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浩家的事情到了這其實就很好捋了,脈絡都已經清晰了。
當初這座洞花廟建成,需要一個洞花郎一個洞花女來立神像,但不知道為何洞花郎立上了,耿浩的奶奶也就是洞花女肯定是中途跑了。
她一路從黔地逃亡到了北方,碰上了耿浩的爺爺,從此紮根在了北國雪鄉,這一輩子直到死都沒能再回到黔地。
耿浩的奶奶死了以後,心念念著家鄉,更有可能是在念著當初立洞花廟的時候跟她一道的那位洞花郎,很有可能是當時這對童男女長久廝守的時候已經產生了情愫,隻是迫不得已被分開了。
後來,老太太雖然死了,但心裡的一股執念根本就沒辦法放下,於是上了自己重孫子的身上,驅使著耿浩跟徐梅梅帶著孩子一路尋到了黔地,到此,這兩位洞花郎和洞花女算是團聚在了一起。
這不是天人兩隔,而是兩人都身為了孤魂野鬼。
執念這個東西是很可怕的,是很能讓人瘋狂的,就像這一回一個老太太的魂魄居然附在重孫子身上,然後跋山涉水的回到了家鄉。
這村子裡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中,有幾個已經認出了她,雖然麵貌有了很大的改變,但畢竟十幾歲到八十來歲,多少還是能依稀辨認出來一點的,最關鍵的是老太太嘴裡那字正腔圓的一口本地土話,就更好證明了。
王讚到現在唯一還不明白的是,這種看起來應該是慘絕人寰的洞花廟是怎麼被立出來的,居然是用活人來當做神像被供奉在了廟中,這簡直可以說前所未聞了。
但凡是廟宇,都以積累功德為主,在哪都不是例外,可你說這洞花廟算是功德麼?
當然不是了,連陰德都得給損沒了。
就這麼說吧,誰立的那誰很有可能就倒黴了。
這是規矩!
在幾十年前,沒解放的時候這種事也算正常,畢竟在河邊江邊或者海邊,也有祭祀童男女的說法。
幸好現在已經進入文明社會了,法製健全了,這種慘絕人寰的事當然不可能發生了。
再一個,王讚是生活在文明社會的人,從小學到大學,還受著高等的教育,他肯定沒辦法想象,在這種偏遠到了極點,甚至可以說是與世隔絕的村子,竟然還會有這種難以想象的古老祭祀活動。
於此同時,洞花女和洞花郎的兩道陰魂碰到了一起後,身形輕飄飄的就飄向了遠處,身子很快就隱沒在了林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也許從此以後,他們就徹底的化為了兩道孤魂野鬼,縱橫山野間,也許連陰曹地府都不會去了。
這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一種方式了?
但就在這時候,那幫村民們的臉都“唰”的一下白了,就好像是感覺到了有多恐怖的事發生一樣。
相反,看見老太太走了,耿浩和徐梅梅都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老人的亡魂去了哪裡他們不會太關心,逢年過節燒紙什麼的也不會少,主要的是孩子沒事了啊。
王讚瞅著那中年,皺眉問道:“你們到底在擔心什麼啊……”
這中年幽幽的歎了口氣,滿臉的苦澀和無奈,隻說道:“走了就走了,回去再說吧,反正村子以後可能要遭殃了。”
淩晨時分左右,王讚和耿浩夫妻跟隨者這幫村民從山上下來回到了村子裡。
儘管這幫村民對他們很是埋怨,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的話,這裡的村民有人竟然還跟耿浩的奶奶是親戚關係,那跟耿浩就也有點脈絡了。
再一個,其實村民們心裡也清楚,當年村子的人把洞花女和洞花郎給活生生的用泥土夯住了身子,這種事乾的絕對是很缺德的,畢竟你要是換成自家的兒子來的話,你試試自己是啥感受?
隻不過,村子裡有古老的規矩和遺訓,綿延了幾百上千年了。
從山上回來,王讚他們就去了那個中年漢子的家裡,路上的時候他們也聊了幾句,這漢子的漢名叫李長於,在村子裡是土生土長的,村子叫仡琅村,曆史大概在元朝就已經建村了,以前人口的多的時候能有兩百多戶人家,但後來走的走死的死,特彆是最近幾十年裡,大部分人都搬出去了,就隻剩下了他們這十幾二十戶的人家。
這裡畢竟太偏遠了,電也是依靠國家政策才五七年的時候才給通上,除了種地以外村民基本就沒有彆的營生了。
在李長於的家裡,由於在山上呆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人是又困又乏,於是李長於讓他老婆做了點粥飯,吃完後他們又小睡了一會,幾個小時後才醒過來。
清晨的山村裡還是很寧靜的,充滿了泥土和樹木的芬芳,天氣很好,晴空萬裡無雲天也不是很冷。
王讚坐在床上,打著哈欠,過了一會後,李長於領著一個上了年紀走路都顫巍巍的老人來到了家裡。
“這是我們的村長,也是族長,村子裡人大部分都姓李,算是一個宗族的關係吧……”李長於介紹了一下,就說道:“老族長聽不懂普通話,你要問什麼聊什麼的話,我翻譯給你們聽就好了。”
“他知道什麼叫洞花廟?”王讚問到。
李長於點了點頭說道:“當然知道了,最後一座洞花廟就是他負責立起來然後埋下去的,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過了,村子裡也就老村長自己才懂的,他以前就說過,自己要是死了那就把立洞花廟的規矩帶進棺材裡吧,反正村子裡的人是越來越少,也根本用不到了。”
王讚“哦”了一聲,隨即看向這老村長,對方的年紀看起來可不輕了差不多都會有百歲開外了,不過精神瞅著尚算可以,眼睛裡也不是太渾濁,反倒是看著王讚的時候還挺有審視的目光。
“你先問問他,洞花廟是打哪來的啊,隻有你們村子才懂得的麼……”
王讚有點小迷糊了,這要是換成他爹肯定瞬間就能捋出點脈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