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山高水長(二)(1 / 1)

大明望族 雁九 1672 字 24天前

宗房,內宅,西側院。

看著臉色蒼白、趴在床榻上的丈夫,二奶奶坐在床榻邊,眼淚不由一串串落下來:“老爺也太心狠了……即便是下人犯錯,也是管家不是,怎就怪罪到二爺身上?”

沈股間火辣辣的,正在心煩,聞言皺眉道:“胡唚甚麼?老爺行事也是你能說嘴的?”

二奶奶哽咽道:“妾身還不是替二爺委屈。這些年忙裡忙外,半點好處沒落下,落得滿身不是,大伯回來又烏雞眼似的盯著二爺……”

沈越發心煩,道:“行了,行了,趕緊下去,耳朵都要出繭了……”

二奶奶一邊拭淚,一邊還要再說,就聽有婢小聲道:“奶奶,太太來了”

沈聞言,忙起身望向門口,就見宗房大太太站在那裡。

二奶奶嚇的一激靈,忙站起身來,顫聲道:“太太……”

“家裡本沒有事,都是你這長舌婦挑撥出來的好好的爺們,都叫你們教唆壞了”宗房大太太麵色不善地瞪著二奶奶。

二奶奶身上一哆嗦,已經跪了下來,求饒道:“太太,不是媳婦無事犯口舌,實是見二爺被打的太狠了……”

沈掙紮著要下床,卻是扯到股上傷口,忍不住呻吟了一聲,麵上露出痛苦之色,額頭立時滲出冷汗。

宗房大太太見狀,顧不得教訓hl忙走上前去,關切道:“二哥,到底因何緣故,怎麼就惹得老爺動了大怒?彆與我說是管教下人不嚴什麼的話,老爺才不會因下人遷怒到你身上”

沈也是奔三十的人了,又一直在父母身邊儘孝,今日宗房大老爺直接叫人打了他板,半點臉麵都不留,這其牽扯的定不是小事。

二奶奶雖還跪著,可也忍不住提起了耳朵。

她方才也問過丈夫詳情,隻是丈夫卻閉口不談。她還以為是大伯在公公麵前吹了歪風,才使得丈夫折了顏麵,挨了這頓打。

沈臉上漲紅,半響說不出話來。

越是如此,宗房大太太越是覺得不對勁。

她回頭看了跪著二奶奶一眼,道:“杵著作甚?還不去廚房看看,給二哥要些補湯來?”

二奶奶心裡雖不情不願,可不敢違逆婆婆,應了一聲,便低頭出去。

宗房大太太又擺擺手,打發門口的婢出去,方低聲問道:“可是因你大哥的緣故?”

沈械回鄉已經大半月,他是宗,大奶奶是宗婦,兩口都是閒不住的。偏生現下管家的是沈夫婦,兄弟妯娌之間就有了摩擦。

宗房大太太都看在眼,隻是心埋怨兩個媳婦多事,卻也沒有將此事揭開說。畢竟沈械是官身,在鬆江留不了多久,等老太爺燒周年後就要起複了。

沈聽了宗房大太太的問話,滿臉羞愧,忙搖頭道:“不於大哥的事,是兒行事不當,自作自受,合該當罰。”

宗房大太太越聽越糊塗,道:“二哥到底做了什麼?”

沈望了望窗口,低聲道:“兒前些日太乏,一直用著人參酒,太太也曉得……”

這件事宗房大太太也知曉,紅白喜事最是累人,何況太爺又是一族之長,死後哀榮,喪事辦得極為風光。宗房大老爺為父喪難過,這喪事基本都是沈操辦的。等到喪事辦完,沈瘦了整整一圈不說,還有些氣短風寒的征兆,顯然是累的狠了。

人參酒補氣驅寒,是家的老方。即便孝期當禁酒,可那是藥酒,自然是另說,宗房大太太也是知曉的。

宗房大太太皺眉:“可是酒癮犯了?還是做了其混賬事?”

要是真是犯了酒色之事,那也就怨不得老爺如此氣惱。畢竟太爺出殯才幾日,如今還是百日熱孝。

沈忙道:“太太想到哪裡去了?兒是那樣荒唐的人麼?隻是這幾天陰天,潮濕的厲害,兒身上也乏,昨晚家宴後回去就多吃了幾盅人參酒……”

說到這裡,他耷拉了腦袋,小聲道:“當時腦就漿糊了,不知怎地就想到太太身上……太太這些日為了五哥難受,兒心裡也不落忍……也不知太爺作何想,將五哥打小的東西都打包給了五哥,家裡連個念想都沒有,兒就隨口吩咐楊媽媽讓她今日去客院那邊悄悄取些五哥的物件留下……五哥明兒就要啟程北上,還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回鬆江……”

宗房大太太坐在那裡,已經聽得怔住,臉上露出苦痛之色。

沈這半日,心已經懊悔無比。

他這些年經常代表宗房出門交際,並不是沒有酒量之人。實是昨晚秋家宴的氣氛太過悶氣,胞兄那目無人的身份也刺得他難受,父母全部慈愛又都落在沈玨身上,他才會回了書房後縱容自己多吃了幾盅酒。因楊媽媽過來問他關於沈瑞、沈玨兩人儀程,他才鬼使神差地想到沈玨那幾口箱上,隨口吩咐了楊媽媽幾句。

等到今早起來,他早已將昨晚的事情撇到腦後,直到宗房大老爺叫管家來叫他去問話,他才知曉楊媽媽真的聽他的吩咐去了客院,還被沈玨身邊服侍的人給抓了個現行。

這般愚蠢的行為,真是拖累死人了,可是楊媽媽是他的乳母,又是尊他的吩咐,他也不能不管。

沈羞愧的不行,隻能將方才這套說辭在宗房大老爺跟前說了。

可是這套說辭能糊弄宗房大太太,卻糊弄不住宗房大老爺。

宗房大老爺冷笑道:“想要留五哥舊物做念想,怎麼翻到瑞哥的行李裡去?你要是敢做敢當,我還佩服你;竟厚顏無恥打著孝順太太做幌,真是令我惡心這家裡是缺了你吃、還是少了你穿,盯著莫須有的銀連賊都做得了?

沈被老父揭破心思,不敢也無言再辯,就生受了三十板。

即便他將此事推到酒醉上,也不過多了一重孝期酗酒的罪過,徒勞無益。

宗房大太太終於忍不住,眼淚簌簌而下,道:“都是我的命,是我對不住玨哥,我當年怎麼就那麼狠心應了將他過給旁人?那是我的兒啊,如今卻隻叫我嬸娘……這次是為太爺奔喪,才能再見一麵,等到下次見麵,就要等到我和老爺的大事……”

“太太快彆哭了,哪裡就生離死彆了呢?大哥以後還要回京城做官,太太什麼時候想五哥了,就往京城小住……”沈見狀,忙安慰道。

宗房大太太哽咽道:“太爺是怨我呢,才半點念想都不給我留,倒是連累了我兒為我操心……”

沈玨在宗房生活十二年,用過的舊物怎麼會隻有幾口箱?隻是其他的讓太爺早年都散出去了,留下的隻有這些,如今統統收拾起來,全部作為遺贈給了沈玨,真的一件也沒有給宗房這邊留。

沈這幾日尋思著,也品出祖父這番安排的用意。多半是怕沈玨因嗣身份在本生家與嗣父母家為難,才想要斷絕這邊與那邊的念想。

太爺最是疼愛沈玨這個孫,這番安排也是大有苦心,隻是對於宗房大老爺夫婦來說太無情了些。

“今日之事是兒自作自受,五哥本也懂事了,就是直接與他開口,他還能拒絕不成?本不該行這樣鬼祟之舉,不說五哥作何想,瑞哥那裡怕是要惱了……”沈苦笑道。

雖說京城與鬆江遠隔千裡,他不出仕守著祖業,並不需要巴結二房什麼,可是平白得罪一個前程大好的族弟,也不是他所願。

卻是埋怨不到旁人身上去,誰讓他自己這些日念念不忘太爺的私房,鬼迷心竅了,才惹出這樣不堪禍事。

“我兒委屈了,我去與瑞哥解釋,總不會叫他誤會了你……”宗房大太太聞言,就有些坐不住,忙道。

她雖為骨肉即將生離難過,可對長次也是一般疼愛。

沈忙拉住宗房大太太的胳膊,帶了祈求道:“太太,老爺已經責罰了兒,此事告一段落,還是勿要再提及……不管怎麼說,都是兒不對在前,真要將昨晚多吃了幾盅酒的事情說出來,兒又多了一重罪過不說,還要背負不孝之名……大哥為人最是方正,倒是不用老爺吩咐,大哥就要再教訓丨一頓了”

宗房大太太左右為難,道:“那也不能讓瑞哥白誤會了我兒啊?他如今可不是四房之,要是心記恨了你可怎好?”

沈忙搖頭道:“我瞧著瑞哥寬和大氣,不是那等小肚雞腸之人……太太鄭重其事的去說,倒顯得咱們不認錯,刻意狡辯似的,還是兒私下去道歉的為好……不管怎麼說,到底動的是瑞哥的行李,總要有個交代……”

宗房大太太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點頭道:“如此也好,那我就不多事了

客房裡,沈玨滿臉羞慚道:“是我連累了二哥,才被人這般輕慢……”

他與沈瑞雖情同骨肉,感情深厚,可那邊也是他的同胞兄弟,他既覺得憤怒,也覺得丟臉。

沈瑞心憤憤,對於沈的人品不置可否。即便是貪婪,也不當這樣愚蠢,但凡稍看重沈瑞與沈玨兩個幾分,也不敢這樣放肆。

歸根結底,不過是仗著是沈玨胞兄的身份,覺得沈玨不會計較,才敢如此行事。

宗房大老爺倒是知趣,早早地打了沈三十板,讓人說不出話來,要不然這樣翻箱倒櫃的行為,定要給二房一個說法。

不過惱歸惱,沈瑞也明白,此事真要鬨出來,是宗房的笑話,可沈玨也少不得被人說嘴。

“左右明日就走了,玨哥也彆想太多,多陪陪海大叔就好……”沈玨道。

他已經瞧出來,沈玨對於宗房並無多少歸屬感,對於這邊舍不得也隻有宗房大老爺一人而已,連對宗房大太太也是淡淡的……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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