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後。
廣寒城西一個片小樹林中,地麵上土黃色光芒一閃,浮現出了一個人影,赫然正是黃袍中年男子。
他現出了身影,目光朝著周圍打量了一陣,沒有發現被跟蹤的跡象,鬆了口氣,也不嫌棄地上肮臟,席地盤坐了下來,接著臉上露出懊惱之色。
“最近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了,每個月都會冒出來一次,再這樣下去,神魂真的會被吞噬了……”黃袍中年人用微不可查的聲音喃喃自語起來。
但是下一刻,黃袍中年人臉色一變,豁然站了起來,眼神猶如刀子看向了不遠處的樹林之外,寒聲說道:
“什麼人,出來!”
“道友勿怪,在下並無惡意。”一個平淡的聲音從樹林外傳出,隨後一個身著青袍,麵色微黑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正是喬裝後的柳鳴。
“是你!?”黃袍中年人顯然還記得柳鳴,目光一閃。
柳鳴微微一笑,上前幾步,站在了黃袍中年男子麵前。
“你跟蹤我?想乾什麼?”黃袍中年人身上散發出了淡淡黑氣。
“閣下不要誤會,在下並無惡意,之所以跟過來,隻是想求證一件事。”柳鳴見此,往後退了一步,抬起手以示無辜,說道。
黃袍中年人聽聞此言,臉上厲色稍斂,不過看著柳鳴的目光仍然滿是敵意。
“道友可是出身中天大陸?”柳鳴雙目盯著對方和沙楚兒有兩三分相似的麵容,口中緩緩問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黃袍中年人聽聞此言,臉色瞬間大變。
“嗬嗬,看來在下猜的沒錯了,那麼閣下是否複姓歐陽?”柳鳴看到黃袍中年人的神情變化,心中的猜測頓時又大了幾分。
“你認識我!”黃袍中年人眼睛眯了起來。身上的黑光越發濃鬱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閣下名字可是歐陽溟了!你不必擔心,在下也是中天大陸出身,曾經在歐陽世家聽說過你的事情。”柳鳴對黃袍中年人殺意視若無睹,繼續笑吟吟的說道。
“你是中天大陸之人?哼!休想蒙騙於我,你身上攜帶的魔氣如此精純。就是一些血脈精純的魔人,恐怕也比不上你吧!”黃袍中年人聽聞柳鳴的話,先是大吃一驚,隨即根本不信的說道。
“在下隻是有些機緣,帶著的魔氣精純有些,這世上能做到這一點的,可並非在下一人吧。”柳鳴雙目盯著歐陽溟。似笑非笑的說道。
黃袍中年人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我隻想問你,你可真是歐陽溟?”柳鳴目光一凝,又繼續問道。
“你問這個做什麼,難道你和歐陽家有什麼關係?”黃袍中年人不動聲色的問道。
“歐陽世家和我無關。我隻是為一個姓沙的朋友詢問的。”柳鳴淡淡說道。
歐陽溟身軀一顫,體表黑光為之晃動不已。
“在下在中天大陸之時,曾經在南蠻之地認識了一個叫沙楚兒的少女,聽聞其在尋找一個叫歐陽溟的人。據說那人是她的父親,不過她從小就沒有見過?”柳鳴語靜靜的說道。
歐陽溟聽完後。臉上終於露出些激動之色,兩隻手都顫抖了起來,原本堅毅的雙目中,也隱隱有些濕潤起來。
柳鳴看著黃袍中年人此刻的神情。臉上露出一絲異色。
他進入修煉世界直到現在,對於親情已經有些陌生了,此刻看到歐陽溟的神情,心中竟不覺也泛起了一絲微苦澀的感覺。
他馬上輕呼了口氣,略微撫平了心境的波動。
歐陽溟很快也收斂了動蕩的心情,再低首思量了片刻後,終於對著柳鳴拱手行了一禮:“多謝閣下告知小女的事情,在下正是歐陽溟,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我叫柳鳴,曾經是中天大陸太清門弟子,數十年前,無意之間流落到了萬魔大陸。”柳鳴也神色一怔,肅然的還了一禮。
“原來是柳道友,剛剛在下多有冒犯,還請不要見怪。”歐陽溟有些歉意的說道。
“歐陽道友不必如此,若是換做在下,也會如此。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相談可好?”柳鳴目光四下一掃,說道。
“也好。”歐陽溟似乎有一肚子話要問柳鳴,自然求之不得。
兩人很快離開了樹林,來到了一處茶樓,找了一個安靜的雅間坐了下來,
等奉茶的人下去,歐陽溟揮手張開了一層隔音結界,有些急不可耐的問道:“柳道友,敢問小女沙楚兒如今可好?”
“我和沙姑娘最後一次見麵,已是在百餘年前了,那是的她已經進階化晶期,而且拜入了南荒傀帝座下,甚得其寵愛,想來如今應該過得不錯。”柳鳴想了想後,如此說道。
“那道友可有聽其提過她母親的事情?”歐陽溟有些緊張的問道。
柳鳴看了歐陽溟一眼,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沙楚兒的母親身為沙族之人,早已壽元耗儘,去世了。”
歐陽溟聽聞此話,身體頓時一陣搖晃,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一片。
柳鳴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不過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隻好低頭喝茶。
良久之後,歐陽溟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歐陽道友,人生於世便是如此,即便我等修煉之人,壽元也不是無窮無儘,總有耗儘的一日,道友還是不要太過傷心了。”柳鳴搜腸刮肚,想出了這麼一句安慰的話。
“柳道友說的是,是在下太過執著,嗬嗬,我等雖然是天象修士,但是說不定明日便會因為某種原因,神魂消散,隕落死去……”歐陽溟臉上露出一絲慘痛之色,嗬嗬慘笑的說道。
“道友正值壯年,何必說此悲觀之話,莫非是因為道友體內的魔魂之故?”柳鳴目光一閃,神色淡淡的說道。
歐陽溟聞言,臉色豁然大變,猛地站了起來,目光緊緊盯著柳鳴,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如何知道我體內的情況?”
“歐陽道友不必如此,在下修煉的功法有敏銳神魂感應的作用,而且我以前見過和道友一樣的人,今日見到道友在翠竹居大顯身手,才能窺探出一二。”柳鳴微微一笑的說道。
歐陽溟看著柳鳴,半晌之後才坐了下來,苦笑的說道:
“道友目光敏銳,不錯,在下體內是存在了另一個魂魄,所以身體才有些隱患。”
“若是道友信任柳某,柳某或許能幫助一二。”柳鳴端起杯子,飲了一口茶,有些高深莫測的說了一句。
“此言當真。閣下既然知道魔魂,應該知道其厲害之處,當真有辦法?”歐陽溟一驚,根本不敢相信。
“還請歐陽道友將體內魔魂的出處和在下說一下,柳某或許沒有什麼好的法子,不過在下有一個朋友,對神魂研究極深,應該會有辦法的。”柳某嗬嗬一笑的說道。
歐陽溟聞言,臉上浮現出了沉吟的神色,片刻後才歎息一聲的說道:
“閣下告知在下妻女的信息,歐陽溟感激不儘,既然柳道友想知道,在下自然奉告。說起此事,還要追溯至數百年前我遇到內人的時候。當時的我奉家主之命,前往南荒執行任務,後來被人追殺,慌不擇路之下,逃入了一片一望無際的黑色荒漠之中。”
“這片荒漠給我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不過當時我身受重傷,為了逃命,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結果對方並沒有追進來,我當時還頗為高興,結果卻發現這荒漠當真詭異之極,身處其中不僅修為受到了壓製,法力也根本無法恢複,最關鍵的是,身處其中根本無法回頭,隻能一路往前走。”
“直到後來我才得知,那裡正是傳聞中的詭漠。”歐陽溟緩緩說道。
柳鳴聽到這裡,心中不由的苦笑一聲,歐陽溟的這段經曆與自己當年進入詭漠之時,何其相似。
“結果我這一走,就是整整半個月,途中遭遇了數次沙獸襲擊,由於修為受限,靈石消耗極快,傷勢更是難以痊愈。”
“我心中清楚,這絕不是長久之計。終於,在進入詭漠不到一個月時,我遭遇了一次大規模的沙獸圍攻,我拚著舊傷複發,將所有沙獸全部擊斃,但終於法力不支的暈了過去。本以為這次將殞命於此,結果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帳篷之中,身邊一個白紗蒙麵的少女正目露驚喜之色的看著我,那一幕,我至今記憶猶新……那少女,正是楚兒的母親。”歐陽溟一邊說著,麵上現出一絲回憶之色,冷峻的雙目中,難得的流露出幾分暖意。
柳鳴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聽著,目光微微閃動。
“……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我傷勢得以漸漸恢複,並因此得以結緣,後來便有了楚兒……不過我並非沙族之人,在詭漠中法力流逝越來越厲害,修為也是根本無法複原,隻得依靠之前攜帶的靈石丹藥勉強進行維持,如此倒也罷了,畢竟那段時光,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關鍵是,在進入詭漠的兩年多後,我開始不斷出現昏迷症狀,並且時間越來越長,且在昏迷之時,會突然變了個人一般……後來我才弄明白,是體內不知何時多了另一個魂魄。”歐陽溟繼續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