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朝麵前四人望去。

原本站在他麵前的四名修士，此刻身上都透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冷味道。

他的想法、他的信念、他的目的、他的要求，已經隨著剛剛的鮮血，全部融入了這四名修士的大腦。

四人此刻再沒有更多的言語，齊刷刷轉身，向屋外走去，片刻之後，就不見了蹤影。

他們去找楚言了。

這一次，不會再有意外了吧。

楚行心中這麼想著。

這個時候，他真實地感覺到一絲衰弱。

這種全身綿軟無力的感覺，已經有多久沒有出現在自己身上過了？

上一次，應該還是自己還小的時候，晚上貪玩受了風寒吧。

吸一口氣，楚行慢慢挪動身子，將後背貼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這個時候，他隻有這麼做，才能保證自己不會癱倒在地上。

這一次他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短時間內，沒有辦法彌補回來了。

望著四人離開之後，留在地上的那藍色脊椎骨和紅色頭骨，楚行微微搖了搖頭。

這兩樣東西，怕是短時間內，也用不上了。

不過隻要能殺死楚言，那麼一切就都值得的。

無論是這個陰森詭異的四合院，還是這片沼澤，這個時候，再一次安靜得落針可聞。

楚行努力著不讓自己睡著，拚命抬起自己的眼皮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麵前不遠的地磚縫隙裡，突然滲出濃黑如墨的水來。

這些水很快就積成了一灘。

片刻之後，黑水開始蠕動，往上提升，漸漸形成一道人形。

楚行望著這一幕，抿了抿嘴，沒有任何反應。

一直到這黑水徹底凝聚成形，楚行才拚儘全力繃直了身子，恭恭敬敬道：“老師。”

這個人，就是當年發現楚行天生妖蟒體質，將他領上仙路的授業恩師。

可以說，楚行如今的一切，都是老師給的。

老師在萬海門什麼地位，楚行並不清楚，他也從沒有仔細問過。

但是有一點他很清楚，中唐疆國的皇帝，連見自己老師的資格都沒有。

萬海門當今的執掌，見到自己老師，要行晚輩之禮，言語之中，畢恭畢敬，仿佛是剛入學的稚童，在麵對嚴厲的先生。

雖然老師此刻同樣一身黑袍，叫人看不清他的臉和臉上的表情，但是這一刻，楚行可以感覺到老師目光中的關切。

過得良久，黑袍之下，傳來男子歎息的聲音：“值得嗎，這一次你損失的，可能是數年的苦修。

不誇張地講，你之前至少三五年的所得，都付諸東流了。”

楚行努力揚了揚嘴角。

雖然容貌和楚言略有幾分相似，但是楚行的笑，卻始終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老師，你總說我心思太多，城府太深，但是在麵對楚言的時候，我從來不覺得我是這樣的人。

當年我發現有機會取代他，可以當機立斷，布下謀局，讓他成為人人唾棄的對象。

得知他從深淵魔獄脫困，我可以立刻派人截殺，甚至不會讓他安然抵達波斯郡國。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他活著離開萬妖葬場。

哪怕是拖慢我的修行，哪怕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不對，哪怕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隻要能殺了他，我都願意！

這一次的機會，我可以預見，是上天賜給我的，所以我絕對不會放棄！”

楚行的眸中，浮現出前所未有的狠戾。

黑袍人沒有打斷他的話，直到楚行說完之後，他才又問了一句剛剛的問題。

“值得嗎？你的未來，是妖蟒化蛟，蛟再化龍。

到那時候，就算楚言強過如今的我，你也不需要把他放在眼裡。

他不過是你仙路早期的一塊絆腳石。

既然當年就已經邁過了他，那為什麼現今還要執著於他。”

聽到老師這番話，楚行猛地握緊拳頭。

他的眸中，閃爍出不甘、憤怒、憎恨、疑惑種種情緒。

這一刻，楚行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失血過多，導致慘白的臉頰，此刻更是透出一股青色。

良久之後，楚行牙縫中吐出充滿怨恨的一句話。

“他已成為我心中魔障。

此次不除，未來斬靈台上，難說穩操勝券。”

“他有什麼資格，踏上斬靈台。”黑袍人聲音一沉。

楚行猛地抬頭，一雙眼睛，此刻都因為充血，而變得鮮紅。

他聲音嘶啞，幾乎是低吼著道：“老師，在這之前，誰會想到噬心派的劇毒竟然會被他解掉。

誰會想到，今時今日，他會出現在萬妖葬場，並且站在我的麵前。

誰會想到，黃家兄妹和唐幕，竟然都死在他的身上。

我的妖蟒精血，都被他奪去一截！”

砰！

心中懷有太多的不甘和憤恨。

楚行重重一掌，拍在身後的牆壁上。

牆壁頓時塌陷進去一個大坑。

他眼中委屈和不服的淚水，滾滾落了下來。

憑什麼，自己明明已經將他踩在腳下了，他憑什麼還能掀翻自己，再度站起來。

“心有魔障——”黑袍人低聲說道，“我懂了，那你的意思，斬靈台上，你有信心？”

“楚言若死，我就絕無敵手！”楚行斬釘截鐵道。

“這麼說的話，你這一次的消耗，也已經想好如何補充回來了？”黑袍人低聲問道。

隻要不說楚言，楚行臉上的神色，就沒有那麼猙獰了。

他嘿然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蒼白的臉頰上，竟然浮現出一抹紅潤。

他聲音飄忽不定，笑道：“老師，南元郡國那個地方，已經混亂太久了。

自從楚強東死後，皇族便陷入了一片混亂。

朝立君，夕退位這樣荒唐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好幾次。

各地更是各自為政，甚至自立為王。

所謂的皇族，所謂的朝廷，也就隻在都城和周邊極小的範圍內，還存在威嚴。

這種時候，就應該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頓了一下，楚行的眸中，浮現出興奮的猩紅神色。

黑袍人點點頭：“看來你早就已經想好了。”

“是的，從楚強東死的時候起，我就已經想好了。”楚行點點頭，“現在民不聊生，人人都求大希望，那我就給他們希望。

多年之後，南元郡國的土地上必定會流傳一個美麗的傳說。

老師你現在想聽一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