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鐵頭同時衝出去的,還有成百上千的鼠民戰士。
——經過兩個多月的死亡試煉,從數千萬鼠民反抗者中層層篩選出來的佼佼者,自然都有各自的生存之道。
有些鼠民戰士的速度快若閃電,幾個兔起鶻落,就吞噬了數百臂的距離,並利用小範圍內的高頻高速變向,連續躲過了數十支箭矢的攻擊。
有些鼠民戰士如鐵頭般力大無窮,手持鑲嵌了好幾層骨片和甲殼的巨型木盾,盾牌的厚度超過手掌的寬度,上麵密密麻麻紮滿了箭矢,仍舊能扛起來,頂在自己身前,腳下奔跑如飛。
還有些鼠民戰士的雙手和雙腳,都奇長無比,他們揮舞著用野獸筋腱鞣製而成的投石索,將一枚枚有棱有角,邊緣鋒利無比的彈丸,精確甩到了城牆上的垛口裡去。
在繁榮紀元,鼠民采摘曼陀羅果實,主要有兩種方法,
要麼,就像葉子那樣,仗著手腳靈活,直接爬到曼陀羅樹上,把果實收割下來。
也有些鼠民喜歡用投石索,對準長滿曼陀羅果實的枝椏,精準射擊,將果實射下來。
後者往往練就了一手百步穿楊的投石術。
投石索的射程,不能和居高臨下的弓弩相比。
但在連續越過五道壕溝之後,鼠民戰士和百刃城之間的距離,還不足百臂。
眼尖些的鼠民戰士,甚至能看到城牆上的垛口裡麵,那些豺狼虎豹們,驚慌失措的表情。
對準豺狼虎豹們的眼窩,投石如雨。
無論是否能命中目標,都能有效壓製城樓上的射擊。
全速衝鋒的鼠民戰士們,趁機衝到百刃城下,城牆上的弓箭手的射擊死角。
並且用這幾天臨時砍伐和粗糙修剪過的曼陀羅樹乾,撞翻了城牆下設置的數百座拒馬。
隨後,鼠民戰士們齊心協力,將曼陀羅樹的樹乾,高高豎起,架在城牆上,充當簡易的雲梯。
這樣的雲梯,當然沒有半點穩固性可言。
但身為高等獸人,又經曆鮮血和鋼鐵的磨礪,能夠衝到這裡的鼠民戰士,也不是古代地球,冷兵器戰場上的普通士兵可以比擬。
唰唰唰唰!
他們的身形輕盈如猿猴,在幾乎和城牆平行,和地麵垂直的“雲梯”上,都能如履平地,飛快爬升。
甚至有人暴喝一聲,雙腿猛然膨脹一輪,高高躍起,就能跳到半截樹乾之上。
還有些來自暗月氏族領地的鼠民,擁有爬行類的天賦,手掌和腳掌上都生長著極其細小的鱗片,能通過肌肉纖維的收縮,令鱗片高高豎起,像是一枚枚小小的倒鉤,牢牢鉤住貌似平滑的牆壁。
如此一來,根本不需要雲梯,直接攀附著牆壁,就能像是巨大的壁虎一樣爬上去。
不一時,百刃城南麵的城牆上,就密密麻麻地爬滿了各顯其能的鼠民戰士。
還有更多十倍的鼠民戰士,高呼著“鼠神庇佑”的戰吼,猶如熊熊燃燒的潮水,跟在他們身後。
城牆上的守軍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百刃城的城牆上,原本就鑲嵌著大量用金屬化的曼陀羅枝椏打磨而成的利刃。
不少利刃,除了蘊藏稀有金屬元素之外,還蘊藏著微量晶石成分,並且被黃金氏族的祭司們,在上麵鐫刻了古老的符文,用祝福的音頻,植入了攻擊性的符陣。
當他們感應到碳基生物的生命磁場正在靠近時,就會自動激活攻擊性符陣,釋放出冰霜、火焰、雷電和高頻振蕩等等毀滅的力量。
這道獨特的防禦體係,亦是“百刃城”名字的由來。
當大批鼠民戰士攀附著雲梯,試圖衝上城樓時。
遍布城牆,如同荊棘般的利刃,頓時綻放出了極度危險的光芒。
有些利刃上燃起了熊熊烈焰。
有些利刃噴發出了令人瞬間凍結的冰霧。
有些利刃上迸發出了刺眼的電弧,猶如半透明的毒蛇般鑽進了鼠民戰士們的盾牌和甲胄間的縫隙,直接將鼠民戰士電得皮焦肉爛,骨骼爆裂,在慘叫聲中跌下雲梯。
更有些利刃,如同絞肉機的刀片般飛快旋轉,將半截雲梯連帶著攀附在上麵的七八名鼠民戰士,統統絞個粉碎。
這些利刃有效遲滯了鼠民戰士的攀登。
但這畢竟不是三千年前,那座足以和赤金城分庭抗禮的百刃城,固若金湯的防禦係統。
因為數量不足的緣故,利刃和利刃之間,存在極大的空隙,隻要仔細觀察,就有可能找到繞開危險區域的路線。
而因為“光之詛咒”,封印了地底深處的圖騰之力,令重新生長出來的曼陀羅枝椏中,蘊含的稀有金屬和微量晶石元素,都遠遠無法和三千年前相比的緣故。
用這樣的曼陀羅枝椏打磨出來的利刃,也承受不住幾次毀滅力量的全力激發。
結果就是,經過幾輪的火焰、冰霜和雷電噴發,在大批鼠民戰士都被掃落雲梯的同時,這些利刃也失去了令人膽寒的光澤,以及削鐵如泥的堅固,要麼像是熔化的鋼鐵般耷拉下來,要麼蛻變成了真正的枝椏,很快被燒成了黑黢黢的炭條。
“鼠神庇佑!”
“大角鼠神降下了詛咒,幫助我們破壞了城牆上的防禦!”
鼠民戰士們不明白其中的原理。
卻不妨礙他們用最瘋狂的思路,得出了最完美的解釋。
在丟下數百具支離破碎的屍體後,再次氣勢如虹地衝了上來。
這次,衝在最前麵的鼠民戰士裡,赫然就有揮舞兩把巨斧的鐵頭。
以及默默跟在他身後,為他保駕護航的孟超和冰風暴。
其實鐵頭差不多是第一個衝到百刃城下的鼠民戰士。
但因為他來自血蹄氏族領地,擁有蠻象和牛頭血統,身軀龐大,天生就不擅長攀爬的緣故。
嘗試了好幾次,都從簡易的雲梯上滑了下來。
當然,孟超和冰風暴也在暗中,動了些小小的手腳。
頭陣不是那麼好打的。
在城牆上的利刃尚未達到疲勞極限,紛紛失效之前,第一批試圖攀上城牆的鼠民戰士,死傷概率必然極高。
就連孟超和冰風暴,也沒有信心能在萬刃加身的情況下,保證鐵頭的安然無恙。
再說,第一個攀爬城牆,就能一鼓而下,這也太誇張了,難免會引起經驗豐富的軍官和祭司的懷疑。
現在,城牆上已經被前赴後繼的鼠民狂潮,蹚出好幾條血路。
憑借鐵頭的皮糙肉厚,再加上一點小小的“運氣”,立下先登之功,就顯得合情合理了。
“鼠神助我,刀槍不入!”
頭腦簡單的莽漢,兀自不明白剛才每到要命關頭,當插在城牆上的利刃朝自己噴射烈焰、冰霜和電弧的時候,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手腳酸麻,筋肉抽搐,然後一次次從雲梯上摔下來,雖然摔得四腳朝天,狼狽不堪,卻也險之又險地躲過了好幾次致命打擊,究竟是怎麼回事。
腦子裡缺根弦的他,壓根兒也不想搞明白。
反正,彆問,問就是大角鼠神的祝福,就完事兒了。
他隻覺得這次攀登的運氣格外好。
不知是誰將他攀爬的這座簡易雲梯撞了個半倒,正好歪歪扭扭地倚靠在另一座雲梯上。
兩座雲梯周圍,原本閃閃發亮的利刃,全都黯淡無光地耷拉下來,貌似統統失效。
竟然誤打誤撞,開辟出了一條直通城牆之上的綠色通道!
而當他一口氣攀上二三十臂的高度,距離城牆上的垛口,隻剩半步之遙時,從垛口裡探出好幾頭豺狼虎豹的腦袋,手持帶著長杆的金屬巨爪,試圖叉住他的雲梯,將他連人帶雲梯都掀翻在地。
但從他身後,不知哪兒卻飛來幾枚投石,精確命中了豺狼虎豹們的眼窩、眉心、鼻腔和喉結,頓時將這些守城者打翻在地,甚至當場昏厥,直接從垛口翻身跌落,落入蠕動的鼠民狂潮裡。
鐵頭麵前,頓時門戶洞開。
這名自以為得到了大角鼠神的祝福,從而刀槍不入的莽漢,頓時狂吼一聲,跳上了百刃城的城牆。
“衝上去了!”
“有人衝上城牆了!”
在一場冷兵器時代的攻城戰中,攻擊方能否登上城樓,和守軍展開白刃大戰,具有標誌性的意義。
在攻擊方尚未登上城樓之前,雙方的傷亡交換比,極有可能達到十比一。
守軍完全能在城樓上以逸待勞,慢慢用箭矢,滾油和落石,消耗攻擊方的數量和士氣。
可是,一旦雙方在城牆上展開盤腸大戰。
傷亡交換比就會以驚人的速度,從十比一,變成一比一。
倘若無法立刻、堅決地將登上城牆的攻擊者驅逐下去,堵住缺口的話。
孤立無援的守軍,被攻擊方以數十倍的數量優勢消耗殆儘,隻是時間問題。
一時間,所有鼠民戰士都像是再次聆聽到了大角鼠神的召喚。
原本就接近沸騰的鮮血,更是熊熊燃燒起來,向他們的肌肉纖維裡注入了澎湃的動力。
令他們的攀登速度不斷加快,一鼓作氣地躍上城牆,奮不顧身地朝鐵頭靠攏,組成無堅不摧的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