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就知道沈郎,絕不會坐享其成!”
看著上前請命,滿臉決然的沈光,李嗣業大笑起來,然後朝身旁那些麵麵相覷的那幾個參道,“你們這些窮措大瞧見了沒,這便是沈郎。”
“沈郎且去,某等你先登破城,得此戰頭功。”
“喏。”
沈光聽到李嗣業允準,便領著王神圓等牙兵衝向不遠處戰況激烈的城牆,他如今半刻都不願多等。
見到沈光健步如飛,直朝城牆而去,那幾個參軍都是麵露羞愧,有人朝著李嗣業這位將主道,“將軍,某也願隨沈郎上陣殺敵。”
“某也願往。”
看著麵前麵紅耳赤的參軍們,李嗣業沒有再取笑他們,隻是道,“爾等可想清楚了,這奪城之戰最是凶險,刀箭可不長眼睛……”
“沈郎且不畏死,我等又何惜此命。”
想到皮膚白皙渾不似武夫的沈光,那些參軍裡有人憤憤道,論樣貌論風流,比不過這位沈郎也就罷了,如今到了戰場上,要是還畏首畏尾不敢和沈郎同去搏命,他們還有何麵目活在世上。
“總算還有些男兒氣概,爾等皆去,某同樣等你們得勝歸來。”
李嗣業看著手下平時總喜歡拽些酸文的窮措大,卻是難得地正眼相待,得了他的話後,那七個參軍皆是出陣,朝沈光身後跟去。
城牆上,從城內補充而來的賊兵源源不斷地上來死守,想靠人數把那些登上城牆的唐軍逼下城去。
沈光穿著甲胄奔跑著,他不時能聽到箭矢打在甲葉上的撞擊聲,可是他沒有半分害怕,眼中隻有那越來越近的攻城梯。
王神圓護在沈光身側,他和手下們已經許久未曾打過這樣激烈的攻城戰,他們同樣感覺身體裡的野獸在蘇醒,驅使著他們登上城牆,撕裂那些叛軍的血肉。
終於沈光爬上了攻城梯,手腳並用間,飛快地往城牆上逼近,攻城梯搭住的地方,先登上牆的兩火安西軍步卒,隻剩下五人還在苦苦支撐,他們腳下伏屍遍地,可是仍舊死死守住了身後的攻城梯。
數杆長矛刺來,眼見那持盾的步卒就要被刺中,剛登上城牆的沈光直接蹬地飛撞,將那幾個持矛的賊兵撞到在地,當他從地上爬起來時,牙兵們也都魚貫上了城牆。
“多謝救命之恩。”
被沈光救下的步卒大聲喝道,然後持盾撞開了想趁機襲擊沈光的賊兵。
“都是安西軍的兄弟,不必言謝。”
“殺賊。”
沈光反手拔出腰裡橫刀,一抹刀光閃過,朝他奔來的賊兵被他劈斷手中木槍,隨後刀鋒入肉,從肩膀處斜著切開大半,血霧噴湧間慘嚎聲淒厲響起。
這時候牙兵們亦是如同猛獸般撕開了那些賊兵的陣勢,得救的五名步卒沒想到登上城牆的同袍居然這般凶悍,原本乏力的身軀亦是再次振奮起來。
從地上撿起麵盾牌,沈光一手持刀,一手持盾,朝著城牆中央那杆賊軍的大纛殺去,隻要砍倒那根大纛,賊軍便會不戰自潰。
“安西軍的兒郎,都隨某來!”
沈光領著牙兵們持盾奮力廝殺,同時在混亂的城牆上高聲怒吼,不斷有聽到他呼喊的安西軍步卒朝他靠攏,而那幾個同樣爬上城牆的參軍亦是拔劍彙入到他隊伍中。
觀戰的李嗣業看著沈光在城牆上領著牙兵和步卒們朝那叛軍的主將不斷逼近,亦是不由道,“沈郎雖不經戰陣,但真是天生的將種。”
大軍攻城,最怕的就是在城牆上各自為戰,在李嗣業看來初經戰陣的沈光甫登城牆,便知道彙聚兵卒,朝賊軍主將所在的大纛殺去,這便是天賦,他帳下那些無腦莽夫,勇則勇矣,可一旦殺上頭,即便吩咐過他們,也會拋諸腦後。
“咱們的弩矢還能射幾輪?”
李嗣業扭頭問道,聽到牙兵回複後,卻是高聲道,“讓弓弩手為沈郎遮斷後方。”
隨著李嗣業的命令,一陣又一陣的弩矢拋射在沈光聚攏起來的兵卒身後,讓那些叛軍心驚膽戰,不敢再緊咬著不放,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朝大纛殺去。
城頭大纛下的叛軍主將已經滿臉驚惶,誰能想到這些唐軍如此悍勇,登上城牆後死戰不退,如今更是直接聚攏兵勢朝他殺來。
看著那揮舞橫刀,當麵無一合之敵的唐將,叛軍主將額頭上冷汗涔涔,雙方相距已經不到三十步,那些唐軍甲胄堅固,他們又沒有強弓勁弩,壓根就阻擋不了這夥唐軍的突進。
逃,還是不逃?
這念頭轉瞬即逝,叛軍主將咬牙間,猛地拔刀出鞘,朝身邊的親兵道,“逃也是死,和這些唐軍拚了。”
三十步距離上,兩百叛軍在主將的吼聲裡開始了最後的掙紮,因為城牆上另外幾段地方,已經有叛軍潰敗奔逃,而越來越多的唐軍正在殺上城牆。
隻不過這樣的掙紮注定是徒勞,沒有後顧之憂的沈光,在牙兵們護衛下,仗著身上甲胄堅固,手中橫刀犀利,親自擔任箭頭,不斷劈斬前方擋路的叛軍。
矛來矛斷,刀來刀碎,殘肢斷臂,血肉橫飛!
這便是阻擋沈光的下場,當他殺穿叛軍們阻擋,那叛軍主將看著被徹底殺得心膽俱裂,如同豬狗般逃竄的手下兵卒,手中握著的刀無力落下,同樣生不出半點反抗的勇氣。
“某乃……”
“敗軍之將,也配通名報姓,死來!”
若不是眼前這叛軍主將始終在城牆上指揮賊兵頑抗,安西軍的兵卒傷亡會少上許多,沈光哪裡願意和這叛軍主將囉嗦,更不會演什麼惺惺相惜的把戲。
那叛軍主將到死也沒想到,麵前的唐將竟然連說遺言的機會也不給他,便一刀搠進他的胸膛。
“砍了這賊廝鳥的腦袋,挑在木杆上示眾。”
沈光看著城頭上仍有叛軍還在頑抗,朝王神圓道,接著他雙手持刀,朝著那不知畫得是什麼鳥圖的叛軍大纛,狠狠劈斬過去,接著那碗口粗細的大纛旗杆應聲而斷,斜倒著砸落在城牆上。
“唐軍萬勝!”
看到這一幕,城牆上的安西軍士兵們都是瘋狂地呐喊起來,而城中的叛軍則猶如被抽了魂魄,有人逃跑,也有人跪地投降。
火燒城外,李嗣業看著城頭那持刀矗立的身影,想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他看向四周的部下們道,“咱們勝了,為沈郎賀!”
“為沈郎賀!”
很快高呼聲響起,這些焉耆軍府裡的悍將們真正認同了這位自家將主器重無比的沈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