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名士張天遠,好大的名頭,關鍵他和齊遠誌又是故人,兩人多年不見,今日一見竟然聊得無比的投機。
張天遠還是那般大方,還是那般風度翩翩,言談之間他流露出對齊遠誌的十分推崇,這種感覺十分的好。
兩人閒聊喝茶還尤為覺得不過癮,當即齊遠誌又命下人備了一桌酒菜,兩人邊喝酒便話過往,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天遠借著微醺的醉意,道:
“遠誌啊,我張天遠也一直自負有才,但是這些年來卻鬱鬱不得誌。在西北的時候就不提了,我們全家被宋乃峰給害得幾乎家破人亡,舉家遷到了遼東,這邊水土不服,自然要遭他人排擠,得虧這些年我們舉家上下共同奮鬥,關鍵是陸錚大人來之後,推行均田法,我們張家這幾年受惠很大,兄弟啊,陸錚大人是難得的明主啊,兄弟能跟隨陸錚大人,真是有福氣,有氣運,兄弟我十分羨慕啊!”
張天遠這般說這話,一隻手搭在了齊遠誌的肩膀上,道:“兄弟之間不矯情,也不客氣,這一次我來是求兄弟來了!我張天遠一輩子瀟灑不羈,唯一的遺憾便是未能為國為民乾事情,以前我心很死,覺得跟這些勾心鬥角的官員打交道無趣,可是現在卻一心隻希望能得到一展抱負的機會,我知道兄弟現在是陸錚坐下的紅人,所有厚顏登門……”
齊遠誌微微愣了一下,神色變得分外的古怪,嘿,他沒有想到張天遠來找他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什麼不好求,竟然想求官?
在陸錚手底下當官就那麼有趣麼?齊遠誌一想到陸錚心中不由得生出怨氣來,本來他一心想追隨宋文鬆的,然而陸錚施展了手段,讓齊遠誌和整個齊家的利益捆綁到了一起,讓人不能脫身。
陸錚千方百計把齊遠誌留下來,倘若能像宋文鬆那般重用那也罷了,齊遠誌一身抱負能夠得到施展,可是現在瞧陸錚剛愎自用,手底下謀士眾多,他齊遠誌不過是眾多謀士中的一個而已,而且如果齊遠誌不會投機鑽營,甚至可能是眾謀士中
最要被邊緣化的一人,如此這般,齊遠誌心中更鬱悶著呢。
可是此情此景,他萬萬不願意把這等心境和張天遠說,因為他自小和張天遠之間身份就頗有懸殊,在張天遠麵前他就有一種自卑。
一晃眼這麼多年,他齊遠誌早不是當年的那窮書生了,這不,現在也算混出了明堂來,這一次齊家進入盛京聲勢搞得很大,整個盛京都知道陸錚對齊家另眼相看是因為看中齊遠誌之才。
在這樣的背景下,齊遠誌現在張天遠麵前應該有優越感才對呢,豈能露怯?不過他心中終究不爽,因而便隻顧埋頭喝酒,借酒澆愁啊!
張天遠瞧齊遠誌這般模樣,不由得皺眉道:“遠誌,汝如何這般喝酒?兄弟求的事兒你能不能幫忙?你倒是給我一個準信兒啊!”
齊遠誌道:“天遠兄,你倘若要當官,我能幫你,不管怎麼說我在陸錚麵前還有幾分麵子,天遠兄是盛京名士,有誌於為國為民,這也是陸錚十分想看到的情形呢!但是……哎,一言難儘啊!”
張天遠道:“遠誌,瞧你愁眉苦臉的,你說說是為了什麼事兒?你我是兄弟,倘若兄弟能夠幫到你,我定然全力以赴。對了,就算兄弟幫不上什麼忙,你今日和我說一說,也能宣泄一些情緒不是麼?”
齊遠誌道:“不瞞天遠兄,我剛剛在陸錚這邊當差,的確是有些事情不能遂心意!陸錚此人年少,自己又才高,因而行事往往剛愎自用!就拿這一次和西北軍對壘而言,哎,陸錚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真當自己南府軍擁有和西北軍硬撼的能力呢!哎,這其中的很多事情一言難儘,有些事情還不能說,關乎軍中之秘密,算了吧,這些事情我還是憋在心裡去琢磨,縱然說出來也於事無補,反而徒增煩惱!”張天遠道:“遠誌,既然是軍中的秘密那還是不能說,行了,行了,我當是什麼事兒讓遠誌不快,原來是這等事情!遠誌啊,陸錚此人智謀很高,這麼多年他和宋乃峰交鋒也未曾明顯落入下風!他屢屢吃虧不過是虧在了自己手底下兵少將寡,謀略方麵常常反而占據上風呢!既然如此,這一次陸錚定然也有了對付宋乃峰之策,汝又何需這麼悲觀?“
齊遠誌搖頭道:“天遠兄啊,我這絕非杞人憂天啊!陸錚如果這般乾,禍亂就要來了!陸錚當年在中原和遼東形勢哪能一樣?中原之地,西北軍根本最多能發揮五成的戰力啊!而陸錚卻能發揮全部戰力。
現在陸錚最多能發揮五成力量,宋乃峰則是全力以赴,雙方在遼東平原交手,豈不是勝負早就有定論了?”齊遠誌本來是準備閉口不言的,可是實在是沒有忍住,這一通好的宣泄隻把這些天心中想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給倒出來了。這一番宣泄,他是借著酒勁兒把軍中的情形一應都說了出來。
張天遠則是用心的安撫,讓齊遠誌彆想太多,興許陸錚早就有了應對之策雲雲,反正這一番交流,結果兩人都是酩酊大醉一場!齊遠誌一覺醒來,把昨天的事情硬是忘得乾乾淨淨,隻有一件事沒有忘記,那就是張天遠登門是求他為自己謀出路的呢!
第二天清早,陸錚重新召集眾人議事,齊遠誌其他的事兒也懶得說了,隻說盛京名士張天遠是他多年的老友,才華高絕,這一次想出來做官,希望陸錚能夠應允。陸錚當即大喜過望,立刻把張天遠招入帳中,張天遠過來之後,奏對一應皆是出口成章,陸錚更是滿心歡喜,當即便許了張天遠,讓其出任相州司馬,這等豪氣讓齊遠誌覺得大為有麵子,隻是他一想到接下來這一場大戰可能麵臨的危機,他的心情怎麼也好不過來,當即趁著陸錚沒有議事的功夫,他登門求見陸錚。
陸錚先是以有家事推脫,齊遠誌竟然鍥而不舍,一連等了好幾天,陸錚終於在自己的小議事廳和他見了麵,兩人一見麵,齊遠誌便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這幾天他一直在思索揣摩這一次大戰的事情,因而諸辦想法在他的腦子裡已經有了完整的思慮,因而現在他說出來便完全沒有障礙了,一應都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謂是條理無比的清晰呢!
陸錚聽了他這番話,搖頭道:“遠誌啊,你思慮著實不錯,不過卻未免小瞧我南府軍的本事了!這一次我南府軍十萬鐵騎出兵,在黃州和宋乃峰約戰,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宋乃峰真敢來,我豈能不敢戰?
你說我南府軍戰力不行,這一點我可以承認,但是我能南府軍倘若不和強人交手又如何能夠提升戰力?所以如今這一戰我意已決,一定要和宋乃峰一決高下!”
陸錚頓了頓,又道:“至於你說那什麼連山雲雲,那簡直是杞人憂天,宋乃峰騎兵天下無敵,他會舍棄自己的優長,非得要從山上來我遼東麼?
在遼東為戰,首先就得思慮用兵之法,我南府軍強於山戰,弱於騎兵,宋乃峰又怎麼會舍棄自己的優長?”
陸錚這一番說,讓齊遠誌無言以對,他心中憤怒之極卻又沒有辦法再反擊,他從王府怏怏的出來回到家裡之後閉門謝客,一連悶了幾天,張天遠又登門來了,原來是張天遠得了司馬的差事,馬上要去走馬上任了,這不前來感謝齊遠誌了。
兩人之前便聊得投機,這一次兩人自然更是要喝一場酒了,這一次喝酒齊遠誌更加沒有顧忌了,酒喝半酣的時候,他把自己內心的不爽全都宣泄了出來,矛頭直指陸錚。
而此時的陸錚卻也沒有閒著,自從西北軍要戰遼東開始他的神經就繃得非常的緊,他比齊遠誌更了解宋乃峰的厲害,麵對這個強勁的對手陸錚如非不得已,著實不會去主動招惹呢!
現在對手主動打上了門,他要迎客那絕對千難萬難,在這種形勢下,陸錚內心緊張,但是麵上卻不敢有絲毫流露,真是外鬆內緊呢!
童子這些日子都往來於遼東各處,陸錚強大的情報係統高速的運轉起來,來自西北的最新消息傳過來,陸錚的一顆心愈發的下沉了,此時此刻,西北軍已經全部從隴右開拔,但是這一次他們的糧草並沒有先運到並州,並州軍眼下隻準備五日糧草。這般準備顯然不可能是南下中原呢!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進入中原沒有足夠的糧草,宋乃峰的兵鋒所指便無比明確了。
“童子啊,看來這一次我們真是避無可避了,為今之計,我們這一戰勢必要打!眼下我們布局已經有了初步的見效,下一步在細節上麵還要細摳,這一點你要用心,你的任何有效情報都可以為我們這一戰提供實時最有效的決策,這一點你心中要非常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