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章 蠻錘的恐懼(1 / 1)

可惜蠻錘的這些家鼠親兵,都被孟超精心調製的強力藥劑,折騰得上吐下瀉,渾身癱軟,連半根小指頭都動彈不得。

又怎麼可能,攔得住孟超?

說時遲,那時快,在蠻錘再次揮舞長鼻之前,孟超已經踩著家鼠親兵們的腦袋,竄上了窗台。

他回過頭來,衝蠻錘咧嘴一笑,消失在窗外。

充滿譏諷的笑容,徹底衝毀了蠻錘的理智。

怒不可遏的血蹄武士暴喝一聲,健步如飛,從大門口撞了出去,順帶還撞飛了半扇大門。

如同巨象般的碩大身形,卻激發出了獵豹般的速度,他三步並作兩步,繞到了孟超竄出去的窗口。

就看到不遠處的房頂上,黑影一閃,孟超正拚命朝血顱角鬥場外麵逃去。

“抓住他!”

蠻錘暴喝。

但此刻的血顱角鬥場裡一片混亂。

連環沼氣大爆炸摧毀了角鬥場的一角,轟跨了半座競技台。

火焰從殘垣斷壁之間的縫隙裡竄了出來,猶如岩漿般到處流淌、蔓延。

滾滾黑煙釋放出張牙舞爪的觸須,擾亂了留守在角鬥場裡麵,氏族武士們的視線。

建築物的坍塌聲,和火焰“劈劈啪啪”的爆裂聲,也令蠻錘的咆哮,顯得那麼扭曲和微不足道。

更可怕的是,無數鼠民都在蠢蠢欲動。

倘若說,鼠民仆兵還擁有理論上光明的未來,有可能變成主子的親兵、侍從,甚至得到主子的賜血,成為新的“主子”。

那麼,對於肢體殘缺和年老力衰的鼠民雜役而言,他們幾乎沒有選擇,或者說,在被氏族武士壓榨了這麼多年後,再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按照原定的出征計劃。

他們將在氏族武士完成操演後,被編入血蹄大軍,充當最底層的奴兵。

平時就為仆兵和武士服務,乾最苦最累最臟臭的活計。

戰時就被明晃晃的大刀和纏滿了尖刺的皮鞭逼迫,衝在戰陣的最前麵,衝向插滿了尖銳木樁的壕溝和陷坑,對麵密密麻麻的長槍方陣,或者千萬支呼嘯而至,猶如暴雨般的箭矢。

正如葉子所言,同樣是死,為什麼不死在自己的征途上呢?

是以,隻要有一線希望,甚至連希望都沒有,隻要給他們一個機會,鼠民雜役們都願意鋌而走險,拚死一搏。

大角鼠神的使者看準了這一點。

早就派人秘密聯絡上了各大角鬥場裡的鼠民雜役。

培養出了一批對大角鼠神充滿堅定信念的狂熱分子。

就算前幾天,卡薩伐·血蹄故意散播“大角鼠神並不存在,所謂使者不過是黃金氏族的奸細”的言論,很多不明真相的鼠民仆兵都動搖信念,惶恐不安的時候。

這些骨乾分子,仍舊對大角鼠神的“神跡”,充滿了信心。

今天,神跡果然降臨。

在黑角城的各大角鬥場裡,這些即便沒有強大戰鬥力,卻擁有著豐富戰鬥經驗,曾經無數次在競技台邊,看到氏族武士穿上圖騰戰甲,釋放出充滿壓迫性和爆炸力的氣場,因而承受能力極強的鼠民雜役,全都欣喜若狂。

他們奮不顧身地一躍而起,按照和使者約定好的計劃,打破關押“野鼠”們的地牢,招呼搖擺不定的鼠民仆兵,帶領大批鼠民去搶奪角鬥場裡的武器還有物資。

隨後,衝出角鬥場,去指定地點彙合,準備逃出黑角城。

那些被征召隊強行抓來,在黑牢裡關了三五天甚至十天半個月,仍舊身懷刻骨銘心的仇恨,尚未被馴化的“野鼠”們,更不用多說,天然就是大角鼠神最狂熱的崇拜者。

隻要給他們一根尖端磨得鋒利的骨刃或者長矛,他們就敢於向那些毀滅家園,屠戮親人的氏族武士們,發起同歸於儘的進攻。

一時間,整座血顱角鬥場的四麵八方,都傳來了刺耳的骨哨聲。

大批鼠民,都在骨哨聲的指引下,集結成了比衝擊波更厲害的狂潮。

他們打破一座又一座地牢,衝進了被爆炸波及,大門上出現裂縫的武器庫,將自己全副武裝起來。

又發出歇斯底裡的呐喊,衝向了存儲曼陀羅果實的倉庫,把這些原本就是從他們的家園搶走的食物,重新搶回來。

也有氏族武士察覺到了鼠民們的騷動。

立刻進行了最嚴厲的鎮壓。

但駐守血顱角鬥場的氏族武士實在太少。

除了蠻錘之外,那些擁有一定戰鬥力的氏族武士們,早就被卡薩伐帶去了城外,試圖在實戰操演中先拔頭籌。

留在角鬥場裡的,大多是缺胳膊斷腿的傷殘武士,或者白發蒼蒼,很久沒上競技台的老年武士。

這些武士剛剛被連環爆炸震得天旋地轉。

也有人被熊熊燃燒的飛石,砸得頭破血流,燒得焦頭爛額。

望著麵目全非的黑角城,他們陷入極大的震撼,壓根兒沒搞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自然無法做出快速和有效的應對。

即便氣勢洶洶撲向騷亂的鼠民。

但鼠民們並不和武士們正麵交流,往往尖叫幾聲,就一哄而散。

武士們手起刀落,是能斬殺幾個鼠民沒錯。

卻不可能在不斷燃燒,不斷崩塌的角鬥場裡,將所有騷亂的鼠民統統找出來除掉。

想要平息血顱角鬥場裡的混亂,他們隻能依靠數量眾多的鼠民仆兵。

問題來了,現在沒人能分得清,究竟哪些鼠民信仰了大角鼠神,參加了這場騷亂。

而哪些鼠民仆兵在目睹了如此“神跡”之後,仍舊不為所動,死心塌地為血蹄氏族賣命。

——或許,連鼠民仆兵們自己都分不清楚。

於是,不免發生這樣的事情。

一隊家鼠仆兵原本對他們的主子忠心耿耿,在爆炸發生後,全副武裝地衝出來,想要維持秩序。

卻被斜刺裡殺出來,被炸得灰頭土臉,狂性大發的氏族武士當成了“叛徒”,不分青紅皂白地亂砍亂殺。

大部分“家鼠”都被斬殺,少部分逃出生天的“家鼠”們也不敢在殺紅眼的武士老爺麵前露頭。

當他們遇上一隊被骨乾分子組織起來,試圖衝出去的鼠民仆兵時,往往就稀裡糊塗,裹挾其中。

局勢如此混亂,自然沒人能聽到蠻錘氣急敗壞的吼叫。

就算“聽到”,也沒人能夠“聽從”。

因為火光和硝煙中間,除了蠻錘之外,根本沒人注意到孟超的身影。

好在孟超像是在逃出訓練營的時候,就消耗掉了所有的力氣。

此刻的他,在屋簷上一瘸一拐,並未逃出蠻錘的視線。

“哼,上吐下瀉了整整一夜,看你究竟還有幾分力氣,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蠻錘兩顆高高翹起的獠牙一抖一抖,“等我抓住了你,非要踩在腳下,把你這副肮臟的賤骨頭,一寸一寸地踩爆!”

他的體重太大,不適合跳上搖搖欲墜的屋頂。

但周圍都是崩落的碎石,用伸縮自如的長鼻輕輕一卷,一甩,威力就堪比大型投石機拋出的石彈。

轟!

轟轟!

碎石不斷落到孟超身後,將他剛剛的落腳處砸得支離破碎,轟然垮塌。

孟超怪叫一聲,在殘垣斷壁間上躥下跳,狼狽至極。

這副差之毫厘,就能命中靶心的姿態,愈發吸引蠻錘窮追不舍。

連漸漸鑽進了硝煙最濃鬱,伸手不見五指,而周圍又沒有其他氏族武士接應的廢墟深處,都滿不在乎。

砰!

轟!

當那隻黑發黑眸的老鼠,速度越來越慢,還慌不擇路地逃進了廢墟的死角時。

蠻錘終於抓住機會,同時卷起兩塊碎石,狠狠射向他的背心和腳下。

孟超終於被碎石擊中。

慘叫一聲,噴出一口誇張至極的鮮血。

腳下搖搖欲墜的廢墟,也進一步垮塌,整個人都陷了下去,被噴湧而出的煙塵吞噬。

蠻錘獰笑一聲,大步上前,鑽進煙塵,試圖將孟超血肉模糊的殘軀拖出來,帶回訓練營,施以最殘酷的刑罰,去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賤民們。

但他根本沒想到,就在自己鑽進煙塵,雙眼都被遮蔽的刹那,咽喉前麵,卻傳來一股若有若無的涼意。

蠻錘的瞳孔驟然收縮。

伸縮自如的長鼻都凍結成了一根冰棍。

甚至生出腦袋已經搬家的錯覺。

他爆發出尖利的叫聲。

柱子般粗細的雙腿,狠狠蹬踏廢墟,轟爆了腳下的殘垣斷壁,硬生生下沉了半臂高度。

就聽到“唰”一聲,頭頂傳來刺骨的涼意。

緊接著,就有濕漉漉的液體模糊了雙眼,又流淌到了嘴角,是鹹津津的味道。

那是他的鮮血。

一柄薄如蟬翼的利刃,悄無聲息地擦過他的腦袋,緊貼著頭蓋骨,將他的一大塊頭皮給削了下來。

而倘若不是他反應及時的話,這一刀,斬斷的將是他的喉嚨。

直到此刻,鑽心劇痛,才從頭頂傳來。

恰似一根冰錐,從他頭蓋骨的縫隙之間狠狠插入,一路直插他的尾椎。

麵對伸手不見五指的煙塵,煙塵深處的黑暗,以及黑暗中的襲擊者。

血顱角鬥場的四大王牌之一,曾經在競技台上擊敗無數強敵,撕碎無數圖騰獸,圖騰戰甲“百萬蒸汽之錘”的持有者,腦域最深處,不可遏製地湧出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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