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樓的一樓大廳裡,幾個人吵吵嚷嚷非要見經理不可,領班賠著笑臉解釋半天,對方一概不理,隻是重複一句話:“你沒有資格跟我說話,快叫你們經理下來,否則後果自負。”夏想和曹殊黧一前一後進門,一眼就看見三個人站在大廳的正中,趾高氣揚正對周圍的幾個服務員說話,個個都是一臉的不耐煩,一副天老大他們老二的模樣。三個人,一個瘦得很麻杆似的,一個長得五大三粗,黑得可以,一個長得白白胖胖,還戴著眼鏡,三個人當中,就麻杆最鬨騰,說話也最衝:“怎麼回事?都多長時間了,你們經理死哪裡去了?快讓他下來給我們賠禮道歉,然後擺上一桌酒席壓驚,否則的話,你們這楚風樓就等著停業整頓吧!”口氣這麼大,估計是什麼頭頭的後代?夏想認出了他就是在路口出言不遜調戲曹殊黧的麻杆,看他樣子不過十八九歲,也不知道是正在上大學還是沒考上大學到處放蕩。大廳裡吃飯的人雖然不多,不過也有十幾桌,客人們都麵麵相覷,露出驚恐的神色,沒有人出麵相勸,甚至還有幾人悄悄地從旁邊溜走。這幾個人是什麼來路,是故意搗亂還是和楚子高有過節?夏想轉身問身旁的一名服務員,才知道原來這三個人前來吃飯,拿著一張過期的金卡非要上最好的雅間,酒樓的規定是金卡過期就不是貴賓待遇了,這也是正常的淘汰一些一次性關係的商業手段,否則辦一件事情就送幾張金卡,久而久之再大的酒店也承受不起。這幾人卻不依不饒,非要還按照貴賓待遇給他們最好的雅間和最優惠的折扣,服務員自然做不了主,就僵持不下。早有人暗中打了電話給楚子高,誰知過了半天也不見楚子高現身。夏想知道楚子高也沒有辦法,就想拖延時間,等他們鬨夠了覺得沒意思了,自然就會離開。楚子高在燕市也認識一些方方麵麵的人物,但總不能大事小事都開口求人,人情欠得越多就越難還,所以他寧願當縮頭烏龜。夏想一拉曹殊黧,意思是讓她和他一起悄悄上樓,曹殊黧不知是會錯了意還是故意為之,竟然分開眾人,一下子站在三個人麵前,雙手叉腰說道:“三個大男人和幾個服務員吵什麼吵,真沒出息。”麻杆正要破口大罵,一扭頭發現是曹殊黧,一雙眼睛頓時眯了起來,賊兮兮地笑道:“妹妹,怎麼是你?想哥哥了不是,一路上哥哥可沒少念叨你,以為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你竟然主動送上門了,我說黑子、徐鏡,今天可不能再放走了她。”夏想搖搖頭,心想曹殊黧是不是人傻膽大,怎麼敢主動去招惹這些東西?他越眾而出,挺身站在曹殊黧身前,說道:“誰敢動她一根毫毛?”曹殊黧衝夏想做了個鬼臉,好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縮著身子躲到夏想身後,還將小手放到他的手中,悄悄在他耳邊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又上當了,夏想苦笑,不過明知道是當也得上,他要是不挺身而出保護曹殊黧,還算什麼男人?一見夏想,麻杆大怒:“黑子、徐鏡,給我打,往死裡打,出了事算我的。”本來夏想很看不起麻杆仗勢欺人的德性,認為他不過是一個喜歡拈花惹草、無所事事的二世祖,不想一開口就敢說出往死裡打的狠話,不由心頭火起。本來隻本想震懾他們三人一下,讓他們知難而退就行了,誰知道竟然猖狂成這個樣子,再想到他兩次對曹殊黧出言調戲,心中就火冒三丈。他輕輕一推曹殊黧,回頭瞪了她一眼:“離遠點,彆傷著你。”夏想語氣很嚴厲,帶有不滿和責備的意思,但關切之意卻溢於言表,曹殊黧聽了卻非常受用,低著頭,一雙大大的眼睛無辜地望向夏想,使勁點了一下頭:“嗯!”真要在大廳裡打起來,打壞了東西是小事,誤傷了客人影響太壞,夏想一伸手說道:“走,到外麵動手,裡麵太狹窄了,我怕打你們打得不過癮。”幾個小子果然一激就火,叫嚷說道:“靠,牛呀你,一個打三個,還敢吹牛。”“到外麵最好不過,看哥們怎麼收拾你,狗日的,今天我要打得你跪地求饒,再泡你的妞。媽的,今天賺到了。”曹殊黧唯恐天下不亂,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櫃台上拿出一杯白酒,遞向上前:“要不要喝一口酒再動手,借酒壯膽。”麻杆一把從曹殊黧手中搶過酒瓶,打開瓶蓋,一仰脖喝了一大口,哈哈大笑:“這妞不錯,上道,哥哥我越看越喜歡你,等著啊,等我收拾了你的小白臉,再好好收拾你。”曹殊黧如同見了大灰狼的小白兔,又躲到夏想背後,一副膽怯驚恐的樣子,更惹得三個人狂笑不止,好像得了多大的便宜似的,三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幾下將一瓶酒喝得精光。麻杆最後一個喝完酒,酒壯慫人膽這話一點沒錯,他狠狠地將酒瓶摔到路邊,一抬右腿就一腳朝夏想的小腹踹去,又快又狠,要是一腳踹實,夏想非得被一下踢到馬路上不可。曹殊黧嚇得花容失色,臉都變白了:“怎麼說打就打,不能等一會兒再動手?對不起夏想,我沒想到他們這麼不講理。是我害了你……”夏想哪裡還顧得上多想曹殊黧說些什麼,輕輕跳到一邊,躲過了麻杆的一腳,順勢左腿一勾就絆在麻杆的左腿之上,然後用力一牽——右腿踢出還來不及收回的麻杆頓時重心不穩,“撲通”一聲坐在地上,摔了個屁股墩。黑子見夏想一動手就將麻杆放倒,他仗著身強體壯,揮舞著拳頭朝夏想撲來,想要憑借體力上的優勢,就算硬撞也要將夏想撞倒。夏想才不會和他硬碰硬,身子一矮,一低頭躲過黑子的一拳,錯身之時,右肘向後一搗,正擊中黑子的後背。黑子正向前衝,後背吃力,猛地向前衝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地。戴著眼鏡看著文質彬彬的徐鏡不知何時悄悄來到了夏想的背後,手中拎著一塊磚頭,趁他不注意,突然跳起掄圓了胳膊就朝他的頭上砸去,罵道:“王八蛋,看我不打死你。”夏想沒想到看上去最文明的眼鏡人反而最陰險,他向前一撲,猛然躲過了背後的偷襲,心中大怒,雖然他自認身手一般,但對付這三個草包也應該綽綽有餘,隻是一時大意沒留心眼鏡男動向,一不小心竟然差點讓他偷襲成功!一回身右手一削,一掌砍在眼鏡男的手腕之上。眼鏡男大叫一聲,疼得一哆嗦,手中的磚頭扔在地上,捂著手腕蹲在地上,直不起身。這時曹殊黧也衝到夏想麵前,急得眼淚汪汪:“夏想你沒事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有害你的意思,我是想整治他們一下,想了一個計策,沒想到孫安到現在還沒有來,真是氣人。我一定要好好罵他一通。”夏想雖然不知道曹殊黧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不過打了就打了,當一回護花使者也沒有什麼,何況這幾個渾蛋小子也確實不是個東西。剛才他出手也留了分寸,也是不想將事情鬨大。算算時間,楚子高再不出現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會讓他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楚子高急巴巴地分開人群,領著兩個膀闊腰圓的年輕人來到夏想麵前,他滿頭是汗,急得不得了:“不好意思,小夏,這幾個人鬨事怎麼好讓你替我出頭?有沒有傷著?真是萬幸,萬一你要傷著一點,我可成了大罪人,光是李總也非得埋怨死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主要是剛才沒找到人。”替曹殊黧出頭被楚子高誤認為替他解圍,夏想也沒過多解釋,隻是悄聲問楚子高:“這幾個人什麼來曆?”楚子高苦著臉,小聲說道:“最瘦的那個叫鄭傑,是北倉區工商局副局長的兒子,胖子叫衛國,是北倉區城管局局長的兒子,戴眼鏡的叫徐鏡,他媽媽是區教育局局長。以前楚風樓開張的時候,求鄭傑和衛國兩個人的爸爸鄭自成和衛興辦過事,就送了他們一人一張金卡,你也知道,時過境遷,最近沒怎麼和他們打交道,卡過了期限也沒有再給他們送,誰知道這三個小子也敢上門欺負到我的頭上來了……”想起剛才三個人打架的風格,倒也正符合他們老子各自的身份:工商橫,城管硬,教育陰人不要命!夏想想了一想,說道:“報警吧。”“警察來了!”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隻見一輛警車風馳電掣般衝到眼前,一個急刹車響起刺耳的輪胎聲,車還沒停穩,就見一名警察從車上跳了下來,大喊:“殊黧,殊黧,你有沒有事?我沒來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