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的話,隻有薛執正長老,以及他身邊兩位押著他的長老能夠聽到。
但那兩位長老,便是聽到了,也隻會裝作沒有聽到,於是,這話就是在說給薛執正長老聽到的,誰也不知道他聽到這些話時,心裡究竟是何等的怒氣衝天,又是何等的絕望……
更無人知道,當他被直接押入靈霧宗的刑房時,又是何等的恐懼!
他渾身被靈霧鎖住,就連神識都已隔絕了,便是有些不甘的話,也隻能說給自己聽。
靈霧宗的一眾長老,將他押了下去,等待他的,將是嚴厲的“審判!”
而周圍的一眾靈霧宗弟子,則皆隻是呆呆的看著這一幕。
不少人覺得,到現在都覺得事態的發展與想象中不一樣,但又十分合理。
……
……
雨青離被帶上了主峰,抱住了裝著自己姐姐的那口大缸,而靈霧宗宗主則已向著方寸迎了上來,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方寸的臉上,隻有淡然,而他則多少露出了些苦笑。
直到現在,梁湘子都不知道這位方二公子是如何將這件事情做的理直氣壯又坦蕩的,明明一開始,自家這靈霧宗是站在了七族一脈的,可在方二公子提出了那個要求之後,便是自己心裡再不願,最終也隻能順從了這位方二公子,答應了他的條件,與他達成了這個交易。
隻是這樣一來,自己可也真是得罪了薛家了……
問都不問一聲,便將薛家舉薦過來的長老拿入獄中,薛家怎麼會高興?
當然了,自己即將得到的好處,卻是再得罪薛家一次,也夠了……
而在某種程度上,自己與方二公子這樣的交易,確實是挺齷齪的,可是做完了這件交易之後,他竟並無多少愧疚感,反而有種心間一塊壓著自己的大石,終於扔下了的感覺!
“宗主,薛長老的事情……”
有一位心腹長老來到了梁湘子身邊,低低發問。
“既然要審,自然要審的嚴厲些!”
靈霧宗宗主輕聲回答,一句“嚴厲”,便定了調子。
那位長老答應著,但心卻也未免有些疑惑,抬頭看了梁湘子一眼。
“方二公子與其兄長,終究是不一樣的啊……”
靈霧宗宗主梁湘子,低聲歎了口氣:“當年的仙師方尺,雖驚豔一方,但在清江煉氣士的眼中,終究隻是位敦厚溫雅的君子,便是發現了許多問題,也有些是束手無策的……”
“所以當年的方大公子,一直很迷茫,還曾經獨自行走於人間悟道!”
“他最後做的選擇,便是將一切背負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這位方二公子,做的選擇卻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樣的人……”
他最後輕輕搖了搖頭,道:“誰敢得罪?”
長老聽了這些話後,便也頓時明白了宗主的意思:“此前我靈霧宗心裡沒底,就是因為這位薛長老私底下惹的因果,給我靈霧宗帶來了麻煩,甚至連七族來我靈霧宗提出這些條件,都是因為看準了我靈霧宗因著這位薛長老的事情,天生便會與方二公子生出嫌隙……”
“清江六宗之中,最尷尬的,便是九仙宗和我靈霧宗!”
“九仙宗是因為仙師方尺的事,天生便不知該如何麵對方家人,而我靈霧宗,則是因為這位薛長老的事情,不尷不尬,不上不下,主動向方二公子低頭示好的話,臉麵丟得太過,而一口氣硬到底的吧,這位薛長老又不值得,甚至連七族做出來的那些許諾,也不值得……”
“而如今,薛長老的事情已經解決,我靈霧宗隱患已消,甚至連名聲都得了,更有著那驚人的好處在等著,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一番讓人頭疼的事情,竟是這樣解了的……”
“惟一的問題,便是七族……”
他心間細細思量著,暗自揣測:“這位方二公子竟是做事如此硬氣,全然不把七族放在眼裡,諸般事情上,一點也不退讓,真不知七族反應過來之後,又會如何反擊……”
“究竟多大仇怨,方二公子竟敢徹底和七族撕破臉?”
“不管了……”
“好在,在那之前,我靈霧宗已足以將自己摘將出去……”
其實,這也虧得是七族大部分的煉氣士,都已急急的趕往清江大郡,處理鬼官之事,而那位白家公子,又被方二公子當眾擊敗,丟了大臉,此時躲進了偏殿不敢露麵,所在靈霧宗麵對的七族與守山宗兩大立場之上,七族完全失去了話語權,根本就沒有對抗的資本。
若在之前,七族煉氣士都還在靈霧宗時,梁湘子便是想這麼做,那也是不敢的。
……
……
“啪啦……”
“陰險歹毒的惡賊方二,我七族與你無怨無仇,你竟敢將事情做到這種程度……”
在偏殿之中,剛剛因為當眾“暈倒”,而在此時,卻已早早醒了過來,並且知道了剛剛發生的事情的白懷玉白家公子,這時候已經憤怒的連續摔了七八個茶盞,將案幾都撕成了一塊一塊的碎片,口中隻不停的嘶聲大吼著:“難道你就真將我七族當成了這般好拿捏的?”
他自己本是一個如此好麵子的人,尤其是在白家小輩之中,有著極高的聲望,可是卻在靈霧宗,以如此丟臉的方式敗在了方寸手裡,簡直已經不知後麵會成為什麼樣的笑柄!
而那位薛執正長老的事情,更是讓他當成了一種信號。
難不成,那方老二根本就是朝著七族來的?
否則的話,為何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擺出了硬要和七族過不去的架勢?
他已經後悔要將那些煉氣士都派出去查鬼官的事情了,現在還不夠清楚麼?
想要對付七族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鬼官,什麼小徐宗主,而就是如今呆在了這靈霧宗裡的方二公子,說不定,守山宗那種硬要將商脈之事一查到底的態度,就是這方二公子的意誌,說不定,這位方二公子回到清江郡來,就是因為某種原因,專門回來找七族的麻煩的……
“你竟敢如此侮我,你竟敢如此對我七族煉氣士……”
“會的,一定會的……”
“你很快便會知道七族的手段……”
“……”
“……”
“你們敢如此對我,你們當真要將事情做絕麼?”
而在靈霧宗山下,幽閉的石室之間,剛剛被送進了此間,戴上了沉重鐐銬的薛執正長老,在臉上的靈霧封禁剛剛去掉之時,便已經瘋狂大叫了起來:“皆是同道一場,皆是一宗長老,你們怎麼就敢如此不念舊情,我薛執正行事清白,乾乾淨淨,你們怎麼就敢如此汙蔑我……”
“哎呀呀……”
兩位宗主的心腹各自收拾著東西,一個是刑具,有引雷針,有破脈刀,有噬氣蠱。
另外一個則是口供,裡麵記著宗門長老有可能犯的罪狀,挑幾條抄下來,就是現成的!
聽著薛長老的大喝聲,他們兩個也似有些嫌煩,歎了起來:“薛長老您說這個話可是有些揣著明白當糊塗了,咱們這些人,真要論起來,哪一個找不出幾條罪名呢,問題隻在治還是不治你而已,現在您老已經落得了這個下場,還要說有的沒的,可不是讓人發笑麼?”
“無恥,何等無恥……”
聽著他們的話,薛執正長老又驚又怒:“你們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兩位準備要行刑的長老對視一眼,卻是都笑了,搖頭道:“還真不怕!”
“你們會後悔的,會後悔的……”
眼見得他們的笑容陰森恐懼,薛長老立時口不擇言的大叫了起來:“如今那方二已經擺明了要與七族為敵,靈霧宗這時候陷害我便等於是向方二投誠,便等於是背叛七族,你們傷了我七族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待到方二與七族交鋒之時,便是你們靈霧宗倒楣之時……”
“你們根本不知道七族的可怕……”
……
……
“方二公子,你可真會挑人呀……”
就連鶴真章,這時候也正有些無奈的笑著,瞧著似乎隨時想溜的樣子。
“七族……”
方寸聽著這兩個字,淡淡笑了笑,似乎想放一下狠話。
“大事不好了……”
然後還不等方寸把狠話放出來,忽然有急喝聲響了起來,忽然在山門之外,有幾個滿麵驚恐的靈霧宗弟子衝了過來,他們跌跌撞撞,幾乎連雲都騰不住,滿麵都是驚恐之意。
“又出了何事?”
一見得他們這等樣子,就連靈霧宗宗主,也頓時心間一凜。
這一日發生的事情已經太多了,就連他也需要好好靜心,捋上一捋,怎麼又會出了事?
“是……是七族……”
那幾位靈霧宗弟子,嘶聲大叫著:“是剛剛從我靈霧宗離開的七族煉氣士……”
這幾位弟子眼中有著難以形容的驚恐之意,似是連話都說不利索:“剛剛……剛剛有百姓說遠處出現不正常的響動,我們……我們便急急騰雲過去查看,發現……發現就在百裡之外,七族煉氣士……所有的七族煉氣士,都已經……都已經被殺了,一個沒有活下來的……”
“是鬼官……鬼官現身了……”
“那裡,那裡有鬼官留下的斬首令……”
“……”
“……”
“什麼?”
所有人聽到了這個消息,儘皆大吃了一驚:鬼官又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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