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緒峰理解夏想的心思,擺了擺手說道:“不用擔心燕省省委的反映,如果你想去團中央,邱家有辦法讓燕省省委放人,關鍵是你現在可能不想離開燕省。也好,來日方長,我們總有再攜手合作的一天,是不是?”邱緒峰說對了,夏想目前覺得還是留在燕省好一些,在省委裡麵也可以學到不少東西,關鍵的一點是,他還想看看,事情最終會發展到一個什麼結局。如果邱家再意外插上一手,動用某方麵的力量將他調到團中央,從長遠看是好事,但短期內可能也非常不利於他的發展。首先會讓吳家和梅家懷疑他和邱家走近的用心,其次他現在本身的實力還不夠強大,到了團中央之後,必須要站隊,不站隊就會受到排擠,站隊的話,又容易成了炮灰。最後他對邱家了解不多,也接觸很少,僅限於邱緒峰一人,才不敢將前途寄托在邱家身上。但邱緒峰也是出於好心,夏想也不願意讓他感受不到自己的真誠,就說:“我和邱書記是不打不相識,經過許多波折能有今天的坦誠相對,相信以後的友誼會更牢固。”邱緒峰嗬嗬笑了:“說得對,說得對。還有一件事情,我想你應該知道一下,張燦陽張部長現在和我關係不錯,適當的時候,可以一起見個麵,暢談暢談。”統戰部部長張燦陽?張燦陽的名字是短時間內,已經是第二次被人提起了。一是胡增周,現在又是邱緒峰,原來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之中,總有一條線串連在其中,隻要發現了關鍵的一點,就很容易掌控了局麵。夏想心想,收獲不小,至少邱緒峰釋放出來的善意,也代表了邱家的意思。而通過邱緒峰和張燦陽搭上線,比通過胡增周關係更近,同時,因為邱緒峰的關係,張燦陽對自己也會另眼看待。而如果通過胡增周和張燦陽認識,張燦陽會先照顧胡增周的情緒。現在好了,張燦陽會先考慮到自己和邱緒峰的關係,如此一來,相應的,胡增周也會因為張燦陽對自己的看重,而進一步向自己一方靠攏。看來,官場之上,還是儘量多交朋友為好,果然是多個朋友多條路。畢竟圈子就這麼大,誰都會有關係在其中,不一定什麼時候就會有意外之喜。當然如果得罪人多了,就時刻會有莫名其妙的打擊。邱緒峰不知不覺多喝了幾杯,興致挺高,又說:“我要結婚了,小夏,結婚的時候請你去喝喜酒,一定要去,不去就是不給麵子。”夏想急忙表示恭喜,就問:“是哪家千金?”肯定不是梅曉琳了,要是她的話,她早就第一時間通知了自己。而且目前的狀況下,梅邱兩家也不可能聯姻了。“是付家的女兒,叫付朵朵……沒辦法,還是家族的利益最大,還好聽說付朵朵脾氣溫和,長得也還可以,反正就是一個媳婦,娶誰都是娶。我們官場中人,有多少事情是可以自己做主的?尤其是我出身大家族之中,又肩負著繼承邱家的重任,雖然我現在很窩囊,在燕省一直沒做出什麼成績!”邱緒峰狠狠地將杯子摔在地上,一臉憤憤不平。第一次看到邱緒峰的失態,夏想也可以理解他心中的苦悶。其實邱緒峰彆看是太子黨,彆看他出身大家族之中,他並不快樂。身上承擔了太多的責任和壓力,而且連婚姻也不能自己做主,想想也有可憐的一麵。夏想安慰他:“事情急不來,慢慢一步步向前,再說你的資曆也夠了,下一步可以升到副廳……對了,下一步有什麼打算?是繼續留在燕市,還是想回京城?”“沒有升到正廳之前,回京城就太沒麵子了。其實我也想離開燕市,到彆的地市去,但市委組織部一關好過,省委組織部,就不好說了。”如果在燕市的範圍內調動,市委組織部批準就可以了。但如果調出燕市,就需要經省委組織部點頭了。而且他再升一步就是副廳了,是必須要經省委組織部考核的。邱緒峰的意思夏想也明白,他是擔心梅升平從中作梗。“邱書記想去哪裡?有沒有目標?”“寶市的一名常委、副市長還有半年多到站,時機不錯,如果能過去的話,也算小進一步。”邱緒峰目不轉睛地看著夏想,說完這句話後,儘管仗著酒勁,還是有點心慌。曹永國是寶市的市委書記,對於副市長的任命,他沒有決定權,但有建議權。市委書記的意見有時也很關鍵,尤其是在上級對市委書記本人非常重視的時候。同時,梅升平和夏想的關係,邱緒峰也心知肚明,所以說,他能否去成寶市的關鍵,就落在了夏想身上。隻要夏想幫他搬開了梅升平這個最大的攔路虎,又讓曹永國不向省委組織部反對他的話,剩下的工作就交給他來做。最關鍵就是兩個前期工作,他心中沒底。夏想微一琢磨,就知道了邱緒峰的心思。他去寶市當一個普通副市長,未必願意。但進了常委會,就相當於進了領導班子,算是小幅度大跨步。根據夏想對邱緒峰為人的了解,現在對他的評價是,可交!雖然有時邱緒峰的性格也有優柔寡斷的一麵,而且不是很有擔待。但他有胸懷,能放下成見,更有知錯必改的勇氣,夏想就決定,幫他一幫。況且以後邱家也是可以借助的一個不小的力量。夏想就一臉淺淺的笑意:“曹書記那裡我想應該不會有問題,就是梅部長是不是能聽進去我的話,我心裡沒底,隻說能試一試了。”在外人麵前,夏想還是喜歡稱曹永國為曹書記。一聽夏想是答應的意思,他說一試應該有七八成把握,邱緒峰大喜:“謝謝,謝謝你小夏。事成之後,我欠你一個人情。”夏想輕輕搖頭:“你我之間就不要說客套話了,既然是朋友,舉手之勞的幫忙是應該做的事情。”邱緒峰慚愧地說道:“對你來說也許是舉手之勞,對我來說卻是一條艱難之路。不管怎麼說,從今以後,我待你如真心朋友。”告彆邱緒峰,夏想隨即就給梅曉琳打了一個電話,先是問了她一個近況,然後又問她梅升平喜歡喝什麼酒抽什麼煙,梅曉琳立刻警惕地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情想求我叔叔幫忙?是不是想向他行賄?”夏想啞然失笑:“想和他一起坐坐,得先知道他的喜好不是?一瓶酒一盒煙也叫行賄,不要太敏感好不好?”“沒辦法,我就是比較敏感,你有意見?”梅曉琳還是一樣直爽的脾氣,還是告訴了夏想實情,“他愛喝劍南春,愛抽雲煙,都不是最好的一種,但習慣難改。還有,他愛雖淡茶,不愛喝咖啡,不愛吃辣……”還行,從梅曉琳嘴中差不多把梅長升平的愛好全部套了出來,看來還是熟人之間提防之心最小,要是邱緒峰去問,肯定碰壁。夏想也沒有告訴梅曉琳他所為何事,此事是他和梅升平之間的事情,由他們之間解決就好。況且他隻請梅升平高抬貴手,在考核時給個好評即可,又不是請他出麵推舉邱緒峰。第二天一上班,夏想就打電話給梅升平:“梅部長,快過年了,估計過年您得回京城,就不能一起坐坐了,晚上有時間沒有?有的話就一起坐坐,剛好我弄到了一瓶好酒,是20年的劍南春,怎麼樣,嘗一嘗?”梅升平本來晚上約了彆人有事,但禁不住好酒的誘惑,嗬嗬笑了:“小夏,你算是摸透了我的愛好,肯定是小琳告訴你的。好,晚上你來接我。”一天下來,信息處沒什麼事情要處理,機關的日子就是淡如流水,一上班就算著下班時間。還好夏想有事要做,奮筆疾書,寫了一篇《關於提高網絡信息安全的必要性的報告》,從各個方麵詳細地闡述了網絡信息的泄密對國家安全造成的重大影響和後果。夏想的意思就是提前給大家打打預防針,要謹防許多泄密事件的重演。畢竟在網絡大潮的發展中,國家也交了太多的昂貴的學費,甚至有些遺憾是無法彌補的。在其位就得謀其政,既然擔任了信息處的處長,就得做出應有貢獻。晚上和梅升平見麵,一起開車前往大宅門。大宅門是京城口味的飯店,正合梅升平口味。20年的劍南春是夏想從曹永國的珍藏中翻出來的,準確的講,是曹殊黧翻出來的。她知道爸爸藏東西的習慣,一下就找到了曹永國的珍藏品。兩個人先斬後奏,估計曹永國知道後,得心疼得不行,罵曹殊黧女生外向,老爸的好東西都給自己丈夫。雲煙是結婚時馮旭光送來的禮物,說是馬萬正的珍藏。梅升平是識貨之人,一見好酒好煙就驚叫一聲:“好你個小夏,好東西一直藏著,不給我,太小氣了。”夏想嗬嗬直笑:“我也是剛翻出來,酒是借我爸的,煙是借馬省長的。”梅升平立刻警惕地看了夏想一眼:“酒無好酒,宴無好宴,煙無好煙,看來今天是上了你的圈套了……不過,先喝了酒抽了煙再說,幫不幫你辦事,現在先不考慮。”真夠耍賴的,夏想無奈,隻好笑著給他倒上酒,點上煙,先不說邱緒峰的事情,而是問:“梅部長,您說外經貿部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少跟我打馬虎眼。”梅升平不滿地瞪了夏想一眼,“吳老三搞出來的名堂,你會不清楚怎麼一回事兒?我說小夏,我最近幾天要不是特彆忙,早就想找你說道說道了。你留在省委多好,非要去京城混個什麼名堂?部委裡麵不適合你,聽我的,你就留在省委,咱們經常聊聊天,喝喝小酒什麼的,多好。”又抿了一口酒,梅升平又說:“現在好了,對上了。易向師和葉石生兩個人當年有過爭執,他們不僅僅是執政理念的不同,還有在許多重大問題上看法完全相左。易向師也是,非要選你上班的第一天發來商調函,不是故意給葉石生難堪嗎?再有崔向從中作梗,現在已經上升到了燕省和外經貿部的對峙。聽說,何副總理還親自打電話給葉石生,讓葉石生膽子再大一些。”夏想吃驚不小,怎麼連副總理都驚動了?事情真是鬨大發了。隨即又一想,看來是上層有人對燕省和葉石生不太滿意,找了個機會敲打一下而已。也是,燕省近些年來政治上保守,經濟上沒有起色,始終是中等偏後的省份。燕市作為省會,在全國幾十個省會中,也僅比偏遠地區幾個著名的貧窮省的省會強一些,放眼全國,甚至還比不上南方的一些地級市。果真和梅升平所說的一樣,現在好了,因為吳才江的意外插手,因為易向師和葉石生的之間的理念衝突,演變為上層對燕省省委的提醒,還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外,恐怕連崔向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局麵出現,不知道他又作何感想?再一想作為當事人的自己,現在反而成了沒事兒人一樣。也不錯,自己正好可以趁此機會,一邊處理好信息處的工作,一邊做好自己的事情,一邊以旁觀者的身份靜觀其變。“其實調向外經貿部的事情,也不是我起的頭,是連若菡的主意,她背著我找了吳才江……”夏想也知道這件事情瞞不過梅升平,索性直截了當地說出來,也顯得自己誠心,“我倒是無所謂,在哪裡都行。有一句不是說,去留無意,望天上雲卷雲舒……”“行了,彆扯閒篇,你現在的年紀還真不是雲卷雲舒的時候,沒經曆過大風大浪,沒有會當淩絕頂的感受,哪裡來的雲卷雲舒的坦然?來,喝一口。”梅升平果然鐘愛劍南春,不一會兒就喝了二兩有餘。夏想就陪他喝了幾杯。目前的狀況是,雙方都不肯退讓,梅升平也得知了消息,葉書記近期要召開一個小範圍的會議,就燕省的經濟狀況進行討論,就是維持現狀還是小步改革征求意見。梅升平不太樂觀地說道:“以我看,燕省的官員都非常保守,隻要無過,寧肯無功,說句難聽話,混日子熬資曆的思想嚴重。其實高成鬆一開始還有心推動燕省的產業結構的改革,也做出一些成績,所以讓上層刮目相看。但他後來個人思想膨脹,被上層拿下也在意料之中。燕省離京城太近,做出了成績,容易被人認為會影響京城的發展。不做出成績,又要背上保守落後的罵名,葉石生的日子不好過!”發牢騷完畢,梅升平搖頭一笑:“來,喝酒,替他操心做什麼?我乾一屆組織部部長之後,就跳到彆的省去,才不在燕省呆下去。到時跟我一起去,怎麼樣小夏?”夏想沒有回答梅升平的問題,而是笑道:“建議梅部長到南方大省去,好出政績。對了,寶市的市委常務、寧副市長聽說半年後就到了年齡,組織部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我就說宴無好宴,酒無好酒,小夏,你想替誰說情?在我麵前,有一說一。”梅升平的臉色微微泛紅,看不出來是酒精刺|激,還是不太高興。夏想知道梅升平說話看似直爽,其實很有心機,不過他並不擔心梅升平會生氣。相反,梅升平向他表示出拉攏之意,他同時提出寶市副市長的人選問題,是一來一往沒有隔閡的表現,相信梅升平不會心胸狹窄到一句話就不高興的程度。他的臉紅是一種試探,也是一種恰到好處的官威的流露。夏想就脫口說出了邱緒峰的名字:“邱緒峰!”梅升平的臉色變了,慢慢地放下酒杯,冷冷地說道:“酒太難喝了,是假酒吧?”言外之意,是質問夏想對他虛情假意,竟然替邱緒峰說話。夏想也不笑了,一臉嚴肅地答道:“梅部長,酒是百分之百的真酒。但有一句話說得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酒也一樣,同樣的酒,在不同的人的口中,卻有百般不同的滋味。就算是同一個人喝同一瓶酒,也會因為心情的好壞而感覺酒的味道不同。這瓶酒是我嶽父的珍藏,他愛如至寶,被我翻了出來送給您。好不好喝您說了算,但是不是真酒好酒,我心中有數。”梅升平還是板著臉,看了夏想半天,忽然說道:“我可以在審核的時候不卡邱緒峰的脖子,但你必須做出必要的讓步,因為我有一個條件……”夏想心中一驚,忙問:“什麼條件?”“哈哈……”梅升平緊繃的臉再也嚴肅不起來了,一下笑出聲來,用手指著夏想,“嚇住你了,好,原來你也有膽小的時候,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