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的這個道人,便是李史魚所說的南山老祖。
李史魚抬頭仰望,一臉敬慕:“煉虛之下,皆為修士,入了合道,方為真仙。老祖道法無邊,當世真仙,我白雲宗有老祖坐鎮,不取終南山,當遭天譴!”
顧佐呆呆望著這位南山老祖,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煉虛之上,有合道境,但除了崇玄署外,各宗皆無,但凡有煉虛圓滿者,都被崇玄署舉薦登天了。
顧佐雖然不知合道境是什麼樣子,但今日見到白雲宗這位老祖力壓蟠龍大陣的威勢,也覺這才是仙神風範。
“南山老祖……以前從未聽說……”顧佐震驚之餘,亦複好奇。
李史魚驕傲道:“老祖乃上仙降世,謫落凡塵,蒙難之時為獨孤掌門相救,故此加入我宗,這二十年來,都在養傷,ba為世間所不知。”
顧佐問:“既然南山老祖為上界仙神,為何不入崇玄署,受天下供奉?”
李史魚冷笑:“館主以為,崇玄署憑什麼把持天下這麼多年?”
顧佐道:“有大修士坐鎮,又掌握著天下近半靈石礦脈,故此為修行界霸主。”
李史魚道:“這些都是小節,天下各宗若是當真揭竿而起,大修士又如何?殺得儘這數十煉虛、數百元嬰、數千金丹?至於靈石礦脈,難道我等不能占之麼?”
顧祖思索片刻,道:“想必李長老說的是舉薦之道?”
李史魚道:“正是此道!適才館主說了個天下霸主,這個霸字用得好啊,崇玄署能夠獨霸天下,就是靠的這舉薦之道。我輩修士苦修數十年、上百年,為的不就是往登上界,成神入仙麼?修行到了這個地步,得不到崇玄署舉薦,隻能老死於凡世,你說誰不怕?”
顧佐點頭:“的確如此。”他原本就對此很感興趣,於是催促李史魚繼續為他解惑。
李史魚也不藏私,道:“崇玄署這幫道士,貌似敦厚謙和,處處宣揚以天下為念,實則自私狹隘,滿腹鬼蜮伎倆,如老祖這般人物,他們哪裡容得下!這些年,他們大肆搜尋打探老祖的下落,就是生怕老祖將飛升之法傳與世人,打破了他們對舉薦之道的獨占,甚至幾度嚴查天下宗門牌票、厘清道牒……顧館主知道這些年廣為流傳的《百家說》吧?”
顧佐點頭:“與此有關?”
李史魚道:“《百家說》便是崇玄署另起爐灶折騰的,笑笑生也不是一個人,而是崇玄署的一幫道士,貌似神神秘秘,實則打著這個幌子,調查各家宗門道館內幕,最終還是為了找到老祖。若非我白雲宗拚死遮掩,或許就讓他們得逞了!”
一席話,把顧佐說得一愣一愣,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李史魚又道:“如今老祖道法已經恢複了五成,有此五成,掃平天下足矣!老祖答應了,我白雲宗取代崇玄署後,即將飛升之法拿出來,隻要館主支持我白雲宗,這終南山上,也有顧館主一席之地,飛升之法,必有顧館主一份,如何?”
說著,李史魚忽然捋須笑道:“差點忘了,顧館主怕是隻知有舉薦,而不知有飛升吧?”
顧館主搖了搖頭,又趕緊點了點頭,這正是他最想問的問題。
李史魚道:“世人隻知有舉薦,而不知有飛升,說起來都是受了崇玄署蒙蔽之故。老夫二十年前同樣如此,若非老祖解惑,恐怕到死也不知其理。說起來,其實也簡單,顧名思義,舉薦者,向誰舉薦?誰來納薦?受了舉薦,往登上界之後,當受納薦之人調配指使,雖然延年益壽,卻依舊不得自在,其實與奴仆無異。飛升則不相同,全憑自身努力,受了職司者,可為神,逍遙快活者,則為仙,可得大自在。試問館主,想受舉薦,還是想自在飛升?”
顧佐默然片刻,歎了口氣:“如此飛升之法,老祖願意拿出來?貴宗舍得?”
李史魚笑道:“那就看館主的意思了。如今崇玄署即將覆滅,我白雲宗將入主終南山,想走終南捷徑,就當有所表示才好。懷仙館實力雄厚,館主又主朝政,隻需做到兩條,自可成為白雲宗的盟友,對於盟友,我們向來是慷慨的。”
顧佐道:“請李長老明言。”
李史魚道:“其一,拿下終南山後,請顧館主明示天下,尊白雲宗為天下盟主,麗水派、蘇仙館、都嶠派、唐門,也請館主代為勸說。將來青城派若有不臣之意,你我兩家南北夾擊,共滅青城!”
顧佐想了想,又問:“其二呢?”
李史魚道:“安祿山與我白雲宗為盟二十年,又拜老祖為亞父,朝廷應當換主,這是我白雲宗答應他的。”
顧佐深吸了一口氣,陷入沉思。
李史魚問:“有什麼不妥?”
顧佐道:“我也不瞞你說,一則擔心貴宗食言,二則安祿山起兵以來一路屠城,視人命如草芥,非人君之相。”
李史魚道:“終南山是我白雲宗自己打下來的,大勢已定,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若果然擔心,老夫可以和館主定個書麵之約。至於安祿山的所為……新朝之立,哪一家不是千裡白骨?成大事者何來婦人之仁?等將來天下定鼎之後,再督促他大行仁政、養民生息就是了。”
等了片刻,見顧佐還在猶豫,又道:“館主好好想想吧,決心下得越早,天下太平得就越早。”
或許是因為果然大勢已定,李史魚心態很好,不再糾纏催促,而是向顧佐介紹起說經台上的戰事。
“崇玄署底蘊還是極為深厚的,已經堅持了七日……當然,眼看也就是這一兩日的事情了。”
“顧館主沒有見過安祿山?你看,東山上那位便是……的確不瘦,嗬嗬……”
“那便是我家掌門師兄了,紫虛雷罡術,便是老祖也多所誇讚……”
“這是史思明師弟,以前是我宗外門執事,說起來,也是自發努力而成,修為漸高,卻從未忘本,一直對宗門恭敬有加……”
難怪長安城下見不到三大煉虛,原來都在這裡,顧佐旁觀白雲宗南山老祖和三大煉虛連手圍攻崇玄署,心情萬分複雜。
如此看了一夜,等次日天明之時,戰況陡然出現變化,蟠龍陣震顫得忽然激烈起來。
李史魚大喜,擊掌道:“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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