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一片肅然。

孟凡穩坐在養心殿內。這養心殿，本是真宗皇帝的居所，平日裡能進入的，隻有皇族，如果大臣被召見，能進養心殿，已經是莫大的恩德。

隻是在如此時刻，皇後下令，為孟凡大開方便之門，他要做什麼，都不許有人阻攔，要任何東西，二十七門都要滿足。

說這是駭人聽聞，也不為過，不過法相天朝的朝臣，都是老辣的神王，知道利弊，哪怕朝臣內部各有派係，有黨爭，在現在這種時刻，為了對抗黑死瘟疫，也是團結一致，不會有人出幺蛾子。

養心殿中，孟凡說中捏著一枚石頭碎片。

這枚石頭碎片，非常古樸，承受了許久的時光風化、沉澱，才有了這般模樣，沒錯，這是一枚不朽豐碑的碎片。

若水依離去之後，孟凡漸漸無心武道，可以說，他的心智，經曆了一次巨大的波折，甚至說，是心灰意冷。

雖然孟凡一次次的告訴自己，他不是為一個人而活，還有成千上萬的人，跟隨在他的左右，哪怕這些人現在不知道在何處，他們也完全的信任自己，而自己，要當得起這份信任。

即使如此，若水依的離開，對於孟凡來說，仍然是重大的打擊。

可是，在烽火島中，麵對風青丘的他，根本沒有反擊的力量，如果不是因為本源之意引來多方爭搶，陷入混亂，又有齋月出手相救，戰天巨人的結果，可想而知。

不說戰天巨人，就是他自己，也要陷入無比危險的境地。

他不能再失去身前的朋友，身後的女人，身旁的兄弟。

許多強者對於孟凡的評價，都說他，無道。

確實，孟凡從沒有過一條筆直的大道，讓他去追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了自己，以及身邊的人，當發現一座高山，就跨過高山，當發現一條河流，就造船，並沒有一個宏大的目標，支撐著他前進。

可是在這種時刻，在整個宇宙洪荒都漸漸陷入黑暗的時刻，要保許多人一生的周全，這個目標，似乎更加宏大。

而在群星門，當戰天巨人承受第三劫，邀月公主、孤心傲、女帝、古皇幾人說的話，也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從萬域，一直到這裡，我們跨越了多少個維度，經曆了多少次生死，在一個時代的末章，我們或自願或被迫的在曆史上留下一筆，有的輕描淡寫，有的濃墨重彩，也許在那些巔峰強者的眼中，我們尚且弱小，但我們一直向前，從未止步，也從未回頭。”

一往無前。

不隻是孟凡，當年的諸天萬界，萬域之中，誕生了多少的英傑？

這些人，也許和宇宙洪荒那些霸主級彆的存在相比，還是太過稚嫩了，但他們一直向前。

戰天巨人，已經成為三劫神王，身兼本源之意，體內擁有七座本源，元氣浩瀚，這種人物，在整個宇宙洪荒，也可以有一號了。

孤心傲，也隱約悟道。

而孟凡，在一次次跨越高山之後，成為了許多人的領袖，許多人的領路人，他的責任，很大，擔子，很重，卻也是這責任和擔子，讓他知道，自己不能止步。

“不朽。”

孟凡拿著石頭碎片，輕輕念叨著。

“不朽這兩個字，有多少水分？”

這時，養心殿的門外，一身戎裝戰甲，身披黑袍手持萬法歸一的南殿公主，緩緩走了進來。

她的容貌一如既往的嬌豔，和皇後娘娘，七分相似。

隻是其中，多了幾分皇後娘娘沒有的英氣，那英氣，來自真宗皇帝。

如果說以前，南殿公主身上的這一份英氣，還並不顯山露水，此時此刻，法相天朝岌岌可危，她成了攝政王，朝臣領袖，從不卸甲，在風雲和黑死瘟疫的壓迫下，她的精氣神在短短幾天裡，得到了巨大的蛻變，那種英氣，也越來越凸顯。

做事果敢，雷厲風行，該嚴酷的時候嚴酷，該仁慈的時候仁慈，這幾天，南殿公主的手腕，讓朝臣上下都看到了，也都很佩服。

自黑死瘟疫爆發之後，法相天朝，其實經曆了許多動蕩，不僅僅南疆壁壘那裡，烏雲密布，在京城中，也是烏雲密布，甚至天朝上下，都一片混亂。

許多畏懼死亡的神王，紛紛出逃。

在法相天朝，神王境界，分為三類，一類是朝廷命官，一類是皇族或者二十七門的強大奴仆，第三類，是在各地雲遊的散仙。

散仙出逃，暫且不提，朝廷命官尋找生機，要逃出法相天朝，尤其是在博武帝的人間界建立起來之後，許多神王簡直就是要叛國，以法相天朝的一些秘密為過路費，要進入人間界。

隻是要跨越維度，逃出一個至高天朝，不是那麼容易的，宇宙洪荒，隻有五劫神王，可以依靠自身的力量撕裂維度壁壘，跨越維度，其他的神王，就必須要借助外部的力量，或者犧牲一件道器，而法相天朝，彆說五劫神王，褚雲山走後，連四劫神王，都沒有了。

為了活命，各種朝廷命官，還有各地雲遊的散仙，二十七門的奴仆，簡直就是瘋狂，有的偷偷潛入皇宮，盜取一些神兵利器，要用來撕裂法相天朝的維度壁壘，更有甚者，居然踏入了監天司等府門，要開啟一些通往外界的大道，簡直就是解開法相天朝的防禦，將整個法相天朝，毫無仿佛的暴露在宇宙洪荒中。

這種事情，在幾天的時間裡，發生了無數次。

南殿公主，以非常迅猛的姿態，撲滅了每一次動亂，在幾天的時間裡，殺了成千上萬的人。

每一次，都是株連九族。

這種雷霆一樣的手段，造成了兩個結果，其一，法相天朝已經安靜下來，騷亂的聲音，幾乎聽不到了，其二，就是法相天朝內部，損耗非常嚴重。

法相天朝的氣運，在南殿公主一次次過於血腥的屠殺中，大大的折損了。

對於這些，孟凡都了解到了。

他不置可否。

而麵對南殿公主的疑問，孟凡淡淡的回答：“在古往今來的各種文獻中，有記載，說宇宙洪荒間，有一種不朽物質，永遠無法摧毀，聽說三十三天至寶，都是用這種物質煉製出來的，至於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到底能從什麼東西裡，提煉出不朽物質，也沒有一個統一的說法。

不過，大道真意，是天道的組成部分，是永遠無法摧毀的，大道真意，可以說是不朽的力量，大道真意衍化成的豐碑，也可以說是不朽豐碑。我當年見過一個強者，將四分之一的不朽豐碑煉化成了自己的肉身，確實堅不可摧，隻可惜，那尊強者並不是那件大道真意的主人，所以最後還是死了。”

他說的，是冥土三巨頭。

這是幾日分彆又見麵之後，南殿公主對孟凡提出的第一個問題。

南殿公主輕聲道：“但有一句話說，天道不死，因果無敵，這話裡，透露出無窮的玄機，其第一玄機，該是因果，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但似乎很少有人注意到這句話的前半部分，天道，會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