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你可以短短一日之間,便從清江郡趕到靈霧宗殺人,難怪你每次殺人之後,都會留下一個鬼官印記,也難怪,我著人打聽,發現一開始的時候,鬼官於百姓之間,聲名甚佳,甚至有人為你立祠祭拜,可是不久之後,便又傳出了鬼官濫殺無辜,行凶為惡的傳聞,自那時候起,鬼官的名聲便徹底敗壞了,而且相關的卷宗,越來越亂,也越來越不成樣子……”
聽得了小徐宗主的話,方寸心裡更多的疑問也隨之解開了。
對此聽著十分無奈,但細想想,卻又覺得頗為有趣了,當然,不能笑的。
“一開始也真嚇了我一跳,還真以為鬼官要報複借他名頭的人呢……”
方寸不由得自嘲了一聲,緩解氣氛。
小徐宗主看了他一眼,道:“一開始也確實有這樣的想法……”
“嗯?”
方寸警惕的轉頭,看了他一眼。
小徐宗主歎了一聲,道:“可頂替我名頭的人這麼多,又哪裡殺得完的,最初有人頂替我名頭時,我也不是沒下過辣手,可結果卻是證明……你有沒有割過荒田裡的野草?”
方寸心裡又不由得有些想笑了。
“事已至此,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小徐宗主歎了一聲,緩緩站起身來,向著方寸揖了一禮:“守山宗托付給你了!”
方寸:“?”
“我的身份既已敗露,自然不能再留在清江!”
小徐宗主低聲回答:“依著大夏律法,我便是上十回斬首台都不夠,而便是依著世間因果,那麼多因我而死的無辜之人,也該判我一個大罪,可是我還不想死,便隻能離開,方二公子,你身上有些秘密連我也看不透,但實話實說,你修為差點,我們還是不要再……”
方寸打斷了他,道:“誰說你身份敗露了?”
小徐宗主:“?”
方寸笑了笑,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盞飲了一口,笑道:“若說鬼官之名,咱們又不是名字裡便有鬼官倆字,若說借過鬼官之名行事的,你乾過,我也乾過,七族也乾過,放眼整個清江,都不知有多少鬼官乾過這樣的事,那憑什麼把你身份說穿了,就算是敗露了?”
小徐宗主微微一凝,看向了方寸:“你的意思是……”
方寸看向了他,神色顯得有些認真,道:“你這次還有多少人沒殺?”
“兩個!”
小徐宗主看向了他,低聲道:“南裡家的小姐,還有那白家的公子!”
方寸點了點頭。
鬼官要殺的,便是七族之中,主持與南邊生意的七個人。
因為郡府治不得這些人,所以他出手殺這些人。
此前靈霧宗外一場血戰,便有胡家二爺,為範家效力的萬通號老掌櫃、秦家的大公子三個被殺,其他人皆是陪葬,而薛五先生與莫家的贅婿被殺,便已是五個,所以事到如今,主持與南邊的生意,且沒有被斬掉的,便隻剩了白家公子白懷玉,與南裡家的小姐兩個人。
“那你的鬼璽,還差多少可以煉成?”
方寸直接看向了小徐宗主,認真問了一句,聲音有些沉凝。
“鬼璽的事你也能看明白?”
小徐宗主這次看著方寸的目光,多少有些意外。
“我看起來像是那麼不學無術的人麼?”
方寸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我雖未修魔身,但對神冥秘典的理解,或許不比你淺,而且能夠知道這個秘密的,也並非隻有我們兩個,那九仙宗的陸霄,也已經看出來了,所以他才一定要將陸懷玉送回七族,為此不惜拿商先生釣你,隻為讓你斬不儘七族的氣運!”
“這個人確實很難纏!”
小徐宗主沉默了一會,道:“不過白懷玉已經回來了!”
“那也是我讓他回來的!”
方寸看了他一眼,輕輕歎道:“如今倒是隻有那南裡家的小姐有些麻煩……”
“並不麻煩……”
小徐宗主忽然看了方寸一眼,道:“三年之前,我就已經斬過南裡家的一個直嫡血親,所以,如今占了清江最大氣運的七族之中,我也隻有白家人,沒有借鬼法斬過而已……”
看方寸的目光有些古怪:“我以為這一點你已經看出來了!”
方寸神色略顯尷尬,無所謂道:“我又不是陸霄那樣的卷宗狂人,有點遺漏也正常!”
小徐宗主沉默了下來,靜靜的看著方寸。
過了好一會,他才低聲道:“你真的不打算拿我?”
方寸想要開口說話,卻忽然生出了一種預感,也就想到了一件事。
天道功德譜便在自己識海之中,而來到了清江之後,天道功德譜給了自己的三大任務,便是斬犬魔,抓鬼官,治靈井,如今鬼官的身份已經揭破,就在自己麵前,自己若是抓了小徐宗主,自然於心不忍,但如果自己就這麼憑白放過了他,天道功德譜又會怎樣?
會有多大的罪孽反噬在自己身上?
於是他沉默了一會,道:“鬼官我一定會拿下,但在此之前,還有些其他事情要做!”
小徐宗主沉默的看著他,良久,低聲道:“多謝,我也確實有些事未做完!”
過了許久,他才忽然抬頭,看著方寸道:“為何這世間之事,總是不儘如人意?”
方寸看著他,沒有說話。
……
……
“我為何會趕過來?”
而在此時,靈霧宗主殿之下,範老先生坐了首位,下方,七族、六宗、郡府一應掌令與神將,皆來拜見,看著那位一臉陰沉的老先生,誰也不敢隨說話,他們皆知道,自從烏鴉山犬魔被斬,老先生便離開了清江,雖然未明說,他們也皆知道,老先生這是四處奔走,要將斬殺了犬魔的事情化解,如今他忽然回到了清江郡,是否說明那場麻煩已經解決了?
而望著下方神色繃緊的眾人,範老先生也明顯氣不打一處來,冷哼了一聲,才冷聲道:“老夫這才離開清江多久,便已經翻了臉。先有人劫我大獄,又燒我卷宗,清江城外大肆殺戮,甚至還跑到你們宗門裡來胡亂殺人,我再不回來,誰知道清江的天是不是都要翻過來?”
眾煉氣士聞言,皆一片沉默。
某種程度上來說,範老先生這個火,其實發的有道理。
縱觀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整個清江郡,確實太亂了一點。
“老先生,我已看過了!”
殿外走進來了一個頭戴鬥笠,輕紗遮麵的女子,手裡捧著一個印著彎月形狀的小鼎,鼎內白煙,輕柔飄飛,在她身後,還跟了兩排人,一排男子,一排女子,皆赤足披發,臉上抹著些異香構成的油彩,袍服打扮,頗有異域氣息,分明便不是黿國當地的煉氣士。
她們皆是這一次跟隨了範老先生過來的人,初至這裡,便已去那方偏殿勘探。
“如何?”
範老先生向她們略一拱手,沉著臉問道。
“確實與想象的一般!”
這女子來到近前,手中捧的小鼎裡麵,有煙氣梟梟上浮,化作了一個印記。
那印記,像是直接烙印在虛空裡麵,寫得乃是“其罪當誅”四個篆字,似真如幻。
眾人皆認得,這是鬼官每次殺人之後,留在現場的印記。
範老先生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異常陰沉,冷冷掃過眾人:“你們看這是何物?”
場間煉氣士,無人應聲。
郡府薛掌令小聲道:“這是那鬼官殺人之後的示威印記?”
“哼!”
範老先生不答,直接冷哼一聲,向那捧著小鼎的女子道:“你告訴他們好了!”
“此乃魂印!”
那女子輕輕點頭,道:“世間修法,無論妖魔人鬼,皆不脫《七經》範疇,隻是各自參研,方向不同,而此印記,便是《魂經》之中的一道高深法門,代表著一種公正嚴明,天刑地法,鬼官殺人,代天行罰,審人罪過,旁人看他,隻是胡亂殺伐,但他卻並非隻是殺人,而是依足了規矩,先審後殺,這一方印,便是他已經查過,審過,定罪之後,留下的印記!”
眾煉氣士聽得此言,不由得嘖嘖稱奇。
而範老先生,臉色則已無比的難看了,陰的要滲出水來。
那女子繼續道:“此印可視為人心所向,亦可視作天心烙印,一郡之地,應當隻有一道,那便是奉了大夏仙殿、黿神宮之命,手持山河印,治理清江大郡的範老夫子,可如今,那鬼官行於鬼域,私審私斬,卻等若是在竊取清江氣蘊,暗奪權柄,如今這鬼璽可以留印虛空,久久不散,便說明他此寶已快要煉成,範老先生手裡的山河印,已被他竊走不少氣運!”
“什麼?”
眾修聽得此言,皆已大驚失色,眾人隻道鬼官可惡,孰料還有這等隱情?
“便是此獠,包藏禍心,竊了我清江氣運!”
而範老先生,在此時也是用力一拍案幾,喝道:“近年來,我清江靈井,已水位愈降,靈氣枯竭,百思難明其理,因此老夫才請來了巫部月族的聖女施無上魂法,幫我救治靈井,殊料靈井未救,倒是先發現了此獠禍心,哼,靈井,便是清江諸脈交彙之心,內中靈泉愈豐,我清江便會風調雨順,安姓安居,便是爾等山中靈脈,也會靈氣充沛,愈來愈強!”
“而本官手裡的山河印,自然更是愈發強大,然如今,靈泉日漸枯竭,已驚動了黿神宮,初時不解,如今方知,竟是被這妖人竊去了氣運,此等鬼璽,可是當年禍亂神州的魔族修煉出來的魔胎竊天之法啊,便連那魔族,亦早已被我大夏仙帝擊垮,此法竟會現於清江……”
愈說愈怒,猛得一擊案幾:“你們說,老夫如何能夠饒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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