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山嶽畢竟是西北猛將,雖然屢戰屢敗,但是也絕非浪得虛名,其人看事情還是看得相當準確的呢!
關鍵時候,他即使累累如喪家之犬,但是需要他救主的時候,他絕對沒有任何含糊,不得不說,這一次宋乃峰能夠逃命,他絕對是頭功。
川山嶽兵敗黃州以東,南府軍突然橫掃西北軍在黃州外的所有營帳,而這個時候宋乃峰人堪堪回到雁門關。雁門關雄關漫道,易守難攻,這裡有三萬人馬拱衛宋乃峰的安全,這等安排,可謂是萬無一失呢!
宋乃峰大康第一猛將不是白來的,他不可能不防備自己的安全,從並州到雁門關而後到黃州這一線,他一共安排了十萬人馬。
就這十萬人馬,也可以和陸崢對壘了,所以他心中穩固得很,雖然川山嶽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消息,但是他相信,這一次自己對遼東用兵,結果一定會大獲全勝。
“遼東是我覬覦了一輩子的地方,我宋乃峰最早就是從遼東起家的!陸崢小兒是個人才,不過他選擇在遼東立足,自以為高明,殊不知在我眼中,他就是塚中枯骨而已!”宋乃峰誌得意滿的道。
他這一說,手底下的眾多將領謀士們都齊齊湊上來附和,各種拍馬屁,真可謂是馬屁如潮,這一次他的親信核心幾乎都派到連山去了,隨行眾人多數都是這些年他養的那些門客,王府之中門客眾多,很多門客自從入了王府之後,就鮮少有機會能和宋乃峰這個王爺見麵呢,因而這一次機會他們都倍加珍惜,哪裡還不抓緊時間阿諛奉承?
這時候又有飛鴿傳書到了,秦業嗣飛鴿傳書,大軍從連山出發,一路橫掃遼東平原,遼東東邊的五個州府全部被西北大軍踏平,今天大軍分三路合圍遼東東部最後重鎮洞州,拿下洞州之後,便直接打開了通向盛京的通道。
謀士唐平湊上來道:“王爺,洞州明天就能拿下,這個時候陸崢應該在盛京才回過神來,不過整個遼東的南府軍已經被完全切割,大軍在黃州一帶,盛京空虛是必然。秦將軍十萬鐵騎壓過去,陸崢盛京根本守不住。
哎,結果可能隻能飛逃到山東,從此遼東易主,大康朝最終隻剩山東一隅之地了,這著實淒慘得很呢!”
另外有謀士立刻道:“陸崢此撩其實不是浪得虛名,他千不該,萬不該是不該和我們王爺為敵。他得罪王爺,那簡直是自尋死路,在我西北鐵騎的橫掃之下,遼東估摸著在十日之內就要飛灰湮滅了!”
議事廳,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氣氛十分的融洽,大家的情緒都相當的輕鬆樂觀,宋乃峰的心情也非常的好,他大聲道:“好了,這裡的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們重新換個地方談話,今日設宴風輪閣,我們把酒言歡,不醉不歸!”
宋乃峰設宴,那氣氛更是融洽得很,前方來的飛鴿傳書讓他心中大定,所以宴席一開始,他舉起酒杯便道:“今日我們設宴,我這第一杯酒就敬正在遼東平原征戰,即將要凱旋的我西北軍的將士們!這一戰我們對遼東用兵,他們居功甚偉,而我們一旦拿下了遼東之後,這大乾朝的江山將會得到根本性的穩固,從此以後這天下就是大乾的天下了,大康已經成為過往煙雲,成為曆史塵埃,我大乾朝當興啊!”
宋乃峰這番言辭說出來極其的誌得意滿,此時此刻,他看著周圍的謀士、將領們,隻覺得這整個天下都已經落入到了他的掌控之中,這種感覺讓他自己都覺得要飄起來一般。
他的興致高,手底下的人興致自然更高,一時眾人都開懷暢飲,遼東戰局的事情大家幾乎都不再提及,儼然是遼東大局定下,宋乃峰稱霸天下,西北鐵騎橫掃四方了呢!
“報!”忽然一聲刺耳的叫聲響起,一名健碩的城卒穿著鎧甲,人如旋風一般不管不顧的衝出宴會現場。
宴會廳的氣氛瞬間被凝固,所有人從兩旁讓開,這城卒一路直奔到宋乃峰的座前,他跪在地上,大聲道:“王爺,不……不好了,不……不好了,城下川……川山嶽將軍回來了!大事不好了……”
什麼?
宋乃峰眉頭一挑,豁然站起身來,道:“川山嶽回來了?這麼快?那你們城防放人入城啊,怎麼?人馬很多你們不敢放嗎?”
唐平在一旁道:“王爺,我們雁門關防禦森嚴,多有規矩,遇到了大股騎兵的確得防備一些,川山嶽的西北鐵騎人多勢眾,守城的校尉拿不準主意,謹慎一些也是應該的!王爺可以讓大軍現在外麵紮營,讓川山嶽進城議事才妥當!”
唐平這一說,謀士們都紛紛附和,戰時不比平時,遇到了任何事情都需要小心謹慎,川山嶽突然回防,這本就很意外,所以眾人都不建議讓大軍入城!
然而和眾謀士相反,宋乃峰身邊的眾多武將們則是要求讓大軍立刻進城,不容有任何懷疑,川山嶽在軍中地位高,人緣也頗為不錯,在關鍵時候謀士們要謹慎,倒是讓其很多袍澤看不下去呢!
宋乃峰心中轉過念頭,覺得川山嶽是他的心腹愛將,再說西北軍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中間也斷然不會有什麼詐呢,他心中想到此處,便欲要下將領,他一眼看到麵前的這傳令城卒,見這城卒一臉的古怪,瞧上去特彆的滑稽,他心中不由得一動,道:
“爾等要說什麼但說無妨,還有軍情瞞報,小心軍法從事!”
這城卒立刻跪下,頭叩在地上道:“王爺,川將軍回來不過帶了寥寥幾人,而且是馬賊裝扮,我們校尉分辨不清其麵容,不敢輕易下決斷,然而大人又懼怕耽誤軍情,故而不得不讓小的過來向您稟報,還請王爺決斷……”
宋乃峰眉頭皺起來,臉上的笑容瞬間的淡去,他雙目倏然泛起寒光,喝道:“區區數人?馬賊裝扮?川山嶽的三萬人馬那可是我西北軍精銳,難道……”
宋乃峰忽然意識到了一絲不妙,他豁然站起身來,道:“走,放他們進來,大家到廣華殿議事!”
川山嶽一路飛奔,跑死了兩匹馬,終於在夜色中趕到了雁門關,這對他來說簡直是豁出了命,這一路的艱辛和困苦不能言表,他幾乎是爬到了宋乃峰的議事廳,他到了議事廳,抬頭看向周圍的人,最後目光定格在了宋乃峰的身上,他整個人完全失去了言語能力,不知過了多久,他“哇”一下,像個小孩子一般嚎頭大哭起來。
“王爺啊,川山嶽該死,某中了陸錚小兒的奸計,從黃州以東一路逃遁,手中的人馬死傷殆儘,我數萬子弟兵,現在已經完全……完全沒了……”宋乃峰道。
川山嶽愣了一下,豁然將麵前的幾案掀起來,勃然道:“三萬人馬全沒了?你……你……你川山嶽還有臉活著回來見我?
來人啊,給我把這個混蛋拉下去砍了,我西北軍三萬鐵騎,那可都是百戰精銳,就算不是鐵騎,哪怕是三萬頭豬,陸錚的騎兵要殺也殺不完啊!就你川山嶽這等蠢貨,真是豈有此理,簡直把本王的臉都給丟儘了!”
宋乃峰忽然發火,雷霆萬鈞,手底下的親衛們不由分說,直接撲向了川山嶽將其抓了起來,川山嶽用力掙脫束縛,大聲道:
“王爺,川山嶽就算是萬死,眼下您也不能殺我!王爺,川山嶽不管不顧,從黃州一路跑死三匹馬來見您,除了讓王爺看腦袋之外,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請王爺速速離開雁門關,越快越好,這一次王爺您謀算遼東,陸錚小兒卻也在謀算王爺您啊!
這個時候,南府軍超過十萬鐵騎已經要兵臨城下了,按照他們的腳程,最多明天午時,大軍就要到雁門關外,王爺,一旦如此雄兵遽然而止,雁門關就算有險要可守,估摸著要難以防禦住啊!王爺,我川山嶽死則死矣,我川山嶽這條命如果能扭轉眼下的危局,那一切都值得了!王爺啊,陸錚小兒奸詐狡猾,不是易於之輩,您要取他的遼東,他則是要取王爺您的性命啊!”
川山嶽聲淚俱下,他這番話說完,全場一片嘩然,所有人麵麵相覷作聲不得,宋乃峰整個人都愣住了,他嘴唇掀動,支支吾吾半晌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恰在這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了警戒號角聲,城外的斥候迅速的進城,斥候直接將軍情稟報上來,情形川山嶽說的一五二至,皆是南府軍忽然大軍壓境,整個雁門關三麵城池被突如其來的大軍圍住了,水泄不通!
這幫圍城的兵士們極其的彪悍,竟然趁著夜色便開始攻城,他們攻城的手段顯然是有備而來,攻城車,檑木投石車,雲梯等等一應俱全,趁著夜色,他們已經和守城的軍士交上了手呢!
“這麼快?”川山嶽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豁然站起身來道:“王爺,為今之計,您就算要取川山嶽的性命,川山嶽要不得不當機立斷,要請王爺立刻後撤,雁門關我川山嶽拚死來守,王爺您不能有任何猶豫,得趁著今夜的機會就要迅速的撤退!”
這個時候,示警的號角已經從三個方向都響了了起來,很顯然三個方向都在告急,敵人來得突然,來得太急,變化生於肘掖之間,雁門關的守軍瞬間大亂,議事廳則是完全炸開,場麵瞬間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