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闖的兒子叫王有福，一個聽起來就很土氣的名字，但卻是王闖對他最簡單的寄托，希望他能有福，王有福自從小時後傻了直到今年已經二十一了，他始終就活在這一畝三分地裡，從來都沒有走出過七五八農場，也許他的一輩子也就這樣了，直到有一天王闖的母親去世，然後他也離去。

雖然王闖曾經說可能自己臨死前會給兒子喝一瓶農藥，但可能真到那個時候他就舍不得下手了，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這村子的鄉親們人都很好，他以後也有可能吃百家飯混下去。

王驚蟄和小馬還有王闖都喝了不少的酒，三瓶純糧食酒下去後勁很大，後來又一人來了兩瓶啤的溜了一下，喝到最後都有點多了，王闖就讓倆今晚就住在家裡得了，他們娘三個擠一個炕，他倆住在南麵的屋裡。

這個季節的北方天黑的很早，五點見黑六點大黑，晚上的氣溫還有些涼，村裡的人睡的也比較早。

王驚蟄他們吃完後坐在炕上時等著睡覺，就看見王有福抱著膀子低著腦袋走了出去，小馬挺詫異的問王闖，他乾什麼去了，外麵天都黑了。

王闖說道：“他啊，天天晚上都出去的，也不知道乾什麼，就傻嗬嗬的坐在村口的大石頭上，長年累月的都是，一動不動的坐到後半夜，好像從十八那年吧就這樣了，開始我們還管呢，把他拉回來，但是沒想到等我們睡著了他又跑出去了，你說，這總不能一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把他給捆上吧？他也不惹事，隻坐著啥也不乾，後來他出去了也沒見有什麼事，乾脆我們就不管了了。”

小馬特驚異的說道：“你們這冬天可很冷啊，三九天都得零下三十幾度了，他穿的就算再多也扛不住，不怕凍著啊？”

“你還彆說，這孩子除了傻以外，這麼多年了發燒感冒從來都沒有過的，天冷那時候他頂多就穿個羊皮襖，但從來不得病，我們在外麵呆一會臉都動硬了，他身上還熱乎的呢”王有福這個青年，除了人傻以外其他一切如常，王闖說要不是他流著哈喇子總笑，表情有點憨以外，你根本就從他身上看不到一點傻的跡象，平日裡白天的時候如果家裡有活他也乾，種地，收苞米他也會，你彆看他瘦力氣也不小，一個人能當兩三個用，人家乾一上午的活了要歇一會的他他能連軸乾一天都不帶歇著的，隻要晚上的肉跟上就行，村裡誰家有事他都過去幫忙，並且乾完了後一分錢不用給，一碗肉就能給打發了，就是晚上的時候他挺怪的，吃完了飯自己跑到村口那坐著發呆，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過了後半夜再回家睡覺。

周而複始的到現在，十幾年過去了，也十幾年如一日都沒有變過。

開始村民都很奇怪的，不過後來呢，就見怪不怪了。

王驚蟄聽著聽著，忽然開口問道：“王哥，你們村裡是不是很乾淨啊？”

“啊？”王闖不解的看著他。

王驚蟄說道：“村裡是不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什麼埋汰事，比如誰家有白事了也很太平，哪家孩子也沒有撞過邪，走夜路的人也不會碰到不乾不淨的東西，我看你們村裡也有不少人養了狗，晚上是不從來都不怎麼叫喚？”

王闖愣了，仔細的尋思了半天，才點頭說道：“好像是這麼回事，怎麼了小老弟，問這乾嘛？”

“沒事，就好奇打聽一下”王驚蟄很想說，這都是托了你那傻兒子的福了。

晚間，今個他們都喝了不少的酒，七八點鐘的時候就睡覺了，王驚蟄躺了一會酒勁就散了，就是小酒微醺的狀態，旁邊的小馬已經騎著被子睡著了，王驚蟄點了根煙囪炕上起來，穿上鞋就走出了門。

從王闖家出來，他順著小路走到了村口，遠遠的就看見了王有福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眺望著遠方，這畫麵看起來特彆的安靜，他一動都沒動，就跟個雕塑似的。

王驚蟄走到離他不遠處，找了個地方也坐了下來，似乎身後有人過來了，他就瞥了一眼也沒說過，就又把腦袋給調過去了。

王驚蟄掐了煙頭，一直望著王有福，他的背影很瘦削，不過在王驚蟄看來在某些方麵來講，卻是挺偉岸的，他有點懷疑這個王有福可能是民間傳說的一種人，以前有很多，最近一些年這種人已經很少見了。

王驚蟄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天氣涼的讓人有點打哆嗦，他呼了兩口氣搓了搓手，然後又點了根煙，這時候忽然在田地的遠處，有兩道黑影速度挺快的躥了過來，四條小腿後麵擺著一條長長的尾巴一晃一晃的，這是兩隻成年了的黃鼠狼。

坐在石頭上沒動的王有福一下子就站了起來，當兩條黃鼠狼跑進了以後看見他就頓住了，豎立著身子抬起了前爪，鼠頭鼠腦的晃了晃，王有福突然“吼”了一嗓子：“滾出去！”

這是王有福除了傻笑以外，第一次出聲，儘管就幾個字但他的口條卻不太清楚，就跟喉嚨裡有痰似的，不過令人驚疑的是那兩隻黃鼠狼頓時就趴了下來，然後掉頭就跑了。

王有福則又坐在了石頭上，一動也不動了。

王驚蟄歪著腦袋，臉上一片釋然的表情，點頭嘀咕了一聲：“果真如此啊”

往下，又過了一段時間，差不多得有十點多了，一望無際的田地裡悄然出現了一道黑影，對方陰氣極重，離得近了能很清晰的看見七竅還流著血，麵目特彆的猙獰。

王驚蟄瞧出來了，這就是山野間的孤魂野鬼，不過明顯在陽間呆了不少年，也挺有些道行的，但是他卻沒動，就看著王有福又從石頭上站了起來，仍舊是重複著先前的那句話。

“滾回去……”

“唰”那黑影見狀，居然沒有任何反應，跟那兩隻黃皮子似的也掉頭就走了。

王驚蟄眯了眯眼睛“哦”了一聲說道：“還真是守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