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如何逃出去的辦法,兩人也進行了反複推演。
血蹄武士雖然兵臨城下,卻並沒能將整座黑角城的四麵八方,都圍得密不透風。
以孟超和冰風暴的實力,完全可以大搖大擺,從血蹄武士來不及設防的夾縫中,突出重圍。
不過,為了搞清楚“大角之亂”的真相,孟超還是堅持混在普通鼠民裡麵逃出去。
冰風暴並不在乎普通鼠民的生死。
但她顯然相當在意孟超的態度。
而且,自幼跟隨身為女巫的母親,常年躲避守夜人和賞金獵人的追殺,她對於如何藏形匿跡,易容改裝,變成判若兩人的模樣,並不陌生。
正好他們連續襲擊了幾十名神廟竊賊和血蹄武士。
收獲的戰利品除了古代武器、甲胄和秘藥之外,還有大量食物、實用性極強的小道具和稀奇古怪的原材料。
不少神廟竊賊身上,原本就攜帶著用來易容改裝的工具和材料。
利用這些東西,冰風暴很快就將自己標誌性的,晶瑩剔透的皮膚,染成了鼠民常見的灰白色。
並且在身後沾上了一根又短又小,能夠用尾椎骨和臀部肌肉控製,甩來甩去的尾巴。
又在過於鮮明的五官周圍,粘貼了幾撮毛發,遮掩住了被不少觀眾熟知的麵孔。
孟超則改變了自己的發色和眸色。
又在嘴裡鑲嵌了兩根過於粗大的獠牙,令嘴唇高高翹起,破壞了五官之間的平衡。
——他依稀記得,前世黑骷髏訓練營的教官曾經說過,易容改裝的方法主要有兩種。
最好當然是精雕細琢,完全變成另一副平平無奇的模樣。
倘若時間緊迫,材料有限,無法做到100%改頭換麵的話,那就塑造出一種非常鮮明的特征。
諸如大小眼、酒糟鼻、招風耳、齙牙、鼻翼上巨大的痦子。
吸引他人的注意力,讓他人忽略這張臉上其他的問題。
這算是一種相當實用的小技巧。
除此之外,實力到了孟超和冰風暴的程度,對每一束肌肉、每一處關節、每一根血管乃至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擁有如臂使指的精確掌控。
稍稍縮脹肌肉,扭曲關節,令身形拔高或者收縮一輪。
再通過麵部肌肉的填充和塌陷,微調五官的位置。
都是常規操作,如同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經過這般偽裝,再調整呼吸和心跳的節奏,將戰焰和殺意都收斂到極限。
圖騰戰甲亦重新化作類似液態金屬的物質,消失得無影無蹤。
乍一看去,兩人和兵荒馬亂的黑角城中,隨處可見的普通鼠民,便沒有任何區彆了。
畢竟,“鼠民”本身,並不是一個生物學上的概念,而是全體高等獸人當中,被奴役、被壓迫、被剝奪一切尊嚴的弱小者和失敗者的集合體。
體內糅雜了數十種乃至上百種血脈的鼠民,長成什麼模樣都不值得奇怪。
而很多鼠民在“大角鼠神降臨”的刺激下,奮起反抗,試圖用刀劍、戰錘、骨棒還有石斧,殺出一條血路。
在和血蹄武士激戰中僥幸不死的鼠民戰士們,亦在趟過屍山血海的征途中,不知不覺激發出了蘊藏於血脈最深處的潛能,漸漸變得戰焰繚繞,殺氣騰騰。
孟超和冰風暴在有心遮掩的情況下,還沒有這些鼠民戰士來得惹眼呢!
兩人互相打量了一圈,看不出太大破綻。
便悄無聲息朝黑角城中央,烈焰最狂暴,煙霧最濃烈,也是戰局最混亂的區域摸了過去。
一路上,他們又遇到了好幾支正赤紅著雙眼,展開搜索的血蹄武士小隊。
——也不知道這些血蹄武士們,想要搜索到的,究竟是懷裡揣滿贓物的神廟竊賊,還是懷裡揣滿贓物,實力卻比他們低微一些,最好還來自敵對家族的血蹄武士。
兩人未免節外生枝,並沒有主動招惹這幾支血蹄武士小隊。
隻是留下蛛絲馬跡,諸如稍微沉重些的呼吸聲,輕輕踩踏燒焦的枯木的聲音,或者故意刺激自己懷裡的古代武器,釋放出極其尖銳的圖騰之力,吸引這些血蹄武士小隊的注意。
直到將四五支血蹄武士小隊,都成功吸引到了同一片區域。
兩人才留下幾枚古代武器或者圖騰戰甲的殘片,並且往裡麵注入幾道靈能,讓他們像是黑夜中的螢火蟲一樣熠熠生輝,隨後便悄無聲息地溜出了這片區域。
不久之後,孟超和冰風暴就聽到身後傳來激烈的廝殺聲和氣急敗壞的怒吼聲。
看來,四五支來自不同家族的血蹄武士小隊,正就這些贓物的歸屬,展開熱火朝天的討論。
反複利用類似的手段,孟超和冰風暴成功轉移了幾十支血蹄武士小隊的注意,有驚無險地穿過了黑角城的中央區域,來到城北一帶。
這裡的混亂局麵,卻令兩人微微皺眉。
孟超原本斷定,城北一帶擁有大量暗藏在地底的秘密通道,能一路通向遠離黑角城的出口。
策劃“大角鼠神降臨”的幕後黑手,正是打算從這些通道,將鼠民中的青壯年運送出去,組成自己的炮灰部隊。
也就是前世震撼整片圖蘭澤的“大角軍團”。
所以,隻要跑到城北,就不難找到逃生之路。
但他沒想到,自己的介入,引發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首先,在他的指點下,大角鼠神的使者們,成功堵住了組織架構上的漏洞,以及計劃實施過程中的破綻。
令今世的沼氣連環大爆炸,比前世發生在黑角城的騷亂,規模和烈度都提升百倍。
也就激起了血蹄武士們的百倍怒火,不顧一切地將更多兵力,都砸進了混亂不堪的黑角城裡。
其次,很多普通鼠民,照計劃都是要留在黑角城裡送死,順便吸引血蹄武士注意力的炮灰。
隻有大量炮灰的犧牲,才能令神廟竊賊們順利逃出黑角城去。
不過,在孟超的提醒下,卻有大量普通鼠民都回過味來,不再和死守宅邸、糧倉以及武庫的血蹄武士血拚到底,而是一股腦兒朝城北湧來。
按照“大角鼠神使者”們所宣揚的,他們是為了拯救黑角城中所有鼠民而來。
那些被他們精挑細選出來,還算身強力壯的鼠民精銳們,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除了他們之外的其他鼠民,留在黑角城裡等死。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這是不少被一連串的“神跡”,激起血性的鼠民精銳們,最樸素的信念。
雖然黑角城地底的逃生通道,大多是數千年前的古代圖蘭人建造的地下交通線路。
為了運輸體積龐大的武器和設施,地下通道被修築得寬敞無比。
在鼠神使者的帶領下,經過好幾個月不分晝夜的挖掘,所有崩塌堵塞的節點,統統都被重新打通。
然而,數以萬計的鼠民,從四麵八方湧來,一時之間,還是超過了地下通道的最大承載能力。
將通道出入口,堵得結結實實。
沒有半天功夫,怕是很難讓所有鼠民,統統逃進地下通道。
這時候,血蹄武士也尾隨而至。
雖然大部分血蹄武士都去抓捕懷揣贓物的神廟竊賊。
沒多少人願意來啃普通鼠民這根沒有油水的骨頭。
偶遇三三兩兩,迷失方向的普通鼠民時,除非對方正好擋路,否則,高高在上的氏族老爺們,根本懶得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
但聚集在城北的鼠民實在太多。
多到就連瞎子都能聽出這裡有古怪的程度。
幾支恪儘職守的血蹄武士小隊,終究注意到了這裡的異動,調轉方向,朝人群發起衝鋒。
簇擁在狹窄街道上的鼠民實在太密集。
密集到了血蹄武士的一個衝鋒,就能在人群中踐踏出一條稀爛如泥的血路。
而每次戰錘和戰斧的揮舞,便能輕而易舉地掃飛出去七八名甚至十幾名鼠民。
令血蹄武士的殺戮欲望得到了極大滿足,充分體會到了一騎當千的快感。
並在這種快感的刺激下,不斷強化升級著他們的殺戮。
光是孟超和冰風暴觀察到的,短短瞬間,就有數百名鼠民慘死在血蹄武士的衝撞之下。
還有更多鼠民,則因為陣型動搖,組織混亂,在自相踐踏中,非死即傷。
但因為殘垣斷壁之間,可供縱橫馳騁的空間實在太小。
而血蹄大軍方麵,投入城北戰場的兵力又不夠多。
再加上烈焰和濃煙遮蔽了戰場信息,令城外的命令無法有效傳遞到城內,而城內的血蹄強者們又各自為政甚至針鋒相對。
暫時,血蹄武士們還沒能徹底穿透鼠民義軍。
而鼠民義軍這邊,也不是全無還手之力。
很多鼠民在半日激戰中,激活了蘊藏在血脈最深處的殺戮技巧,亦深諳“蟻多咬死象”的道理。
潛伏在他們中間的“鼠神使者”們,就算本意並不是帶走所有鼠民,但在所有人都混成一團,密不可分,被迫生死與共的情況下,也隻能咬緊牙關,豁出全力。
那些被殺戮欲望刺激,不知不覺,太過深入鼠民隊伍的血蹄武士,很快就遭到了來自四麵八方,悍不畏死的突襲。
以及鼠神使者的狙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