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有一點點痛。

就像是一個人睡多了之後的那種脹脹的感覺。

不過更多的，還是那種來自精神上的虛弱和疲憊。

不大的泥屋子裡，站了怕是不下二十個人。

每個人都穿著粗布衣裳，此刻又好氣又警惕地看著楚言。

“你們是誰？”環視一周後，楚言疑惑問道。

人群之中，一個花白胡子，看上去最為年長的老者往前走了一步。

他就是這個村的村長。

“你暈倒在我們村口的路邊，我們村裡的人發現了你，然後把你抬回來的。”村長仔細打量著楚言，問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倒在我們村口？”

“我是……”在眾人的注視下，楚言剛說出兩個字。

突然之間，剩下的內容，他說不出口了。

我是誰？

楚言茫然了。

現場眾人原本都盯著他，等待著他接下來說的話。

但是楚言頓了一下後，就再也沒有開口了。

見到楚言露出沉思的神色，現場的村民麵麵相覷。

村長一直在仔細打量著楚言。

作為村子裡年紀最大的長著，他自然比其他村民，有著更多的見識。

見到此刻楚言的神色，他就明白過來，對方這怕是受了什麼刺激，導致失憶了。

果然，片刻之後，楚言朝村長望過來，露出一個抱歉的神色：“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記得我是誰了，也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了。”

“沒有關係，你慢慢想，今晚你就住在這裡吧，我們這個村子，叫做石碣村。”村長安慰楚言道。

說完後，他又轉身讓屋子裡的村民先行出去，不要打擾楚言的休息。

等到屋子裡的人都走光了之後，楚言的目光漸漸凝聚起來。

“失憶了……要不要這麼狗血啊……”

不過腦海之中，有一些畫麵再不停閃回。

楚言可以感覺到，這些畫麵之間，似乎有一些因果線。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因果線在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就像是交織的線條，最終形成一幅完整的畫麵，將缺失的記憶徹底補全。

心中這麼想著，楚言閉上眼睛，屋子裡頓時徹底安靜了下來。

屋子外麵，村民們在得到村長的吩咐後，就都先行各自回家了。

不過今天村子來了一個外人，並且還失憶了，至少現在看來，今天晚上是不缺談資了。

這群村民裡，有一個人，被村長單獨留了下來。

這個村民，就是砍柴回來，在村口路邊發現楚言的那個。

村長仔仔細細，向他詢問了一下發現楚言的經過。

那個村民也就詳細講述了一番。

隻是整個過程其實挺簡單的，所以即便講得很詳細，也沒有太多的內容可以敘述。

說完之後，村民看向村長，有些擔心的樣子，問道：“村長，這個人是不是有問題？難道是龍脊山的山匪？”

村長搖了搖頭：“應該不會，龍脊山的山匪，從來不會襲擊山嶺外的村落。

而且我看這個人，氣度不凡，也不像是窮凶極惡的山匪。

這段時間我倒是聽說，近期進山的商隊變多了。

這個人可能是某支商隊的一員，遇到了山匪，雖然逃了出來，不過因為受到刺激，所以失憶了吧。”

說完這番話，村長的眸中，露出一抹同情和緬懷的神色。

村長年輕的時候，是村子裡唯一的武者，也有過和山匪交手的經曆。

而且他在村子裡威望極高，此時既然他這麼說了，這個村民也就放下心來。

“你先回去吧，這個人的話——”村長沉吟了一下，然後道：“也是一個可憐人，就讓他先住在村子裡吧，等記起來什麼事情後再說。

現在他這個樣子，連一件像樣的衣服也沒有，而且也記不起來自己是誰，來自何方，要是把他趕出去，彆人是要戳我們的脊梁骨的。”

……

看著楚言被抬入了村子，楚嬋兒就轉身朝著密林深處走去。

她這次出來挺久的時間了，要是再不回去的話，一些事情，也是不好交代的。

在山間行走了兩三個時辰，取出飛行法寶，正要踩上去的時候，突然一陣笛聲，從遠處飄了歸來。

楚嬋兒的身子一震。

這笛聲仿佛是夜半時分鬼魅的淺唱低吟，又像是有人在你耳邊輕聲呢喃，讓人情不自禁，就要沉溺進去。

楚嬋兒的目光微微浮現出一絲迷茫，但是立刻之間，就恢複了清明。

她不動聲色，將玉盤重新收好，然後靠在了一旁的樹上，抱著胳膊，望向前麵不遠的方向。

笛聲這個時候，也漸漸朝這邊靠近了。

“月姐姐好興致，這晚上是來接小妹的嗎？”片刻之後，楚嬋兒笑嘻嘻道。

笛聲在這一刻戛然停止。

前方月光照不到的樹蔭裡，一道人影，緩步走了出來。

一身銀色的長裙，臉上帶著淡淡的神色，手持一支翠色玉笛，此時走到月光之下，恍惚之間，這個人的全身，仿佛都泛出光來。

“我說不是，你信嗎？”走來的女人看一眼楚嬋兒，然後說道。

“信，月姐姐說什麼我都信。”楚嬋兒依舊笑著，麵紗沒有遮住的眼睛，彎彎如月牙。

但是她此刻背在身後的右手，卻是悄然伸入了左袖之中。

“隨便你信不信，反正你去哪裡，見什麼人，要做什麼，和我沒有一點關係。”手持玉笛的女人繼續向前走著。

楚嬋兒的目光中，透出一絲疑惑。

以她對眼前這個女人的了解，對方的確從不說謊。

不過自己前腳剛把哥哥送來這裡，對方後腳就跟了過來，說完全和自己無關，那未免也太巧合了一點。

眼看視自己如無物，馬上就要和自己擦肩而過了，而且所要去的，還正是自己剛剛離開的那個村子的方向，楚嬋兒不由心中焦急。

不過她臉上卻是不動聲色，依舊眯著眼笑道：“月姐姐你不要這麼著急嘛，我們姐妹難得今晚在這裡相遇，你說巧不巧？月姐姐這是要去哪裡？”

楚嬋兒原本的目的，是想通過試著阻攔一下對方，看看能不能從對方的口中，打探出一點消息。

如果對方急於離開的話，那麼對方自然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但手持玉笛女人在這個時候，竟然真的停了下來，在楚嬋兒前方不到一丈的地方，朝她看過來：“是挺巧的，既然你有心，我們就聊一會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