河在水窪形成的湖泊,湖泊另一邊,便是巴爾蒂亞人最大的聚落。

這處聚落的巴爾蒂亞人有很多漁民,不過漁船就是木筏以及極為簡陋的木船了。

遠遠看去,波光粼粼,許多漁船在湖麵上、蘆葦蕩中遊走,一派繁忙景象。

這裡的氣候,按照後世來說,介於東歐大陸性氣候和西歐海洋性氣候之間,基本上屬由海洋性向大陸性氣候過渡的溫帶闊葉林氣候,在通常情況下,這裡全年氣候溫和,冬無嚴寒,夏無酷熱。

在碧湖之畔,掀開窗簾向外望,陸寧心下一哂,這些年,宜居的地方見得太多太多了,但仍免不了到了一處,就希望此處自己也有木屋宅院,可能,中原人對土地房屋的執念,已經滲入了骨髓中。

“以我對父親的了解,他該當入夜後,才來這裡和神主私會。”細茹又急急在旁解釋。

陸寧點頭,看了三女一眼,“你們三個,一路都沒什麼話說?”

帶上了美茹和丸子,是陸寧不想全程和細茹單獨在一個車廂內,也不想和她尬聊。

美茹和丸子,與細茹都是普魯士人,她們自己雖然並不認為屬於同一個族群,但畢竟互相之間能溝通,卻不想,半日時光,就細茹對自己說了兩句話,全程車廂內都是一片沉寂。

不過陸寧知道,自己坐在這裡,她們怕是動一下都擔心哪裡做的不對引起自己反感,更莫說互相之間對話了。

但也懶得理會她們,微微閉目養神,等待接下來的會晤。

細茹說的沒錯,夜幕降臨時,其父希爾維來到了細茹信裡所說的這小湖東畔。

細茹的信裡,雖然已經言明是齊人教團的護教第一勇士,外界尊為“護教神使”的一位天賦異稟的異人,也是齊人教團中唯一的一位從遙遠東方來的汴京齊人。

但希爾維見到巨人似的陸寧還是駭了一跳,心說難道汴京齊人都這般高大,怨不得傳言中這個東方帝國強盛無比,甚至征服了無數草原,平滅了無數蠻族。

陸寧和希爾維的密談說了些什麼,便是細茹都不知道,她一直和美茹和丸子留在了馬車內,從車窗看著其父和隨從們離開,甚至從頭到尾,她的父親,都沒來和她說幾句私己話,走得時候,倒是帶走了一路跟馬車來的那傻小子金剛。

“神使,今夜要在此宿營麼?”

車廂內,陸寧上了車後又是閉目養神,細茹突然問。

“嗯,等一兩日吧,看你父行事順不順利。”說話間,陸寧也沒睜眼。

細茹心便跳了跳,難道是要自己父親暗殺布雷?就此奪了族長之位?

可為什麼他又不去?如果他在,此事該極為順利吧?

但細茹自不敢多問,小聲道:“要在此宿營的話,南方有一處河窪,水流很緩,清澈的很,巴爾蒂亞人都是從那裡取水飲用,神使可在那裡沐浴,沐浴後,休息也舒服些。”

陸寧終於睜開眼睛,微微頷首,“好,過去看看。”

……

雖然身上沒什麼泥垢,但在清澈小河裡泡了會,河水緩緩從身上肌膚流淌而過,還真是挺舒服的。

車廂裡閉目養神之際,車轅一沉,卻是細茹、美茹和丸子回來上車。

“說什麼要把人眼睛挖了啊?”陸寧突然笑著問。

三人本來嘰嘰喳喳的,但到了馬車旁就立時噤聲,不過她們說什麼,陸寧卻是聽得到。

遠遠見到她們三人回轉,馬夫天牛牽了馬也去那河窪處喂馬喝水吃草,和她們錯過時偷偷多看了她們幾眼,令幾女大是不滿,尤其是細茹,天牛本就是貧苦出身,以前在她眼裡,就是豬狗一般。

更莫說,她丈夫家族的財產,都被原本的這些賤民瓜分,不敢怪齊人,對這些賤民她卻恨得牙癢癢的。

但這種心態,自不敢令她們屈身為奴的這位齊人主人知曉。

此時聽陸寧問,三女俏臉立時都煞白,畢竟這馬夫,是受過苦的天道信徒,她們卻都是罪人眷屬,或是被硬搶來的,背後嚼舌頭要挖去那馬夫的眼睛,更像是心中還有怨恨。

“算了!”陸寧擺擺手,閉上眼睛養神,在這車廂裡,他腿腳有些施展不開,隻能坐著了,畢竟不是汴京他那寬敞奢華的鑾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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