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
“殺了你這樣的畜牲,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整個靈霧宗上下,都已陷入了一種難言的為難之中,他們看著守山宗弟子雨青離衝向了自家門中薛長老的模樣,深深覺得尷尬而遲疑,誰也不知道,那位守山宗弟子,怎麼就一下子這麼大的火氣,看起來竟像是真要與自家長老拚命一般,可偏偏,這位守山宗弟子身後的人是方二公子,大家不願得罪方二公子,但是,不願得罪,就由得他身邊人這般凶狂?
那可是我們靈霧宗的長老,被你這樣一位彆宗弟子逼迫,顏麵何在?
傳將出去了,我靈霧宗顏麵又何在?
你一位築基境界弟子,這般在一位金丹境煉氣士麵前不依不撓,就真不怕這位長老出手之間,便料理了你?難道自己心裡就沒有一點數,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才活到現在的?
整個靈霧宗之間,已有不知多少弟子憤怒難言了。
看著薛長老掌掌金丹,卻一直忍讓,被人逼迫得連連後退的一幕,他們都有些氣不過。
可是偏偏,他們誰也不敢擅動。
這時候,都下意識的將目光向著清靜穀的那方小院看去……
都在等著宗主的命令。
……
……
而在這時候的小院之中,靈霧宗長老,隻是深深的沉默著。
從做了這靈霧宗長老,他還沒有一次,如此時般頭大。
望著那女子,他心間也有些不舒服,但迎著方寸的質問,他也不為所動。
此前,靈霧宗已經做到了極致,守山宗要帶這位女子回去,哪怕這位女子,乃是薛長老的道侶,他們還是答應了,這就已經是極大的讓步,可如今,你門下弟子非要殺了薛長老,這還讓靈霧宗怎麼讓,帶了你的姐姐回去,與非要殺掉吾宗的長老,能是一樣的事情麼?
方二公子若再逼迫,那就不是靈霧宗的問題了。
便是說破天去,也是你方二不懂事!
“你……你是方二公子?”
但也就在這一片壓抑的沉默裡,那缸中的女子,忽然喃喃開口,氣若遊絲,此時的她,生機都已似若有若無,眼睛裡麵已經沒有半點神采,但在這時候,卻像是將剩下的神采,都聚集了起來,僵硬而遲緩的轉過了身,看在了方寸的臉上,一瞬不瞬,直勾勾的看著。
“我在聽著!”
方寸轉身,向著缸間的女子,揖了一禮。
“我聽他們……聽他們提起過你的名字……”
那女子氣若遊絲的說著:“我想……我想求你一件事……”
方寸輕聲道:“請講!”
“我想求你,讓他們……讓他們放我去死吧……”
這女子吃力的說著,聲音都已顯得有些渙散與木然,已經幾乎要僵硬的臉上,卻露出了些黯然悲苦的神色來,乾涸的眼睛裡,像是有淚水要流出,但卻一絲水汽都沒有:“阿離……阿離長大了,他……他已經不需要我再護著了,我……我終於可以……去死了……”
方寸認真的聽著她的話,但卻沒有回答,隻是久久沉默著。
就連一邊的靈霧宗宗主,這時候也在沉默,他的氣機釋放,使得外麵的人不敢進來,他也擔心外人會看到這女子的樣子,但是他同樣也覺得無奈,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事。
畢竟對於他來說,雖然不想,也不太敢得罪方寸,可畢竟,這是他靈霧宗的長老……
而且這位長老,明麵上看,沒有犯什麼門中戒律,甚至還立有不少功勞!
他雖然年齡不大,但在郡府之時,卻是功勳累累的老將,破獲奇案無數,斬殺悍匪無數,而在外人看來,更是覺得他有些傳奇,本來隻是姓薛,與七族之中的薛家沒什麼太大的關係,但硬是憑著自己的表現,得到了薛家賞識,大力推舉,使得他進入了靈霧宗,作為長老!
甚至到了宗門,他也謹小慎微,說一不二。
這一次為了與方寸緩和關係,靈霧宗與七族讓他將自己那位道侶交出來,此等侮人之事,他都答應了,當然,那時候誰也沒有意料到,他交出來的,已經是快接近於一具枯骨了……
麵對這樣一個人,你能讓我靈霧宗怎麼辦?
大夏可沒有什麼律法,能管到人家道侶間的房中事!
……
……
“不錯,你們家的血脈,我是奪了……”
而在此時的靈霧宗山門之下,無數目光交織之下,薛執正長老從頭到尾都沒有還手,更是沒有借著修為遁逃,他隻是在看起來有些笨拙,甚至是狼狽的躲避著狀若瘋狂的雨青離的術法與神通,外人看著,隻能看到他一臉的為難,一邊的悲哀,甚至顯得有些愧色……
可隻有雨青離能夠看到的時候,他才會偶爾露出一抹森然,聲音甚至顯得有些陰森:“你們家的血脈,當真是不錯,我每得來一絲,都能夠感受到修為大進,我本與你父親一樣,隻是築基境的小印,可是自從有了你姐姐,我便輕易跨過了凝光這一道號稱神境門檻的境界,更是短時間內便成了金丹,哈哈,我已是金丹,你這區區築基境的小狗崽子,又能奈我何?”
“殺,殺,殺……一定要殺了你……”
雨青離已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隻是拚命在大吼著。
而他越瘋狂,薛執正卻是越開心了:“哈哈,你喊吧,喊的越大聲越好……”
“倘若當年的你,也有現在這等與我叫囂的勇氣,說不定那時候我真不敢碰你姐姐,畢竟那時候我也隻是小小的掌印官一個,我也擔心碰了你的姐姐,會有損我的聲望,甚至引起周圍一些同僚的輕視,可是呢,當時你沒有啊,當時你隻是跪在了那裡,求我饒了你的性命,你眼睜睜看著你的姐姐抱住,求著我饒你一條小命,這與你親手將姐姐送我有何區彆?”
“現在你有人撐腰了,所以膽氣壯了,想要來找我拚命,卻已經晚啦……”
“生米煮成了熟飯,你什麼也解決不了啦……”
“我早就看破了你,你骨頭裡便是一個孬種,你根本毫無膽色……”
“……”
“……”
薛執正的話像蛇一般鑽進了雨青離的心裡,讓他想起了當初自己被眼前這個人嚇到,隻敢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的一幕,看到了自己哭著向這個人磕頭求饒一幕,這種刺像是從他自己心裡生長出來的,刺得他心臟爛作一團,刺得他更加的瘋狂,隻想與這個人同死。
“很好,你現在越瘋狂越好……”
而薛執正看著雨青離的瘋狂,神色一片陰沉:“你越凶,你越過份,我周圍的同門越看不下去,他們現在已經快忍不住了,他們靈霧宗還是要臉麵的,堂堂金丹長老,這般讓著你,我已仁至義儘,滿天下的人都不會說我的不是,他們隻會認為是你瘋了……”
“你能奈我何?”
“便是你身後撐腰的那方家老二,又能奈我何?”
“哈哈,哈哈……”
“現在的你,與當初跪地求饒的你,本就沒有什麼不同……”
“……”
“……”
在他的笑聲之中,靈霧宗上下,也確實已經在積攢著,壓抑著一種無形的怒氣。
夠了!
你這小小守山宗弟子,如此逼迫我靈霧宗長老,當真一點臉色也不留了嗎?
若再不阻止你,我靈霧宗還有何顏麵在清江立足?
……
……
“說吧,你想要什麼!”
也是在這時候的小院裡麵,沉默到讓人壓抑的氣氛裡,方寸忽然冷冷的開口。
靈霧宗宗主梁湘子,整個人都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方寸會說這個。
他也意識到了問題的糾結,隻是根本沒有解決的方法,身為一方宗主,自己能怎麼辦?
他已經準備好了迎接方寸的怒意與仇恨。
卻沒想到,方寸這時候的口吻,反而沒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竟似有些軟了。
“我向你靈霧宗低頭,我也願意向你妥協!”
方寸聲音低低的道:“所以,儘管說你的條件吧,無論是龍石也好,法寶也好,金銀也好,秘法也好,隻要我能給你的,我都會給你,條件就是立刻放棄對那位長老的保護,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我現在隻想要那個人的命,為此,我會不惜一切自己能付出的代價!”
梁湘子聽著這話,整個人都已懵了。
方寸平靜的說著,淡淡道:“凡事都是有價格的,你們靈霧宗的長老也有!”
“你……”
靈霧宗宗主神色都已經有些驚怒,哪有當著人的麵說這種問題的?
“如果你答應,大家都好,你不答應,那我會殺了你!”
方寸冷冷的,口吻淡淡的,像是在敘說一個事實:“你知道我做得到!”
靈霧宗宗主瞬間沉默。
他聽說過當初死在了柳湖的那位凰城將主!
也是因此,他意識到方寸說的是認真的,心間已是掀起了一片片驚濤駭浪。
“我畢竟還是弱雞一隻,看不順眼的東西很多,管得了的卻很少!”
而在這沉默中,方寸隻是看向了那缸中的女子,耳中聽著外麵傳來的雨青離瘋狂的吼聲。
“可見到了,就得儘最大努力去做不是麼?”
“那人是我的朋友!”
他沉默了很久,輕聲道:“而我現在能為朋友做的,就是給他一場酣暢淋漓的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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