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
聽著方寸的話,這些平日裡或是凶狠暴戾,或是陰險狡詐的江湖無油子,心裡皆感覺有些絕望了:“那就聊唄……”
“無論公子想聊什麼,都可以,無論公子想做什麼,也都可以……”
到得這一刻,他們終於還是怕了。
這他娘的,自己剛剛究竟服下了什麼玩意兒?
一個月前才剛剛大開殺戒的方二公子出現在了船上,他們其實不怕,方二公子在岸邊布下了那麼厲害的殺手,他們雖然怕,但也不至於就崩了這心理防線,畢竟誰還沒見過高手呀,大家夥若是一擁而上,若是都將自己的靠山與背景,各種手段使出來,也未必就完了……
但看到了那個戴了青銅麵具女子的淒慘模樣,他們就徹底絕望了。
這女子來曆神秘,但修為卻很高,外行人看著她掌禦的那具怪屍,便能夠估量出她的實力,有這一具怪屍在手,怕是尋常的築基境修士,都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而內行人,則是更能夠感受到,她身上還藏了更多的厲害手段!
便是火雲老祖這等築基後期的老修,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想和這等人交手……
可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居然被方寸徹底製住,沒有分毫還手餘地!
彆說還手,連哭和笑的權力都被剝奪了。
事到如今,誰還敢不重視,誰還敢再把這當成一場笑話?
比被厲害蠱蟲製住最可怕的,就是根本不知道製住自己的,是什麼蠱……
……
……
看到了眾人驚慌敬畏的眼神,方寸知道,現在自己說話,有人可以聽進去了。
於是他便慢慢轉過身來,目光掃去,臉色漸漸變得有些認真。
“我來這個江湖,就是為了玩的!”
方寸思索了一下,輕輕笑著開口,道:“但我希望你們知道,我玩得很認真!”
眾江湖惡匪臉色都有些古怪,不知該作何表情。
“以前你們守得是吞海幫的規矩,那麼後,便要守本公子的規矩!”
方寸慢慢地想著,慢慢地說:“龍有龍途,鼠有鼠道,你們生在江湖,走在江湖,自然也有自己那一套生存於世的法則,我不會太過拘勒你們。隻是有幾條規矩給你們定好,你們要好好守著,不論你們以前靠什麼營生,但在我的規矩定了下來之後,直到你們想死,或是想讓我死,都不可能碰,否則的話,本公子雖然喜歡的是活人,但也是舍得殺人的……”
眾大小頭目聽著,心裡都已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誰還敢當你不會殺人呢,腳下底那幾個人頭還在那裡瞪著我們呢……
“我的規矩很簡單!”
方寸淡淡說了下去,道:“三者必死,三者必殺!”
“拐賣幼童,挖眼削鼻,死!”
“劫掠女子,竊陰補陽,死!”
“綁票勒索,奪財害命,死!”
“……”
方寸一邊說著,一邊看過了場間眾修,繼續道:“路見此等行徑,必殺!”
“煉人丹者,殺!”
“奪災糧者,殺!”
“布瘟氣者,殺!”
“……”
聽著方寸一一道來,下麵跪著的大小頭目,神色已然有些驚愕,聽得方二公子娓娓道來,竟像是早就深思熟慮過,這麼說,他是真的打算要在這江湖之上奪得一席之地了?
隻是,這三死三殺,若真個遵守,豈不一下子絕了很多人的飯碗?
而方寸在這時候,則是麵無表情,並不打算與他們商量。
江湖,一直是個有些浪漫的詞,惹人向往。
但實際上的江湖,卻是肮臟汙穢,黑暗恐怖的地方。
是人都要生活,都要賺取銀錢,那麼這些江湖中人,豪擲千金,怎麼賺?
前世話本故事裡,極少提到大俠們是怎麼賺錢的,但那或許隻是因為寫出來之後,會極度有損大俠們的形象。便如方寸便曾經看到過一位大神對中原五絕的職業猜想,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或許與人想象的皆有不同,東邪位於桃花島上,奴仆無數,錢從何來?
其弟子便是太湖之上劫官銀的水匪,黃藥師就沒請人吃過板刀麵麼?
西毒縱橫西域,守著絲綢之路,率領馬匪打劫商隊,那自然也是逍遙快活。
南帝倒是好說,人家是皇家出身,漁樵耕讀,收稅即可。
而那北丐中神通,或許最為讓人吃驚。
中神通是道家,替人畫符祈福,便有源源不斷的收入。
而丐幫則是最為黑暗,拐賣幼童,挖眼削鼻,綁架女子,索要財資,偷雞摸狗,打家劫舍。這樣的事情根本就是丐幫來錢的最主要手段,便是那淨衣一派,幫人銷贓,坐地分錢,也都是最本分的業務之一。否則的話,真當叫花子們一邊討錢,一邊還要行俠仗義?
方寸如今便要將這柳湖城的江湖接在手中,但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柳湖城的這些江湖散修,做事隻有可能比前世的更凶殘,他不知道自己做了這大當家之後,這些江湖中人偶爾做個善事,功德會不會到自己頭上,就更不確定他們若是做了惡事,這罪孽會不會歸於自己身上了,所以還是提前定好規矩,避免著一些兒的好……
退一步講,便是沒有這功德,身為穿越而來的二世身,也確實有許多行徑看不慣。
“這……公子……”
聽得方寸說得認真,眾修皆深埋了頭,不敢作聲。
倒是半晌之後,有個大膽的頭目小聲道:“若這些都不讓做,那銀子從哪賺呢……”
方寸幾句話,便已將這些江湖人士來錢的幾條路子給斷了,不讓拐賣幼童,那街的丐頭子怎麼賺錢呢,僅靠偷竊賺不了幾個錢啊,不讓逼良為娼,那紅桃娘子手底下就一下子要少很多人了,不讓販賣妖丹的話……吞海幫以前的最大生意,就是來回倒手妖丹的呀……
至於不讓殺肉票,倒還好,江湖規矩,取了贖金,肉票本就可殺可不殺……
“若你們除了這些門道,就不懂其他的賺錢法子了……”
方寸笑著向說話之人看了過去,道:“那我還留著你做什麼呢?”
說話的乃是一位頭戴黑巾,穿著綾羅,但卻生得形容猥瑣瘦削的漢子,方寸查過了他的底細,柳湖城那些在街上乞討偷竊的小乞兒,大半都是他拐賣了來,放在街上的。
那瘦削漢子見著了方寸的眼神,心裡已是一驚,還想再說。
方寸已輕聲道:“誰替我殺了他?”
周圍眾人聞言,頓時都大吃了一驚。
那位瘦削漢子,更是神色大變,轉身就要向船外跳去。
但也就在此時,一邊的林機宜忽然起身,長袖一揮,便如遊蛇,纏住了他的脖子。
那瘦削漢子身子隻是一顫,便已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林機宜則是再次跪了下來,像是什麼也沒做過。
“賺銀子的門路多得是……”
方寸當作沒有看見這一幕,表示自己不在乎,隻淡淡的開口:“以前你們管著的煙花巷館,賭檔黑財,仍可以做著的。從柳湖城各商鋪那裡收的小稅科,也由得你們去收,其他的來錢門路,隻要我不說話,你們還可以做。當然了,也彆以為我隻會阻止你們發財……”
“我方二公子難伺候,但跟著我,有肉吃!”
微一頓後,他慢慢笑了起來,道:“城西的十二連環塢,你們去收回來吧!”
“十二連環塢?”
眾匪不由得大吃了一驚,有些人甚至哆嗦了一下。
那些外地來的江湖散修們還不怎麼,可是柳湖城這邊的大小頭目們,眼睛都已瞪圓了。那十二連環塢又是小瞧的,整整十二個碼頭,幾乎壟斷了整個柳湖城及周圍郡懸的水上貨運往來,隻此一道生意,便幾乎要比得上整個柳湖城的黑道生意呢,如今方二公子居然……
“隻管去,書院不敢攔著!”
方寸慢慢說著,又道:“對了,記得留一道紅利,交給書院的張世賢教習……”
眾匪驚愕之間,居然無人敢答應。
方寸並不覺得意料,隻是輕聲笑著道:“怎麼,覺得我立得這規矩,還是難以遵守?”
眾江湖散修麵麵相覷,一時無人吭聲。
倒是林機宜,忽然大聲道:“公子放心,屬下自會處理妥帖!”
方寸輕輕點頭,心裡暗想:“這廝還是找個由頭除掉的好……”
“說罷了生意,該說些正事了……”
方寸目光慢慢掃過了那些跪在地上,已有些心焦如焚的江湖怪客們,慢慢地道:“既然你們來了柳湖城,那想留下的便留下吧,若不想留下,也儘可回去,隻是不管你們以前是乾什麼的,以後我的規矩不能破,但凡破了我的規矩,那便隻有死路一條,誰也救不得!”
“此外,每月都要起碼做一件善事,或是開倉放梁,周濟流民,或是拯救孤寡,或是斬妖除魔......若是實在不知道該乾什麼,便是去修橋補路,扶老太太過馬路也是可以的……”
“啥?”
眾流匪聞言,眼睛頓時一個個瞪圓了。
方二公子這究竟是玩哪一出?
“我會著人將你們做的善事計作功德,每一千功德,便給你們一朵小紅花……”
方寸慢慢補充:“每三個月攢夠了十朵小紅花,你們就可以來我這裡換取解藥……”
“這樣……”
“你們就可以再活三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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