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應下了煉神山之邀的事情,一開始並沒有驚動太多人。
甚至連三山三院諸人來到老經院拜訪方寸的事情,也沒有太多人知曉,因此在他們走後,便惟有老經院的幾位座師,事後找到了方寸,大家共飲一壺茶,枯坐良久,看得出來,這些座師們都有話想說,但又偏偏不知該如何明確的表達,因此坐的功夫久了,神色也尷尬。
或許,這時候他們更恨那個跑了出去瀟灑,卻不在中間傳話的雲霄了。
方寸知道他們想說什麼,也知道他們為何說不出口。
其實此前的一切,大家都是屬於心照不宣的類型,老經院誤會,以為自己有《無相秘典》下卷在身,所以自己也就讓他們誤會。
老經院誤會,以為隻要在這一片關乎雲氣的鬥法之上贏了自己,證明了他們有獲持下卷的本事,自己就會將其交給他們。
這一點上,自己選擇的,還是任由他們誤會……
所以到了這時候,三山三院跑來邀自己雅鬥,幾位座師自己擔心了起來。
說白了,他們就是擔心若三山三院贏了,自己會將《無相秘典》的下卷,交給了他們。
對此,自己能怎麼說?
說不會將下卷交給他們?
那不成了自己承認真的有下卷了。
說謊最重要的就是在將來被人拆穿時,可以一句話混過去。
所以這時候的方寸是肯定不能主動應承的。
心裡斟酌了幾個答案,又挑了個最穩妥的,方寸便慢慢笑著,主動開口,道:“幾位前輩想說什麼,方二心裡明白,然我有兄長因果在前,做人做事,也總是有些不自如之處,既然三山三山院找上了門來,那我一味要躲,卻又能躲到什麼時候?對方真能饒過我?”
“所以,倒不如坦蕩一些,直接應承下來,以印證心間所學,至於……”
一聽他說到至於二字,幾位老座師皆下意識伸長了脖子。
方寸笑了笑,接著道:“至於我們的勝負,方二心裡有數,諸位也不必擔心!”
“籲……”
幾位座師聞言,皆是滿麵笑意,長長的鬆了口氣。
方寸心裡也暗想著:最有趣就是這樣了……
自己說了什麼有用的嗎?
沒有,但是他們信了……
……
……
不但信了,玉衡先生還笑著道:“我老經院也算是與方二先生有緣,你看,你在柳湖城這麼多同窗,如今不也都已經入了我老經院聽經了麼?嗬嗬,當年令兄初入朝歌時,以問道三山四院而成名,又以七劍破魔壇而超脫眾人之上,入得仙帝法眼,而今朝歌怕是也有不少人正看著你,作為咱們自己人,老夫倒要提醒你一下,朝歌人心深,可莫要大意啊……”
而在他旁邊,脾氣暴躁的玉台先生,更是大著嗓門道:“說白了,那煉神山便是不懷好意的,等你去觀禮時,可千萬記得提前想好了說辭,而且話貴簡不貴多,切記啊……”
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似乎在這上麵吃過虧。
“我曉得!”
方寸輕聲答應,然後起身告辭。
……
……
到得夜間,他又仔細推敲了一番,將諸多消息與推測儘皆理順,這才放下心來。
老經院此時對他十分擔憂,但許是沒有想到,方寸這時候卻是目光幽深。
看起來,甚至還有些興奮!
……
……
很快,便已經到了煉神山開爐之日。
這一日,方寸早早撐了黑傘,在小狐狸的陪同下,離開了老經院。
如今,他遮蔽天機,又有了新花樣。
在他出門之時,已經有一駕精致的法舟懸浮在了院門口,方寸則直接進入了法舟之中,反正法舟中的景象,誰也看不見,自然也就無人知道方二公子是不是撐著傘,而出去這一趟,方寸需要保證自己做的,也隻是,少露麵,少說話,以及最後時,一錘定音不哆嗦而已。
“煉神山,朝歌三山四院之一,主參《靈經》,院內多煉器師……”
而在舟艙之中,小狐狸結結巴巴,為方寸念誦著此前著人搜集過來的資料。
“太生硬了!”
方寸打斷了她,道:“我讓你幫著分析資料,不是為了讓你這般通篇讀下來的!”
小狐狸瞪大了眼睛:“那是啥?”
方寸無奈一歎,道:“將你看到的文字,先作理解,再複述於我!”
小狐狸瞪了一下,便“哦”了一聲,使勁瞪著那卷軸,幾乎要鑽進去,過了一會,才抬起頭來,一本正經的道:“上麵說,煉神山裡的人,大都是以《靈經》作為本命經,而由《靈經》延伸出來的煉氣大道,可以說極多,有的用來養蠱,有的用來育識,但那些學問,多被視為偏門,惟有煉物之道,得到了仙殿的賞識,因而《靈經》中的煉器道,便成了主流!”
“其名煉神山,據說本意,便是要煉無靈之物,煉出靈性,此為養神之道!”
“這煉神山,裡麵最多的就是煉器宗師,大夏諸位神王,連同夜原,將士們的兵器與神甲,皆由煉神山所製,由來慣例,煉神山每三年,都會集全宗之力,煉製一件兵器!”
“……咦?公子,他們坑你,說什麼二代弟子隨便煉了件兵器,其實是全宗煉的!”
“……”
方寸輕輕一擺手,道:“繼續說!”
“哦!”
小狐狸又道:“每三年一件,由煉神山煉出來的兵器,都是極受人歡迎的,其主人也是如今的大夏各路高手,便如女劍尊手裡的劍,幾位神王手裡的兵器等等……後麵還有個傳說,說是當初大公子初至朝歌時,也曾經想過求一件神兵,隻是煉神山沒給,但後麵又說煉神山一直想給大公子一件兵器,隻可惜三年後大公子已經去了夜原,再後來就已經……”
“……”
方寸輕輕點頭,道:“這一點便不必多說了!”
……
……
如此一路說著,一路往煉神山而去。
到得了朝歌之西,那一座衝天而起,山體蒼勁,隱有金鐵之色的大山之前時,便見得周圍一座山穀之間,早已滿滿皆是人影,單是遠遠一看,便可見此山與眾不同,彆個山門道統,無不講究個仙風道蘊,惟獨此山,卻是金戈錚鳴,火氣滾滾,似乎有常年不滅的地火。
“方二先生來了……”
遠遠的見得方寸法舟過來,早有人攔上來問,小狐狸報了方寸名號之後,那幾位攔路之人卻立時激動了起來,非但直接讓路,甚至還一路小跑的回去,大聲向長老們稟告著。
“嗬嗬,久等方二先生大駕光臨了……”
有一位身材魁梧的長老迎了過來,正是當初去老經院拜訪的一位。
“蒼先生有禮,請恕方二不能現身相見了……”
法舟裡麵,傳出了方寸客氣的聲音。
這位蒼先生聞言倒是一怔:“額……為何?”
“唉……”
方寸幽幽歎了一聲,道:“此前我自製了一枚養顏丹,本擬可以潤肌調色,卻沒想到,藥方子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對,如今滿麵紅斑,貌如惡鬼,實在是……無顏於人前現身了!”
“啥?”
這位蒼先生聽了,好一會才緩了過來,忙道:“理解理解!”
心裡卻暗道:“有人說這位方二公子乃是黿城三騷,果然名不虛傳,堂堂大老爺們,臉不臉的有什麼重要,居然還自製養顏丹,我呸……像我煉神山的弟子,天天與火爐兵器打交道,哪個臉上沒點疤痕燎印的,除了道侶一個個的不怎麼好找之外……不也一點事沒有?”
但無論如何,方寸給出了這個答案,貌似還是個隻能接受的答應,也隻能如此了。
於是,便回去向其他幾位長老通稟了一聲,眾人倒是出奇的理解。
很快,法舟上前,於那一片座落著巨大火坑的山穀周圍停下,從舟中看去,便見得此時山穀周圍,正聚集了不少煉氣士,從袍服車駕來看,倒有不少都是身份非同一般的,更有許多直接坐在了轎子裡,或是躲在了雲後,如此一來,方寸身在法舟之中,倒不算太刺眼。
時間靜靜等到了巳時,天地生機最盛之時。
便見得那山穀周圍,有一位身穿獸皮,赤著雙膊,肌肉虯結的蒼須老者站了出來,目光緊緊的盯著那一片升騰起了滾滾濃煙的地火之眼,沉聲喝道:“時辰將至,神兵出世!”
隨著他這一聲大喊,立刻便有五位中年男子上前,團團站定。
待到那位蒼須老者看著日頭,判斷時間已成之後,立時大喝起來:“接引神兵!”
“喏!”
五位中年男子,同時揮舞出了一道鐵鏈,色呈赤、黑、青、銀、金,每一道鐵鏈,看起來都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寶,這一揮舞出去,卷得天地虛空滾滾,法力激蕩,猶如五色神龍,徑直探入了那地窟之中,像是同時勾住了某物,五條鐵鏈,頓時齊齊繃緊了起來。
這五位中年男子齊聲喊著號子,然後拚命一拉。
再下一刻,地窟之火,忽然火雲衝霄,天地齊暗,有一物被拉扯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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