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章老祖看著眼前這三位徒孫，實在是覺得四明山祖墳冒青煙了，否則如何能夠接連出現這等天驕人物。

無論是劍尊葉飛，南明離火之尊陳楓，亦或者龍凰大城之尊王青，每一個放到一品宗門去，也足堪引領一代人之先，然而他們卻齊齊聚集在四明山。

就如一串葡萄，擠擠囔囔的，感情還十分之好。

明章老祖甚至有點忍不住困惑：

“難道我四明山那塊兒荒古碎片，真是什麼神朝大墓、荒古帝陵的邊邊角角？

王青之前曾囑咐蘭花兒，說要將四明山那塊碎片，留在仙城當中，難道他知道些什麼？”

明章老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也不光自己個兒想，直接問了出來：

“王青，我倒有一事，要尋你解惑……”

王青聽他說起四明山本宗之事，也有些汗顏。

作為四明山執掌本宗事務之人，這些年來他兜兜轉轉，反而沒有精力去處理此事。

此前四明仙城的諸派地界和凡間國度落定，還是勞動了明章老祖親自出手，隻是卻依王青的囑托，將原先四明山那塊荒古碎片留在了仙城當中，隻讓嚴純華和吳海山等幾位三四品元嬰，率領各自學府的班底，光不直溜兒地去開辟宗門了。

留下的四明本山，如今被辟為仙城桑園，用來培育元心蠶，源源不斷地生產出元心蠶絲來。

王青心上滾過諸般情況，才朝明章老祖一拱手道：

“本宗那片地界，或許真有些說道。

昔年我得越掌門指點，前去元始遺地，尋得元嬰機緣，有幸闖蕩過一條時空長路。

我也和諸位說過此事，那位祖蠶後裔白衣大妖尊，便是在時空長路上遇見的。

他曾同我說過，元心蠶也是祖蠶血脈，在此界之中，唯有依附一株先天靈根而生存。”

陳楓好奇問道：

“四明山裡還有一株先天靈根？”

葉飛則是瞥了一眼王青，促狹道：

“若是真有先天靈根，師弟早就取出來獻給宗門了，是不是？”

王青挺起胸膛，連連點頭：

“葉師兄說的正是。

假若真有一株先天靈根，弟子我早早就取出來上交宗門，叫宗門更進一步了。

隻是可惜，四明山那塊兒碎片裡頭，應該隻有一塊青木扶桑的碎片，而且小的可憐，否則也不至於始終培育不出靈蠶來。

鬨得當年探索元心小界、天地聖門，還要弟子將老底兒都掏了個乾淨。”

明章老祖忍不住笑了起來。

王青已然成就神尊，宗門之中，幾乎不在任何人之下，卻還記得時時為自己表功，實在是深入骨髓，沒救了。

他老人家搖搖頭，笑問道：

“這青木扶桑又是個什麼來頭？我倒不曾聽說過。”

王青表情肅正了些，沉吟了一會兒，才緩緩道：

“當年我也不曾多想，隻覺得或許是元心蠶的口糧，就和那些千年靈桑、萬年靈桑一般，隻是更加珍稀。

但時至今日，我卻有了些旁的猜測。

此去太古，我坐實了一件事情，便是那十八龍門，乃是一位飛仙失敗修士的道場，此人，大概率不是本界之人。”

王青望了其餘三人一眼，一伸手，將老大喚出，落在掌心，滾來滾去。

“早年時，我曾經從葉師兄那裡得來一門異法，修成這十三條虛空元心蠱，而所謂祖蠶，應當也是這門異法煉成的蠶蠱。”

明章老祖默默聽到此處，終究忍不住問道：

“異法怎麼可能有第二個人修煉？”

王青點點頭道：

“老祖說的有理，我估摸著，那位元始道人乃是界外之人，在界外煉成這門異法，而後來到此界，修行登仙。

後來或許是因為什麼緣故，他將這門功法製成異法，經過一番變故，才流落至今。

嗯……

其實我還另有一個猜測，我曾經見識過十八龍門，甚至還進入過他的核心道場，卻都未有發現虛空蠶蠱的痕跡，隻有《龍凰鎮天功》一門本功。

乾乾淨淨，純粹一團。

元始道人當年，也許是為了追求道法純一，就像葉師兄錘煉劍心一樣，隻肯保留《龍凰鎮天功》。將其餘功法都斬了出來，化作異法，散落大陸。

這門蠶蠱之法，也在其中。”

王青本尊穿入天之大陸時，並沒有聽到第三真龍王的心聲，否則便會確定，他這一個猜測，和真相分毫不差。

他這一番話，內容實在太多，即便是葉飛陳楓等人，也花了些功夫才消化掉。

王青收起老大，見他們看來，才又繼續道：

“元始道人並非本界之人，他在界外煉成的祖蠶，也不會是本界生靈。

那麼牠的血裔，必須依賴青木扶桑而生，也就好理解了——青木扶桑，極有可能是他當年從界外帶來的。

本宗四明山那一塊碎片，說不定就是當年他種植青木扶桑的靈土碎片。”

明章老祖驚詫道：

“界外之物？靈土碎片？

你說四明山碎片裡，不僅有一塊兒貨真價實的界外靈根殘片？甚至有可能整塊地界，都來自界外靈土？”

這簡直不可思議。

此界雖然也有所謂隕鐵之物，但隕鐵畢竟是死物，和青木扶桑這等靈根之屬，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王青輕輕點頭道：

“不錯，老祖若是不信，稍後我等可去其中尋一尋，想來有十三元，呃，十三化神兒相助，應該可以找到些蛛絲馬跡。”

明章老祖雖然不知道十三化神兒是什麼，但他卻不會懷疑王青，隻得喃喃道：

“難道我四明山英才輩出，正是因為靈土殘片的緣故？”

王青也不能回答。

但這個理由，想去倒是合理的。

界外之物嵌入此界，難免引來此界垂顧，這就需要調動冥冥之中的力量，四明山眾人常常沐浴其中，會有人得到幾分氣運，也是再合理不過。

“而且這氣運，說不定是一陣一陣兒的。

所以越掌門莫軍主他們那一輩兒五人皆成，到了大師兄葉師兄這一輩，更是一發不可收拾，眼下已經出了三位神尊。

至於我，也說不清是自帶氣運，還是從兩位師兄那裡蹭來了一些。

不過從越莫兩人的成就，遠超溫師伯明姐周羞羞三人來看，我如今沒有掉隊，還緊跟著兩位師兄，便是我艱辛努力的結晶了。”

王青搖搖頭，將這些全憑猜測的想法丟掉。

四明山仙城真殿之中，曆來是天馬行空。

他在思索“氣運”時，那一邊葉飛和陳楓，已經就著他說起的元始道人，談及荒古年代那一場導致大陸破碎的驚世大戰。

莫非就是因為本界的土著們，在和界外之人進行最終對決？

不過縱然王青他們，已經接觸到越來越多的辛秘，卻依舊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王青還是問明章老祖：

“老祖，掌門和莫軍主，可是去了那處寂滅之地？這許久還不曾回返麼？”

明章老祖搖頭道：

“他們先是去了寂滅之地，看過了你說的那一處黑洞，後來又去往元心小界，為蘭花兒他們三人的突破護法。

如今天地聖門已然成就，蘭花兒三人尚且在小界閉關，長春依舊留在那裡。

至於宗丞，他應當是前往你去過的那一處元始遺地了。”

王青眼睛一亮：

“掌門可是要去把她媳婦兒帶回來了？我記得妃若華前輩說過，掌門曾經許諾，要在成就大神尊之後，再去迎她出來。

難道掌門已經突破大神尊之境？”

若是果真如此，越宗丞這老牌主角的成色，倒不曾褪色，依舊能夠為小青青遮風擋雨。

真是妙哉。

明章老祖似乎不曾聽過此事，想了一想，也露出喜色。

越宗丞此人，雖說心思最多，壞在裡頭，卻不會信口開河，假如他當真和衍道鏡承諾過，那麼必定會做到。

這麼一想，說不定他真是突破了大神尊。

王青卻又想到了寂滅之地，轉喜為憂：

“掌門若是在寂滅之地晉升，那麼我曾經猜測過的，‘入劫之法’可以規避今古侵染之道，恐怕是過分樂觀了。

掌門和莫軍主，也許並沒有掙脫這份枷鎖，隻是認識到枷鎖深重，才不願意浪擲光陰，重走正道。”

他心裡生出一股歉意來。

兩位神尊，真是如越掌門所說，要為了他們這些後輩撐到最後一刻，哪怕明知侵染之道有問題，依舊趕去寂滅之地提升修為。

隻為了擁有更大的力量，可以給他們爭取更多時間來成長。

“越掌門、莫軍主……”

……

元心小界。

莫長春正負手站在一扇撐天立地的巨門麵前。

天地聖門！

天罡葫蘆和地煞葫蘆，同時成熟之後，果然引動聖門劇變，天地法真意化靈，這座荒古門戶，幾乎立刻成就一件鎮宗靈寶。

威壓整座元心小界！

甚至將小界守門的那一處無上妖蓮玄異，都激發出新的變化來，那些盛放了無數年月的蓮花，忽然枯萎。

不過越莫二人，並沒有感受到枯寂的意味，反而察覺到蓮池之中，孕育著一股奇異的生機。

越宗丞身具睡蓮神體，當年也是得到過無上妖蓮玄異認同的，隻是他之後已經走出自己的大道，《仙蜃功》之玄妙，不下於無上妖蓮玄異。

故而他們決定，稍後讓得了天妃紅蓮的譚餘，前來探一探機緣，看看有沒有收獲。

天地聖門成就，明蘭花兒三人立刻就在聖門之下坐關。

憑借天地法真意化靈的契機，三個人都感應了“天道”，各自將道場通達於外，開始接引侵染之力。

這是最艱難的時刻，而且一旦失敗，九成九會就地化道。

越莫兩人，便約定由莫長春鎮守在此，一位大神尊，已經足夠應付任何危機了。

越宗丞則應約前去接回衍道鏡妃若華，這尊靈寶雖然不是鎮宗靈寶，不能成為一品宗門的根基。

但其推衍功法的妙用，卻對宗門天才有不可或缺的意義，正是擔任四明山傳法神尊的不二之選。

此時，距離聖門成就，已經過去足足三個月。

莫長春從天地聖門上收回目光，揉了揉耳朵，稀奇道：

“怎麼會耳朵發癢，心裡發虛，真是莫名其妙。

唉，也不知道王青他們，在太古究竟如何了，十年之期將至，但願他們可以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