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的時間，孟妞妞終於完成了自愈。

肉身損傷，甚至本源、神魂上的裂痕，隻需要孟凡抬手之間就恢複如初，而武道之柱上的傷痕，就需要依靠她自己了。

完全恢複之後，孟妞妞抬起頭，看到遠處山巔之上的孟凡，坐在山崖邊緣，一條腿懸在萬丈深淵上空，看著天上無數的星辰，這個姿態，他已經保持了許多天，從孟妞妞開始修複武道之柱一直到現在。

諸天萬界，隻怕沒有幾個人能理解現在孟凡的心情，但孟妞妞可以，都說神王無情，因為踏入神王境界，要向天奪命，更要用天道的思維去思考整個世界，久而久之，太上忘情，自然無情，不過孟凡從來沒有走上那條道路，哪怕隨著他不斷問鼎天地，越縱橫無敵，看起來也漸漸變得冷酷如這煌煌天道，可本心從未變過。

作為孟凡之血，孟妞妞的性情和孟凡九成相似，所以能夠理解。

看著孟凡夜色下的身影，孟妞妞心裡很痛，甚至有些痛恨自己，雖然因為樣貌和性格都和孟凡接近，更被無數次的稱讚“不愧為孟凡之血”，但她知道自己和爺爺的差距太大，不僅幫不了爺爺，甚至成為了沉重的負擔，將她困入劍意囚籠的審判天王自爆都未能傷到孟凡毫毛，讓她越來越痛恨和諸天頂尖神王相比的自己，太過弱小。

來到山巔之上，看著坐於懸崖旁，隨手拔出一條草根放在嘴裡咀嚼的孟凡落寞的背影，孟妞妞幾乎要哭出來，這麼多年，哪怕是當初孟凡為了救龜爺和雀爺身受重傷，生機枯竭，也沒有如此落寞過。

他背後背負的無數命運，雖然無形，但孟妞妞卻能深刻的感受到那種壓力。

良久，孟妞妞小心翼翼道：“爺爺……”

孟凡沒有回頭，隻是拍了拍身旁的一塊石頭，孟妞妞緩緩走到近處坐下，看到的是孟凡在夜色下有些灰暗的側臉。

“那裡是造化界。”孟凡抬起手指，點了虛空中的一個方向，孟妞妞順著看過去，看到的隻是一片片帶著光暈的星辰：“距離萬域九百八十億兆千裡，非常廣大，還有許許多多圍繞著的星辰，我小的時候習武累了，就躺在草地上哼小調看星星，當時給就看到過造化界，還起名叫‘稀粥星座’，因為密密麻麻還模模糊糊，好像稀粥一樣。那時候，我和一隻真正坐在井底觀天的青蛙沒有區彆，對於世間萬物一無所知，腦子裡隻有各種幻想，幻想那些星辰上住著神仙，還想神仙肯定沒有苦惱，有吃有喝，有酒有肉。”

孟妞妞眨了眨隨著成長越嫵媚的眼睛，心情複雜，又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

孟凡繼續指點道：“那顆特彆閃亮的星辰，叫弓神星，在爺爺小的時候，那顆星辰還是造化界裡的一顆荒蕪星辰，我小的時候給它起名叫‘大白米’。大約幾年前那顆星辰脫出了造化界，是新誕生了一尊強大的神王，在弓神星上自立為主，使用大手段將弓神星分割出來，那尊神王天資不俗，就是太過年輕猖狂，四個月前被幾尊神王聯手抹殺，一身修為都為彆人做了嫁衣。”

孟妞妞聽著，拚儘全力想要看清那顆弓神星，但哪怕她是一尊神王，在她的眼裡那顆星辰也隻是一個小小的光點，隻是稍微比旁邊的星辰明亮一些，卻根本看不真切。

“那是北鬥。”孟凡又指了一個方向：“我曾經猜測北鬥星帝的北鬥劍意就是從這顆星辰的運轉規律中得到的一絲領悟。

那是昆侖仙界，自稱為仙界或者仙地的地方不少，不過那裡還算實至名歸，距離無海非常遠，比萬域還要遠，地界廣大，山川高聳，人傑地靈，其中有不少門派，自稱仙道十七家，那裡的神王皆自稱仙王，爺爺小時候把這個昆侖仙界大千世界起名叫‘紅豆’，因為在黃昏時分它就會出現，還總是暗紅色的，當然了，起名叫紅豆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爺爺小時候家裡窮，看什麼都像吃的。

那一顆，是周天大世界，已經被異鬼潮吞噬了，沒有什麼生靈了，不過在幾年前，那裡還活躍著至少十幾個神王。

那片虛空，現在一片漆黑，不過很多年前也是明亮的，那裡，是乾坤大世界，無極門主和七玄老人過去生活的世界，現在應該已經破散成了一塊又一塊的大了吧。”

孟凡伸出手，一個又一個的指點著，他說的越多，孟妞妞的心情越複雜，哪怕她很難理解爺爺的念頭，卻也能感受到那種滄海桑田，物非人非，時間流逝，幻想和現實，等等的情緒。

“妞妞，現在應該就有很多少年少女，就像爺爺年輕的時候一樣躺在某個地方仰望星空，充滿幻想吧。”

孟妞妞的眼睛有些濕潤。

她儘力忍住，才能不留下淚水。

輕輕伸手搭在孟凡的肩膀，孟妞妞輕聲道：“爺爺，我們走吧。”

“去哪兒？”

“去那個有你留戀之人的世界。”

去那個……有你留戀之人的世界。

孟凡有些恍惚。

留戀之人？

那隻是個騙局。

是一個任何人都能看透的騙局，包括孟凡也一瞬間就看破的騙局，卻仍然義無反顧的上了當，而且此時此刻，心中總有那麼一點點的懷疑，如果那不是騙局，而是真的呢……所以他道心動搖，所以他如此落寞。

不論是騙局，還是真的，都無所謂了。

已經破滅了。

“爺爺，我們走。”孟妞妞站起身，一身紅甲在山巔的風中作響：“我們去看一眼。”

孟凡輕輕抬起頭，輕笑道：“妞妞，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性，爺爺卻上當了，爺爺不想再陷的更深，也不敢去揭開答案。”

“爺爺！”孟妞妞有些憤怒的呼喊著：“爺爺，你剛才給我指了許多個大千世界，許許多多的傳說和故事，那你現在告訴我，那裡是哪兒？”

她猛的抬起手，指著星空中，一顆似乎因為太過遙遠而極為縹緲，若隱若現的星辰。

就算孟妞妞沒有孟凡深厚如淵的手段和實力，沒有掌握任何大道真意，但那顆星辰，那處大千世界，她永遠都認得。

孟凡一愣，良久才道：“萬域。”

孟妞妞深吸一口氣：“你是諸天萬界最強大的神王之一，你參悟天意，推演一切，可你卻連一個三歲孩童都不如，任何答案在揭開之前，哪有什麼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概率，是或者不是，永遠都是五五分，或者是，或者不是！當三歲孩童不知道是或者不是，他算不出結果是什麼，也不知道有多少可能，那他就會去打開這個結果，不論結果是否如他的心意，都無所謂了，至少，他打開了，他做了，他沒有駐足原地去沒完沒了的思考和懷疑，你是我爺爺，是暗盟的領袖，是許許多多人敬畏崇拜的神王，怎麼可以駐足懷疑，怎麼可以動搖道心！

不論是幻想星辰神仙的人，還是居高臨下俯瞰蒼生的神，人或神，先，你都是我的爺爺，天道必殺名單第四的萬域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