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寶地並不大。
十分荒蕪,地麵乾乾巴巴,碎石爛木橫陳,根本看不見什麼生生造化潭,連比王青心眼兒還小的造化坑、造化窩子也沒有一個。
果然手黑!
“唉,所幸還有機會。”
王青按下頹喪,倒是生出幾分好奇來。
這元心小界的布置十分奇特,沒有什麼生命,隻有一處一處盲盒般的寶地。
若非被莫名出現的元心神煞給侵染了,弄的十分詭秘,簡直像是誰家的一個藏寶庫。
“荒古碎片,莫非真的傳自荒古年代?應該不太可能,這麼久遠的歲月,便是尋常靈寶都要被時光磨滅了,哪裡還能留下許多東西來。”
寶地的殘留物事裡,最打眼的,便是一具白骨遺骸。
這骨骸十分完整,顯然化作骨骸後,便再沒有人動過它。
從頭骨看去,有點像是貓一類的動物,隻是它還有一條很長的尾巴,大約有整個身子的兩倍長。
“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回頭叫溫老祖和宗正看看。”
王青先不去動它,寶地便是由骨骸撐起的,若是收起來,元心神煞自然蜂擁而至,這些曆經時光的東西,隻怕不消幾刻,就連灰塵也剩不下一粒來。
王青將目光移向寶地中央。
“此處靈氣源頭,應該就是你了。”
一個樹樁?
王青繞著這黑漆漆的東西,轉了好幾圈,終於斷定,這就是個樹樁,可能是來自一棵靈根,所以得以保存至今。
但是看它靈機微弱,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哪裡有直接來個樹樁的。”
王青難以置信道。
按照他讀過的傳奇故事,若是得了類似的機緣,那最開始必然隻是一截兒樹杈子,一片樹葉,乃至一個經過加工的木牌子、木劍、木盾等等。
日後再去勾連什麼世界母樹、通天建木、天地之根……哪裡有樹樁子就這般直接出現的道理。
“這叫我還能有什麼想頭兒?”
王青臉上明暗閃爍,最終還是忍不住,真氣布於右掌,附上那截黑漆漆的樹樁,隻是無論他如何催動,都沒有半分反應。
“一個破木頭疙瘩,無疑了。”
收起樹樁,寶地裡頭已是找不出旁的東西。
王青四顧茫然,突然湧出一個想法來。
這裡也許是荒古、太古時期,某個大勢力的垃圾場。
那些骨骸就是在垃圾場裡翻檢殘渣的腐食動物,後來垃圾越來越多、越來越複雜,相互之間發生了化學變化,產生了元心神煞這等有毒的東西。
“至於生生造化潭……殘渣發酵後產生的某種有益菌?”
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在那個年代,一塊石頭都含有先天之氣,不入凡俗。
王青小心翼翼將那具骨骸收入溫東獄給的芥子環裡,腦子裡七想八想,甚至覺得自己猜的很有道理。
隨著他把骨骸收起,元心神煞失了阻擋,立馬將空當填的嚴嚴實實。
“咦。”
王青突然眼睛一亮。
“我若是將這具骨骸頂在腦袋上,豈不是用不著元心紗,也可以在小界內橫行無阻?”
他十分有執行力,想法一生,就重新取出骨骸來,又叫老大吐出一根堅韌蠶絲,將骨骸串成原先模樣,而後手上線頭輕輕一扯,整具骨骸便被他頂在了腦袋上。
“……沒用?”
王青眨眨眼,左手上,一截黑漆漆的樹樁出現。
“還是沒用?”
他將骨骸和樹樁重新收起,猜測著恐怕這些寶地,處於某種微妙的平衡中,那些未達至這種平衡的物事、骨骸,在漫長歲月中已是被磨滅掉了。
“嘖,這垃圾場還挺嚴謹的。”
接下來幾日,十三元嬰兒漸漸擴大了範圍。
他一人探索到的地界,比上當年莫長春五人加一塊,隻怕還要大,耗費時間更是短得多。
奈何,他沒有莫長春五人的命。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啊。”
又接連闖入六處寶地,王青卻隻得了六具骸骨,以及一隻黑陶破碗,一顆無名果核,半柄石刀,一塊兒破爛絹布,一根骨針,以及這最後一樣的東西。
一把織布梭!
王青看著織布梭,可謂一言難儘。
“荒古垃圾場,絕對是荒古時期的垃圾場!”
王青手上的鬥篷,已經耗的七七八八,這些寶地對元心紗靈機的耗損不一而足,譬如織布梭這一個,足足叫王青耗費了兩件完好的鬥篷。
可抵得上二十天的消耗。
他原本還十分興奮,以為自己終於找得一處有好東西的寶地。
當他看到這把織布梭的時候,根本沒有語言可以形容他那時的心情——傾儘兩個世界的臟話,都不足以宣泄他的憤怒。
寶藥呢?
靈寶呢?
功法呢?
先天之物呢?
生生造化潭呢?
“我是織布聖手,又不是拾荒聖手,為何對我這般殘忍?”
王青悲從中來,來到此世二十年,頭一回硬生生委屈地掉下了眼淚。
隻是哭了許久,也沒有人跳出來,同他說在跟他玩耍呢。
“誰又天生願意做一個英雄,不過是世道逼得我一日比一日堅強!”
王青神色又自堅定起來。
“這一回沒有機緣,下回等葉師兄、陳師兄來了,我定是會有機緣的。再不成,等我再攢個百八十件鬥篷,好生掃蕩幾遍,我就不信,連一處下品生生造化潭都找不到。
我隻是個配角,配不上什麼詛咒之體,不至於手黑成那樣。”
回頭望了一眼依舊無邊無際的元心神煞,王青狠狠瞪了它幾眼,才義無反顧回身,循著芥子環上的感應,朝白骨淨土奔去。
……
莫長春見王青這般快就回來,十足詫異。
按照他的猜測,王青應當一共有六套鬥篷,加上靈神強韌,來回足可堅持兩個月才對呀。
溫東獄狠狠瞪了莫長春一眼。
你以為自家陰險,宗門所有弟子就都跟你一般陰險?
王青明明隻得他給出的兩套,再沒有更多的了。
至於藏匿元心紗,損公肥私,薅宗門羊毛,更是莫須有之事,可憐這小弟子,為了宗門大計,日日埋首織布機,不知寒暑,無問春秋,耽擱了修為,卻一點埋怨也不曾有過。
卻被自家信重的長輩給猜疑了。
何其悲壯!!
莫長春張了張嘴,他已經很久沒有這般無言以對的感受了。
溫東獄瞅著王青神色,溫和言道:
“是不是沒有什麼收獲?不急,我等也不是一次就找到生生造化潭的,除了莫師弟和掌門師弟,我們其餘三人,第一次也都沒有收獲。
隻是宗門的元心紗鬥篷,都叫明章老祖帶走了,留下的不多,下回你們三人再同另外兩位一道進去,想必定會有所收獲的。”
王青點點頭:
“多謝老祖寬解,弟子省的。嗯?”
他轉向梅英月和譚餘,問道:“梅師姐和譚師妹,也沒有收獲麼?”
兩女都黯然點頭。
王青眨眨眼,不知怎地,心裡突然有些舒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