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雖然涉世未深，但是它也知道類似“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道理。

之前姬狂神展現出超強的實力，現在雖然看上去瀕死了，但是誰知道他是不是在用這個方式引人上鉤。

畢竟英俊在幻境中的時候，也用過裝死的方法，去騙獵物上當的。

將心比心之下，它覺得楚言還是太莽撞了，這樣子貿然走過去，被對方臨死反戈一擊怎麼辦？

不過這個時候，楚言已經走到了姬狂神的前方。

此時的姬狂神，已經完全沒有了剛出現時候的意氣風發。

他腰部以下，已經徹底不見，腰部的傷口，犬牙交錯，血肉模糊，內臟都被幾乎擠爆，此時化作濃稠的血漿，緩緩從傷口裡湧出來。

更觸目驚心的，還是他身上原本的那些傷口。

他的身子被先祖神念撐開，此刻先祖神念消失後，撐開的傷口卻沒有辦法再縮小，所以此刻的姬狂神，就如同被人剁了上千刀的一塊肉，身上道道創口，都幾乎以撐開的方式，展現在楚言的麵前。

乍一眼望過去，姬狂神仿佛是鏤空的一般。

可是偏偏的，楚言見到姬狂神的胸口還有起伏。

這種情況下還沒死，失去了運轉靈氣的能力，要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姬狂神張了張嘴，發出一聲歎息：“是楚嚴嗎？”

這個時候楚言發現，姬狂神的眼睛已經瞎了。

原本應該是眼睛的地方，剩下的是兩個猙獰恐怖的血窟窿。

“是。”楚言停下腳步道。

“你是來殺我的嗎？”姬狂神又問道。

“原本是有這個打算，但是看你現在的樣子，殺你反而是在幫你解脫痛苦，所以我不打算那麼做。”楚言冷冷道，“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挺高興的。”

聽到這個回答，姬狂神的嘴角翹了翹，看樣子似乎是想要笑。

但是他立刻就劇烈咳嗽起來，口中噴出一股血泉，然後胸口劇烈起伏，好像呼吸極為費勁一般。

在這個過程中，楚言始終就那麼靜靜看著，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喘息了好一會兒，姬狂神的呼吸才重新平穩下來，再度開口：“我的確殺了你的同門，還殺了許多在你看來無辜的修士，不過我一點都不後悔。你要是擁有和我一樣的遭遇，你肯定也會這麼做。”

楚言沉默片刻，淡淡開口：“我有過類似的遭遇，不過你被害的是你的族人，而我被害的，是我自己。”

“你——”姬狂神一愣，旋即又咳出血來。

不過此刻他雖然咳嗽得痛苦，但是嘴角分明揚了起來。

“為了報仇，我也殺了不少人，不過那群人，都是站在那個人一方的，所以我還是和你不一樣，我沒有殺死無辜的人。”楚言旋即又補充道。

姬狂神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和楚言繼續糾纏。

他勉強笑了笑，挪了挪腦袋，用那一雙空洞的眼窩，對著楚言的方向：“到現在為止，哪怕我變成這個樣子，即將死去，但是我依舊不後悔，隻是不甘心，我千算萬算，但是卻沒有想到，碎星樓竟然出現了你這樣一個弟子。

在素銀山穀內，你破壞了一次唐憐月的行動，這一次又破壞了我的行動，嘿，我原本是不信命的，但是現在，我卻有一點相信了。”

“唐憐月是誰？”楚言目光一凝。

他是第一次從姬狂神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當時在素銀山穀內，操控那獸潮的人？”楚言問道。

“你早晚會見到她的……”姬狂神嘿嘿笑道，“據我所知，她其實也很想見見你，那個醜陋的女人……”

姬狂神如今雙眼是兩個血窟窿，鼻子也扭曲不見，張開嘴巴，殘缺不全的牙齒被鮮血浸泡地通紅，此時露出笑容，越發顯得猙獰和邪異。

“楚嚴，你的同伴是不是都還沒有蘇醒？”

突然之間，姬狂神轉換話題。

得到楚言沉默的回答後，姬狂神笑道：“不回答那就是默認了，那我再問一句，你有興趣……聽一聽我的故事嗎？”

楚言朝附近望去。

李修等人，此刻依舊昏迷不醒。

他們原本應該是散落在這殘破大殿的四周的，不過現在都整整齊齊躺在一起，看來是楚言昏迷的時候，英俊指揮著小糖糖做的。

揚了揚下巴，示意英俊和小糖糖先去一邊，然後楚言在姬狂神身旁坐了下來。

聽到這輕微的動靜，姬狂神嘴角翹起一絲弧度。

不過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麼陰謀詭計了。

他的生命如今就好似風中殘燭，不斷搖晃，隨時都可能熄滅。

此時此刻，姬狂神隻想將自己的故事分享出來，哪怕這個人是破壞自己複仇大計的仇敵。

“千神上人是我爺爺，而在我爺爺之前很久，我們姬家就定居在這千神島上了。

因為我們姬家祖上曾經出現過天心境的強者，到了我爺爺這一代，他晉升為天心境，而我父親也有希望晉升，所以當時在這附近的海域，我們姬家也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

原本按照道理說，我們這樣的家族，隻要連續兩代都出現天心境的修士，三五百年保持鼎盛狀態都有可能。

但是在我十五歲那一年，家族中卻出現了變故。

很久之前，嗯，這個很久，大概可以追尋到我父親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大約就是我爺爺年輕的時候，族中一個因為犯錯，被趕出千神島的旁支，不知道獲得了什麼機緣，進入了蒼羽門，成為了蒼羽門一位大人物的弟子。

此人在蒼羽門的地位扶搖直上，直至掌握了極高的話語權。

在實力和權力都達到一定高度後，他對他家族的主支，也就是千神島的姬家族人，展開了報複。”

聽到這裡，楚言眉頭皺了皺。

他感覺這一段經曆似曾相識，但是卻又好像哪裡有所不同。

似乎是感覺到了楚言的心事，姬狂神嘿然一笑：“是不是覺得耳熟，旁支被驅逐，然後旁支中出現了主支都需要仰望的天才……”

“沈晴，沈家。”楚言目光頓時一凝。

“是啊，就是沈晴。”姬狂神的語氣，突然充滿了惆悵的味道，“所以你知道嗎，我關注沈晴，不僅是因為她擁有我需要的鎮獄神象體，還有就是……她讓我想到了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