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驚蟄回來後,第一眼就看向了袁振興,他雙眼中跳躍的那兩朵鬼火已經消失不見了,瞳孔一切如常,同時王驚蟄也確信,自己的眼睛裡一定會多了些什麼。
“我的眼睛裡有什麼?”王驚蟄皺眉問道。
“兩朵好像鬼火一樣的東西,就是墳地裡燒著的那種”
“那就沒錯了”王驚蟄點頭說道。
“你剛才無疑跟送死差不多啊”袁振興的表情有些複雜,他實在沒料到王驚蟄在把那副殄文交給自己的同時,就追向了百鬼,主動送貨上門了。
儘管已經確認手拿一副殄文可以退去百鬼夜行,但這種事萬一要是出現意外呢,誰能保證,誰也保證不了,王驚蟄的做法確實有些冒險。
王驚蟄皺眉看向袁振興身後的人,一個女子撐著一把青傘,旁邊站著四個道士,年紀都三十左右,長發被簪子彆在腦後,出鞘的桃木劍已經插會了後背,腦袋上還戴著道斤,這是最正統的道士打扮,茅山就是道士正統。
“他們是怎麼回事?”王驚蟄問道。
袁振興尷尬的撓了撓腦袋,說道:“我打了個電話,大概意思是說碰見了百鬼夜行,希望派裡能讓人過來協助我,可能是處於關心的緣故吧,我舅舅就答應了,來的是我小師姑她叫常漁,後麵的是我幾個師兄,我跟你說我不是害怕哈,是因為百鬼夜行太難碰見了,茅山誌裡關於記載也不是很多,我希望我們能儘量的多了解一些,以備無患”
“來都來了……”王驚蟄覺得人都來了,你還解釋那麼多有啥用啊。
百鬼退去之後,王驚蟄他們暫時落腳在了村長的家裡,他感覺自己有點發虛,於是洗了把臉,隨便吃了口飯後就跟老村長講了一聲,對方給他找了間屋子讓王驚蟄睡上一覺。
院子裡,一棵樹下,天色蒙蒙亮了,袁振興和常漁還有四個道士坐在小凳子上開始了解下狀況。
袁振興將前因講了講,一直說到他和王驚蟄進入山內,直到今天夜間的百鬼上門,一點一滴都沒有落下。
茅山小師姑聽他說完,就淡淡的說道:“什麼時候賒刀人會管這些閒事了,他們不隻是換菜刀的麼,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為磨剪子戧菜刀,居然還為官府做事了,真是有夠閒心的了”
這女人說話,表情挺平淡,但是話裡話外卻有點小刻薄,袁振興似乎也比較懼怕這位小師姑,和她說話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聽說好像是他欠了我們黃主任的人情,不得已,才把他給請過來的”
“請?”常漁挑了挑眉毛,這個字眼咬的很重。
袁振興說道:“小師姑你常年不出茅山,自然不知道了,最近兩年王驚蟄啊很火的,我聽到過很多次了,第一回是說他和昆侖派姓崔的大師兄搶親,後來有傳聞他懂的連山和歸藏,於是玄門的人就想把他給綁了,逼問出這兩書的內容來,但沒想到後來玄門山字脈的山主因此折了,這事就不了了之了,再往後據說王驚蟄在驪山上得了一道壓在始皇陵下麵的天道氣運……”
從袁振興的話中可以看出,這位茅山小師姑似乎很少在外走動,多數時候都是在山門裡呆著的,對於外麵的事也不太了解。
常漁聽著袁振興講了半天,開始的時候表情平淡,但聽著聽著就習慣性的挑了挑眉頭,對他嘴中所說的王驚蟄三個字,似乎漸漸的起了興趣。“總得說來吧,這個人還算不錯,至少說到能做到,恩,還有點拚命三郎的意思,你看他剛才不管不顧的就朝著百鬼衝了過去,嘖嘖,那小身板還挺猛的呢……”
常漁撇了撇嘴,說道:“莽夫!”
躺在屋裡床上的王驚蟄對外麵的交談全無興趣,他休息了一陣恢複了下精神,然後開始感覺下自己身體裡有沒有什麼變化,之前袁振興被百鬼盯上的時候,他說沒啥感覺,但眼睛裡卻多了兩道鬼火,所以隻能是對方啥也沒有感覺出來。
王驚蟄就想看看換成是他的話,是否還是如此,因為他隱約感覺這百鬼夜行索命跟他書寫那副殄文的時候,可能有某些方麵的聯係。
寫殄文時,最開始的時候剛一落筆,他就覺察到自己的精氣神有些外泄了,再往後幾個字寫完一身精力差點被掏空了,這種不明不白的狀況讓他有些想不通。
再說這百鬼索命,從今夜的遭遇上來看,百鬼有種不索到就不罷休的地步,這雖然跟惡鬼纏上人有些類似,但最大的不同點在於,後者碰上能驅鬼辟邪的人會被嚇跑,而百鬼卻是前赴後繼的湧上來,哪怕被驅散了都不放過,這種不怕死的精神也有些太離譜了吧。
想了半天,王驚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撲棱”一下從床上起來,盤著腿兩手放在腿上閉著眼睛凝心靜想起來。
這是道家的一種打坐冥想的方式,也叫內觀,就是觀心,觀神,觀氣,直白點說是可以觀自己身體裡的狀況,這個方式尋常的道士都會,但用的是太上老君的內觀經。
“可天地媾精,陰陽布化,萬物以生,承其宿業,分靈道一……可觀上下”
不過這種內觀的方式,用在精心和修身上比較不錯,想要具體的觀望出自己體內的狀況就很難了,而王驚蟄所用的則是歸藏中的觀道心術,一觀之下可窺全貌。
片刻後,王驚蟄的呼吸開始綿長,漸弱,節奏逐漸放慢,心跳從正常的心率減到了一分鐘幾十下,呼吸間一呼一吸也間隔了能有好幾秒,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類似於龜息的狀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