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神，是修行最神秘的所在，練氣時，隨著真氣誕生，靈神也自蒙昧中覺醒，這種覺醒有傳言涉及輪回之秘，但那並不是我一介結丹修士能夠知道的了。

築基，則是修行者第一次主動去引發靈神蛻變，神入丹田虛藏，築就靈神之基，將靈神和肉身秘藏結為一體，自此靈肉搭橋，氣神交融，內外通感，有了觸及天地大秘的資格。結丹後，丹田內的靈神之基，化成渾圓靈胎，以天地法為裡，以靈胎相為表，進入一個新的階段。到得此時，肉身桎梏已經突破，天地界限開始鬆動，壽元得以大增，結丹期修士壽可五百，故所謂‘結丹已是神仙客’。

至於元嬰與化神，老道也是不知所以然，隻知靈神奧妙步步揭開，道法玄奇已不可想象。所以也有人講，修道修的就是靈神，肉身就好似那靈神護法、苦海寶箋，不過到底是與不是，卻也無人可以斷言。”

王長老徐徐道來，語氣頗有幾分憧憬和悵惘，他雖然是四明山少有的結丹後期修士，但相較於更年輕的後輩，已經是基本失去破丹成嬰的機緣，前路一望可知，這也是為什麼他會窩在九元府當教習的緣故，非常適合當主角起步時伯樂的一位長老。

“而王青所謂靈神修行之法，嗬，每一種靈神秘法都是不傳之秘，甚至其中很多根本是不能傳承的，因為它們來自於異法，無法言說，無法記述，自然也無法傳與旁人，隻得一人修行，隨生而存，隨死而佚。所以彆說四明山，哪怕你們有機會去往上宗，也沒有靈神秘法可以修習。”

王青眨眨眼，使勁控製住想要張嘴的衝動，好似夜店裡抱著牌坊，盯著一打一打紅票子的哥兒。

靈神秘法竟然如此珍貴？

青雲派都不一定有？

葉師兄，真是對不住了，師弟也沒想到隻是蹭一蹭，就可以這麼爽的。

王長老看著底下一幫弟子滿臉遺憾，又略有一絲暢想的模樣，明白他們此時的複雜心情，一則是秘法難求，修行助益難以獲得，二則若是自己機緣得到一部秘法，豈非占儘優勢？修行之路雖不能說立成坦途，卻至少會寬闊許多。

笑了笑，王長老還是給了大家一點安慰：“雖然說靈神秘法難求，但並非意味著靈神不可以修行，隻是效果差不少罷了。譬如我四明山的二品上宗天劍宗，天劍宗弟子哪怕不修習靈神秘法，靈神也較另一家二品宗門藏玄派的弟子更強，其中緣故，便在於天劍宗弟子唯心唯劍，一往無前，每一次出劍都是一次對靈神的磨煉，久而久之，靈神自然強壯。

再比如我們四明山——”

說到這裡，老王十分惡意地停住了，然後果不其然看到弟子們都跟伸長了脖子的江城鴨子一樣，耳朵也豎的更直了，天劍宗高高在上，沒什麼參考價值，但四明山就不一樣了。

又享受了半刻，老王才悠然開口：“我九元府的元心紗主事明長老，自入門開始便凝心從蠶桑之事，數十年不綴，成為宗門此道第一，靈神也在這種專注中逐步強健，所以小小年紀已經是結丹中期，也是宗門內有望元嬰的一位長老，非常了得。”

竟是明長老！

大家不由看向坐在靠後的王青，也有人去看下山鬆快回來的袁薇，這都是現在還在上養蠶課的弟子，萬萬沒想到，那個看似溫婉的女教習，竟然如此不凡。

不少人心下一動，還沒有突破築基的，或者圖進境快選了宗門基礎《築基訣》的，已經準備去補修一門養蠶課，縱不能如明長老一般，但即便隻是略有助益，也是好的呀，結丹有多難，便是他們九元府弟子，也必須把握每一分助益和可能。

王青在眾人目光裡，略帶羞澀一笑，輕輕低頭好似有些不自然的模樣，像極了一位入門不久，還純潔著的新弟子，而後默默挺拔起來的胸膛，似乎也全是逼人的少年意氣，讓一眾師兄師姐，不由會心一笑，先生三分好感。

表演，我是專業的。

……

王長老見弟子們都退出學殿，眉頭一垂：“還不出來？”

就見一位白色道衣男子，帶著和煦微笑從殿後坦然走出，雙手一拱：“謝過王師。”

莫長春！

“你這麼胡來，小心蘭花兒找你麻煩。”

“明師妹怎麼會跟我一般見識，咳咳，不過她若是真的一時不察，要與我計較，我也隻能說是王師您的主意了，反正誰也不會相信我能強迫您呀。”

果是一個狗幣。

王師對莫長春這個學生的性子，也是非常了解的，當初應下來這件事情，就有所準備。而他心裡也清楚，蘭花兒並不會介意學生太多，她巴不得有人去幫她打下手。

如今四明山內養蠶的模式，確實是一個農業合作社，明長老作為技術指導，和大股東也就是宗門，一起在九元府養著最大的一批蠶。而莫長春這些結丹長老，則在自己的地盤上養，最後由宗門統一繅絲分等，一部分收歸庫房，算作公糧，用於同其它門派的交易；一部分歸還長老們，算作口糧，可以賣，也可以自己織成元心紗再去交易。

莫長春此次拜托王長老，在課程裡植入虛假廣告，為的就是擴大合作社的規模。

明教習，全名明蘭花兒，四個字。

她確實是宗門內最年輕的結丹中期之一，也確實有希望破丹成嬰，甚至在靈神上也確實有特長——隻是這一切，並非是養蠶養來的。

當年明蘭花兒之名，也曾響徹十萬裡地界上仙門諸派，一雙蠶絲天羅手，威風至今流傳於野。

“弟子也是沒辦法，如今外魔漸多，不僅青雲派從我宗收購的元心紗有增無減，其餘宗門求購量也是逐年增加，偏偏宗門裡那些人迂腐之極，有錢不賺，我隻好從這些弟子身上提前打打埋伏了。”莫長春露出一副無奈神情。

王長老卻不吃這一套：“哼，怕不是有哪家宗門找上你了吧？不然以你的性子，就是上宗要的元心紗不夠，你也不會攬事上身。”

“王師聖明。”

“……滾吧。”王長老揮一揮柚子，突然又想到一事：“等等。”

“已經滾遠了。”

“你是個軲轆嗎？你之前提到的那個弟子，王青，今日問了些靈神的問題，可能是突破練氣後期時，對靈神蛻變有明顯的感知，若果是如此，那他在靈神上，就確實有些天分了。”

莫長春一挑眉：“當真？”

王長老點頭，問道：“怎麼？你打算把他放入培養梯隊？”

“當初我哄他去養蠶，他恐怕已經知道《築基訣》的事情，心裡不定怎麼罵我呢，還是再等一等，若是他能在晉入六代之前破入築基，我就準備上稟宗門，將他列入培養梯隊。”莫長春笑言道，對被罵之事，並不以為意。

“這等機緣尋常、氣質一般，不擅丹藥、不會煉器，普通體質、靈華有限，然而靈神上卻有天分的弟子，是我等下宗最好的傳承種子，你不妨多留心些。”

“弟子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