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申玉熊這邊,項目中標,固然可喜可賀,可真正的麻煩,也接踵而至。
因為沒有實踐經驗,不懂得成本控製和用戶體驗,還喜歡天馬行空,拋出大量不切實際的構想,申玉熊那套看上去很美的方案,在批量化生產的道路上,走得磕磕絆絆。
設計部門和生產部門三天兩頭扯皮。
一味追求高性能材料,又趕上原材料價格暴漲,使得成本完全壓不下來。
團隊中缺乏作戰經驗豐富的資深獵殺者,導致了很多細節方麵的疏漏。
在申家內部測試的時候,自然人人叫好,但市場上真正的消費者根本不買賬,隻能一次次回爐重造。
直到現在,申玉熊的強化外骨骼,仍舊處於不斷改進,半癱瘓的狀態。
也難怪“神秀機械”能夠彎道超車,成為行業前三,而“龍族7係”在本年度的銷量榜上,更是遙遙領先。
不是這套產品真的有多能打,實在是友商太不給力啊!
申承義戳到了血裔陣營的痛處。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申家血裔們,臉色都變得尷尬起來。
“大姐剛才說了,我哥並非個例,這句話,也是我想說的。”
申承義卻不準備,就這樣輕輕放下,他繼續連珠炮般道,“包括我自己,都有親身體會。
“大家都知道,我當過寰宇集團的突擊隊長,你們也應該知道,我這個突擊隊長的職位,是如何得到的。
“那真是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麵不改色地朝著地獄凶獸的血盆大口裡麵衝,就算大腿被怪獸的獠牙,紮上十個八個透明窟窿,都不眨半下眼皮,一百個同伴死掉九十九個,隻有我僥幸生還,才當上了突擊隊長!
“後來,我丟掉了一條手臂,也丟掉了突擊隊長的職務——這是我技不如人,我沒有絲毫怨言。
“可是,自我之後,當上突擊隊長的,究竟是幫什麼歪瓜裂棗,酒囊飯袋?
“也是,我當突擊隊長那陣,申家和寰宇集團還不算太過強大,還要殊死搏鬥,浴血拚殺,那自然需要我這樣悍不畏死的大傻瓜,把自己的小命填進去,當成燃料、肥料、養料,才能讓寰宇集團蒸蒸日上,做大做強。
“等到寰宇集團已經膨脹成了龍城不可或缺的支柱企業,依靠慣性就能一路順風順水,繼續膨脹下去,這時候,突擊隊長不用再身先士卒,跳進怪獸的血盆大口裡,隻要坐鎮後方,遙控指揮就好。
“特彆是隨著怪獸戰爭的勝利,這個職務,連最後一點風險都沒有了。
“於是,‘突擊隊長’的位置,頓時從原來血裔們避之不及,隻有義子們才願意硬著頭皮充任的高風險職務,變成了血裔們紛紛爭搶,用來刷戰功,刷履曆的黃金寶座。
“嗬嗬,短短兩年間,突擊隊長這麼重要的位置上,竟然換了五個人,個個都是老爺子的親骨肉,個個都是立下潑天功勞之後,全須全尾地功成身退,升遷到集團更高層,說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話!”
這番話,就像是從極點吹來的冷風,將所有人都凍結成了冰坨。
非但說不出半句話,連心跳和呼吸,仿佛都被凝凍。
不是因為申承義的抱怨,真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而是因為,他在最後那句話裡,竟然指名道姓,帶上了“老爺子”!
申承義似乎沒料到,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錯誤。
他瞪大雙眼,虎視血裔陣營:“怎麼,不承認,覺得我說錯了?
“那很簡單,讓現任的突擊隊長站出來,和我比一比!
“嗬嗬,我雖然是個殘廢,但收拾你們這幫溫室裡養出來的廢物,還是綽綽有餘!”
“申承義!”
申元豹終於按捺不住。
申承義句句話都在戳他的肺管子。
就算他原本打定主意,冷眼旁觀血裔陣營和義子陣營的交鋒,尋找幕後凶手的蛛絲馬跡,這會兒,也實在坐不住了。
申元豹霍然起身,驚濤駭浪般的壓力,瞬間掠至申承義的頭頂。
申承義腳下的地磚,發出輕微的皸裂聲,出現了肉眼可見的縫隙,向四麵八方延伸,漸漸交錯成了兩張巨大的蛛網。
義子們大驚失色。
血裔們則流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他們都能想到,申承義是如何誠惶誠恐,跪倒在申元豹的腳下,請求父親大人的寬恕。
“承義——”
申元豹深吸一口氣,稍稍按捺怒火,語氣森然道,“你是在抱怨,我這個申家之主,心有偏袒,做事不公?”
這並不是一個疑問句。
但申承義卻兩眼放光,昂首挺胸,斬釘截鐵道:“沒錯,我就是在抱怨您老人家,偏袒血裔,不公平!”
這句話,恰如晴天霹靂,把包括申元豹在內的所有人都劈傻了。
偌大的議事廳一片死寂。
靜得連空氣中浮塵的碰撞聲都能聽到。
所有人看著申承義的眼神,都像是看著一頭狂性大發的妖魔。
因為這句話實在太過瘋狂,以至於,整整半分鐘,都沒人想到應該怎麼回應。
半分鐘後,還是申玉鳳率先回過神來。
“申承義,你瘋了!”
申玉鳳尖叫,“竟然如此喪心病狂,你究竟還有沒有將父親放在眼裡,還當不當他老人家,是你的父親!”
“這個問題,應該問他老人家自己,而不是我。”
申承義的境界沒有申元豹高,在後者怒氣勃發的鎮壓之下,膝蓋骨“哢哢”作響。
但他的雙眼,卻依舊清澈和明亮,非但沒有流露出絲毫恐懼,反而帶上了幾分嘲諷之意。
申承義淡淡道,“如果義父大人真的把我們這些義子都當成親骨肉,一視同仁來對待,那我們自然也會將他當成親生父親那樣來孝順。
“如果義父大人覺得,我們隻是用來幫助申家和寰宇集團發展壯大的燃料和工具,隨著龍城的穩定,寰宇集團的膨脹,還有親生血脈的成長,已經到了可以一腳踢開,好讓親骨肉上位的時候。
“嗬嗬,彆的義子怎麼想,我不知道,至少我申承義,從來都沒有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