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說定，王青便開始計較起自己院落了。
誰要跟莫長春待在一個峰頭！
四明山宗門之內，除去三殿峰、九元峰這般數百丈險峻高峰之外，尚有許多鱗次櫛比排布其間的小型山峰。
門內弟子若是成功結丹，升任長老，便可獨居一峰。
當然，如明蘭花兒和唐茹心這樣比鄰而居，亦是隨意。
王青想著自家即便不能占山掌峰，也可以在明姐這邊擠一擠嘛。
或許還能遇著她跟唐教習大打出手，撕衣服扯褲衩兒的時候，屆時也能有個拉架的呀。
何必去跟莫長春大眼對小眼，日日連覺都睡不好。
“弟子雖已是能夠織成元心紗，但其中關竅卻不是儘都了然。”王青於是露出一派憂心忡忡，道：“若是自家摸索著做，浪費了蠶絲倒是其次，就怕耽誤宗門大計呀。”
明蘭花兒倒是點頭：“你說的有理。那不妨——”
“明師妹且慢，”莫長處笑眯眯瞧了王青一眼，卻是攔住明蘭花兒：“為兄接下來一段時日，都不會離宗。教導王青之事，不如讓為兄代勞？
師妹教了他許多，為兄再教他一些，這樣兩相合一，王青在元心紗事上，必然可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明蘭花兒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並未聽王青再說，便點頭應下，又補充道：“叫周青蒼和唐師姐也同他講一講，我們這一批人，即便到了元嬰，在元心紗上，也難以突破那個關隘。
倒是王青，他如今僅是築基，待他成就結丹，甚至更進一步時，恐怕機會確實更大一些。”
王青此時也不計較住在哪兒了，接著明姐的話，如小雞兒啄米一般點頭。
“確實確實，既然宗門有需求，那不妨用一些拔苗助長的方式，譬如弄個幾十瓶青雲天露那樣的靈藥，叫我每日痛苦地吞咽下去，想必一定能夠早日突破結丹。”
“你——”
“莫長老你不必替我擔心，弟子資質普通，此生能夠入得結丹，已是繳天之幸。最重要的是，能夠以有用之身為宗門做貢獻，那弟子便生而無憂，死而無憾了。”
“我——”
王青凝眉悲聲，幾欲落淚：“莫長老！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王青隻是一人之小我，但宗門卻是所有人的大我，你豈可不分輕重呢？
今日便是兩位老祖當麵，弟子也要鬥膽直諫！”
莫長春這下不說話了，就看著王青，見他眼圈愈紅，眼珠子上甚至出現了絲絲縷縷的血線，神情越發悲憤，胸腔起伏不定，好似馬上就要炸開了似的。
當然，炸是炸不開的。
王青見莫長春越發從容，明蘭花兒也露出狐疑來，便知大勢已去，兩滴含在眼眶中的淚珠兒，無聲滑落，澀聲言道：“沒想到兩位老祖竟如此在意弟子的道途前程，實在叫弟子感佩於心。
弟子，弟子敢不為宗門效死？”
好嘛，自己個兒圓回去了。
莫長春不由生出一絲佩服來，隻覺得日後若有暗諜一類的任務，王青絕對是四明山不二之選。
這樣渾然一體，將自己感動到痛哭流涕的功力，隻怕能一氣兒埋伏到掌門位置上去。
“天露你是彆想了，那是老祖服用的靈藥，隻需一滴就能把你撐爆。回頭你織成元心紗，宗門自會給你換些合用的，玉露之類，還是不成問題的。”
“弟子，弟子謝過莫宗正、明教習。”
莫長春見他入戲極深的模樣，不由搖搖頭：“那你去吧。院子三日之內便能建好，三日後，你收拾東西搬進去便是。”
王青又謝過，才步履沉重地走出明蘭花兒的院子。
離開之前，他往後深深看了一眼，那眼神裡，充滿著遺憾與感動的複雜情緒，又有一種張力十足的決然，好似渾身的意念都燃燒起來，想要宣示他澎湃洶湧的拳拳報答之心。
兩位老祖的靈神，自然一直看著他離開。
“他——”
“演的！”莫長春十分涼薄道：“明師妹若是不信，可以跟著去看看，下了山，他自然就變回——呃，倒也未必，如今這小子在裝模作樣一道上，有些走火入魔，隻怕自己都當真了。”
明蘭花兒倒是相信莫長春，畢竟是四明山兩代宗門之恥，彼此之間，肯定更加了解。
“陡然得知這般大的秘密，他要裝瘋扮傻也是不得已。換了一人，隻怕道心都會動搖了。我見他還能想到給自己撈好處，倒是更意外呢。”
“……這小子，要死了，隻怕都還記得給自己騙一副好棺木。”
……
王青確實一路演到自家精舍裡頭，很是入戲。
雖說早有猜測，但今日謎底揭開一角，還是叫他措手不及。
不過等他盤腿坐下，垂目抱印一陣，便徹底想明白、定下心。
“不論外界風雲變幻，最終還是歸於己身。”
他能養出頂級蠶絲來，又能越階織成元心紗，若說僅僅是靈神上的不凡，未免小看了四明山那麼多結丹修士。
隻怕終究還是跟《十三蠱心印》、《重明仁德功》有關。
這兩門功訣，一者是越來越莫測高深的暗法神通，一者是傳自遠古神朝的無上本功，都是王青的立身之基。
越是風雨欲來，越是要坐定基礎。
要竭儘全力，將這兩門功訣儘可能往前推去。
“宗門既然擺明要支持我，自家的貢獻點，倒是可以先存一些在周師姐處。”王青思忖著：“《十三蠱心印》的第二圈印紋，隻差一個契機便能成就，暫時急不來。
倒是《仁德》一部築基篇的修行，可以多多請教兩位老祖，早日把衝脈、任脈、督脈打通，那樣距離結丹，便隻剩下一個成丹瓶頸。
說不定李重玄那會兒會再入大端祭壇……
至於荒古碎片裡提升資質的機緣，是絕對不能錯過。
生生造化潭，蓮花神體，蓮花——”
不知為何，王青突然想起那位百花穀的黃龍兒師姐，對方挖了如意門的墳，那座墳頭便是一位修煉《如意蓮華寶勝經》的老祖。她取走了兩枚蓮實，一枚可以駐顏三百年，另一枚的效用她卻終究沒說。
“會不會跟蓮花神體有關？”
王青覺得自己有些鑽牛角尖了，但是那一點心血來潮，卻總是平抑不下去。
“不如，不如我也去如意門一趟？不知道如意門還有沒有修煉《如意蓮華寶勝經》的老祖墳頭了。如果沒有的話，活著的那位陽明老祖，會是嗎？
也不知需要將他埋上多久才會長花兒……”
想了一陣，王青一點眉心，一朵青色蓮台徐徐浮現，這座蓮台隻是道之意相，同蓮花本身卻是沒有關係的。
“若能找到一朵仙蓮，將兩者合煉成一，不知能不能夠騙過那處規則。”
許多想法迭出，王青的眉頭卻越皺越緊，小本本上的主角們依次掠過，葉飛、李重玄、陳楓……陳楓？不如去問問宇陽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