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怎麼回事?”
舟上眾修見得,已是神色驚恐,大驚失色。
他們這些人,敢來到這舟船之上,商量柳湖城新的當家,本來就是因為看到吞海幫已經覆滅,幫中舵主與護法,死了無數。就連朝大當家,也在街頭被方家二公子斬了,那些平日裡欺壓在他們腦袋上的煉氣士算是橫掃一空,這才覺得自己出頭的好日子終於來了……
孰料,就在這時,竟有在之前吞海幫覆滅時逃走的紅桃娘子與林機宜現身。而更為讓人驚恐的是,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居然又來到了這麼多江湖異人,瞧那一個個的詭異手段,分明皆是煉氣士,而且一個個極具威風,其中居然有不少,便是比起當初的大當家也不差了……
柳湖城何時出現了這麼多的邪道煉氣士?
……
……
“糟糕,原來還有這麼多人沒有離開……”
而曹把子見到了這麼多邪修現身,心裡已是哆嗦了一下,暗叫不妙。
此前柳湖城有人丹現身,著實引來了不少外地的散修邪修。但在黑水寨覆滅,一應金銀財寶皆被哄搶一空之後,那些江湖邪修目的達到,便已大部分都悄然離開,回了老窩。
可孰能想到,竟還有這麼多留下的?
“嗬嗬,看樣子盯上了柳湖城這塊肥肉的不少哇……”
一眾紛亂現身的江湖邪修,這時候也皆在彼此打量著,盤算著各自的底氣與實力。初時的騷亂之後,便有人輕聲冷笑了起來,道:“瞧諸位同道,不少人都是江湖上字號響當當的,更有不少家大業大,怎麼還能瞧得上柳湖這小地方呢,不如就讓給我們這些沒吃飯的吧……”
旁邊的人聞言,頓時冷笑道:“南疆煉屍宗的棄徒青先生,你的萬屍彆院名頭這麼響,光賣妖屍便不知賣出了多少銀子,如今怎麼倒還哭起了窮來,與我們搶什麼生意呢?”
“哈哈,陳梅郡的青霜劍,三千兩一劍,殺完目標殺雇主,不講規矩兩頭賺。如今你殺了這麼多年,那銀子想必賺得海了,便是龍石,也已經賺了好幾顆吧。聽說,若不是你太不講道上的規矩,便是天行道都要收你進去,這等樣的身家,又跑柳湖來湊什麼熱鬨?”
“壺山老祖,本就家大業大,怎麼也能將柳湖這點子小生意放在眼裡?”
“……”
“……”
每聽得他們彼此道破一個人的身份,曹把子與老刀子幫幫主兩個人心裡便哆嗦一下。
這些可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凶人啊,其中頗有一些,原來的名聲就不比老朝差,更不用說自己這些江湖混子了,兩人對視一眼,終於明白了過來,悄悄地後退,蹲在了牆角。
一邊從旁邊人手裡撕了隻雞腿,一個從身後人手裡奪了個酒壇,慢慢喝了起來。
完犢子了,還是老實點吧……
任這些外來的強龍們去爭,咱們地頭蛇還是老實點,誰贏了奉誰當老大……
而這些自外地而來,本就都頗有字號的江湖散修與妖修,也確實沒有將這些柳湖城的地頭蛇們放在眼裡。他們本是為了人丹而來,雖然人丹沒搶到,吞海幫覆滅時他們也各自撈了不少好處。既然見得柳湖城群龍無首,便也想著看自己能否順手將這個生意給接下來……
畢竟是整整一座城的不見光收益,份額還是很動人心的。
能奪下來,固然是賺,奪不下來,那拍拍屁股走人,其實也算不得虧……
反正這時候的柳湖城,彆說那些毫無修為的底層小頭目,便是原來吞海幫的餘孽紅桃娘子與林機宜兩個,也不過是修為低淺,在他們這些人麵前,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哈哈,我本以為柳湖城如今乃是個沒人撿的爛攤子,這才過來瞅一眼,卻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多同道瞧上了這個破地方,怎麼著,諸位道友,咱們也要過過手不成?”
這些人彼此對視,皆心下忌憚,已是森然冷笑。
“嗬嗬,若不動手,憑著吵嘴更不可能服眾,那誰留下來做這個大當家?”
有人搖頭,道:“咱們煉氣士,一出手就是錢,若不是生死大仇,還是不必動粗!”
聽了這話,已有人不耐煩了:“難不成大家脫了褲子比個長短?”
“……嘿嘿,要這麼比,那幾位小娘子可吃了虧!”
“彆這麼說,人家褲襠裡有過的加起來沒準兒比你個子還高……”
“找死……”
“噗!”
“啊……”
“現在誰是最長的不知道,但你肯定是最短的了……”
“……”
“……”
一時間船上亂糟糟一團,林機宜這時候也退在了一邊,抓了一把花生米慢慢吃著。
局勢與自己想得也不一樣啊……
本來他已經得了高人指點,知道柳湖城吞海幫留下來的生意,看起來是塊大肥肉,實際上隻是一個大坑。想在道上混,且要坐的安穩,終究還是看個人本事,因此他打算退而求其次,將位子讓與強龍。但卻沒想到,強龍來的比想象中的多,倒是讓局麵更混亂了。
眼見得眾人越說越怒,但硬是沒人真個打算出手。
能在江湖上混,甚至混出了點名堂的,又哪有一個簡單的,這時候盯上了柳湖城這塊生意的不少,但柳湖城就這麼大,收益有限,養得起一個大當家,卻未必養得起兩個乃至三個,眾人沒有妥協的餘地,但也偏偏,誰也沒有將其他人儘數挫敗,逐出柳湖的底氣。
修為低的,自不必說,修為高的,也不敢太過拖大,便如壺山老魔這等修為高深的老怪物,一眼看去,便也看到了一個袍服古怪的綠袍人,似乎是江湖上極有名頭的蟲師怪離,又看到了一個麵上罩上青銅麵具的女子,看起來很是棘手,使得他也不敢太過托大……
……
……
“公子,該露頭的都露頭了,那咱們……”
而在此時,柳湖城岸邊,一輛黑色的馬車之上,有仆人小聲問道。
“還沒到時候呢?”
馬車裡有個聲音,輕輕笑道:“知不知道江湖之上,什麼最重要?”
仆人呆了一呆:“本事?”
“錯了!”
馬車裡的人笑道:“是排場,排場很重要……”
“……公子真了不起!”
仆人聽了立時稱讚:“雖然我總是聽不懂你說啥,但越聽不懂越覺得有道理!”
“這個哏捧得好!”
馬車裡的人笑了起來,道:“懂不懂不重要,咱們的人都已經到位了吧?”
小青柳笑道:“到啦,現在隻等著公子您登船亮相了……”
“不急……”
馬車裡的人笑道:“我在等一句話!”
……
……
而在此時,那湖麵之上,火光之中,眾人已經嚷嚷不休。
有人冷笑起來:“你也想做當家,我也想做當家,誰也不服誰,也沒個什麼章程可以服眾。難道咱們這些人就在這湖麵之上,一直這麼嚷嚷下去不成?我看還是各自露上一手,服眾者留下,吃了這柳湖城的生意,不服眾者等以後的機會,也算是留了一線善緣……”
“嗬嗬,善緣能當飯吃麼?”
“嘿嘿,若有人能夠給咱家奉上黃金萬兩,咱家便不爭了,還可以幫他爭……”
“老孤頭你打得好主意,想兩頭賺麼,信不信大家先把你剁了?”
“江湖自有江湖規矩,且商量個能夠服眾的來吧……”
“服眾?哪有什麼真能服眾的方法?”
有人冷笑:“諸修為,難道誰還能力壓群雄不成?論靠山,能活到現在的,誰還能誰比差了?既然誰也沒有這個把握可以服眾,那柳湖城這一塊無主的肥肉,誰吃合適?”
“總該有個能讓大家皆信服的說法才是……”
“嗬嗬,說法?”
“以前吞海幫老朝剛帶了人丹逃走時,倒是有人說過,誰能斬了這廝,誰便是新的大當家,可老朝的腦袋被那位方二公子摘了,難道我們去將那位公子哥請過來做大當家的不成?”
眾修聞言,卻皆是大笑。
……
……
“終於等到了……”
但也就在此時,岸邊馬車上的公子長長籲了口氣,
一聲長歎,幽幽蕩在了柳湖之上。
“什麼人?”
那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使得船上眾人皆大吃了一驚。
也不知那話是如何響起來的,分明沒有感覺到有人靠近,但偏偏聲音一起,便像是來到了自己的耳邊,倒像是在自己身邊說起的一樣。尤其是這話裡的內容,更使得他們一時之間,甚至無法理解,一驚之後,紛紛搶到了船邊,急急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船上眾修,皆是刀口舔血的悍匪凶徒,挖心食肝的散修妖邪,膽量不可謂不大。可這時候向著岸邊看了過去時,心裡卻也不知怎地,忽然一跳,臉色都已變得古怪而驚愕……
岸邊方向,黑漆漆的,便如無儘的黑暗。
但漸漸地,卻有一抹微光破開了夜色,緩緩出現在了視野之內。
那是一艘小舟,無風自動,向大船飄來。
舟首有一個身穿華貴衣袍的女孩,打著一盞燈籠照亮。
而在舟尾,則是一位白袍公子,臂下夾著一把舊傘,一手背在身後,笑得清淡。
“誰說方二公子,就不能做你們的大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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