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景集團作為下馬河的拓寬工程承包商,又因為修建了森林公園的緣故,在市委市政府之中,形象非常正麵。遠景集團承包了下馬河的拓寬工程,負責全長100多公裡的下馬河的河道拓寬並且鋪設防水層,工程量浩大,工期18月。一期工程當然是先行拓寬位於下馬區之內的8公裡的河道,現在基本上已經全部竣工,正在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預計半個月內就能通水。作為對遠景集團致力於公益工程的回報,市政府特批將位於下馬河南岸的一塊300畝的地皮提供給遠景集團進行開發,並且將下馬區一條主乾道命名為遠景大道。遠景集團的初步規劃是將300畝地皮一分為二,一半用來修建水景公園,一半用來建造私家彆墅區——高老征詢夏想的意見,夏想並無異議,也覺得這麼安排很不錯。其實他也能猜到大概,連若菡想要修建水景公園的用意,恐怕也有效仿森林公園的初衷,想要在其中再建一座類似蓮居的彆墅。就由她去,夏想才懶得操心這些小事。他沿遠景大道一路向北,看著眼前寬闊平坦的雙向六車道的公路,心中微微有些激動。下馬區是他的心血,是他心目中的如畫江山。現在江山就在眼前,任由他儘情揮灑心中的畫卷,也是平生快事。隻不過上有白戰墨的製約,暗中又有付先鋒的手段,前路並非一帆風順,相反,或許還會十分艱難。但不管如何,夏想有信心排除一切阻力,在下馬區完成心中的大好畫卷。下馬區此時初具規模,放眼望去,到處是施工的腳手架和高高架起的塔吊,有許多剛剛主體完工的大樓正在進行外裝修,還有許多正蓋到一半的樓房正在日夜不停地施工,以爭取早日竣工。遠景大道兩旁,林立著許多大大小小的商鋪,初步展現出一個新興城區的活力。一想到這是自己的城區,夏想心中就油然而生一種自豪感和使命感。下馬區現在就如同一個蹣跚走路的嬰兒,正在迅速地成長壯大起來,夏想有幸親眼目睹一場盛事,並親手勾畫出其中的點睛之筆,就有一種生逢其時的慶幸。夏想還是在開著連若菡送他的路虎,儘管有點舊了,但陪伴了他幾年,也有感情了。區裡也給他配了專車,是一輛帕薩特,他私人時間才不會用公車,也不想和司機有過於親密的關係。過於年輕的夏想雖然是副廳級高官了,而且還是堂堂的一區之長,卻沒有一點高官的覺悟,情願自己開車。一路北行了約2公裡,來到弄潮大廈。肖佳的分公司就在弄潮大廈8層租了一層用來辦公,據說當時李沁作為分公司的負責人前來和弄潮大廈的物管人員談判,一開口提出租借一層時,差點沒把對方逗樂。燕市的寫字樓市場一向不太發達,弄潮大廈是燕市一個不太出名的開發商承建的,建好之後一直沒有客戶上門,畢竟下馬區是新區,前來投資的都是房地產商,很少有租住寫字樓用作辦公的,開發商後悔莫及。突然就有客戶上門,而且還是大手筆一出手就是一層,當時驚笑之後才知道對方沒開玩笑,頓時忙亂成一團,手忙腳亂地招待李沁。李沁卻隻一擺手說出了一個不高不低的價錢,一口價就談妥了生意,並且二話不說就交了一年的租金。直把開發商樂得找不到北。說來也怪,自從李沁租了弄潮大廈一層之後,弄潮大廈門前冷落鞍馬稀的景象一去不複返,很快就有客戶不斷盈門,立刻扭虧為盈。自此,開發商視李沁為財神和幸運星,親自提著果盤和花籃給李沁。李沁也確實能乾,入住下馬區以來,一個月內就將下馬區所有在建的住宅以及規劃中的中高檔小區,都摸得一清二楚,她甚至還專門建造了一個下馬區的沙盤,上麵清楚地標明了所有重點小區——所謂重點,就是夏想特意叮囑要加以留意的幾種類型。一是經濟適用房,起價在1500左右的密集型小區。二是中檔住宅,起價在2000元左右的多層小區。三是高檔住宅,起價在2500以上的高層小區。至於彆墅和超豪華住宅,暫時不需要關注。李沁作為海歸女,對肖佳和夏想之間的關係雖有猜測,但決不多問,也不關心。她在國外多年,養成了尊重彆人隱私的習慣,隻一心工作,從來不過問老板的私事。既然肖佳吩咐了到了燕市一切聽從夏想的指揮,她就照辦,並不多問一句。不問,不代表李沁心中沒有疑問,她一直不明白的是,分公司成立有一段時間了,業務開展得還算順利,但遠沒有達到她的預期。儘管已經開始了贏利,不過基本上收入和支出持平,對她來說這樣的業績就是恥辱和失敗。不過夏想卻不讓她繼續到整個燕市拓展業務,隻讓她將精力放在下馬區,就讓她頗為不解夏想的安排到底出於什麼考慮。下馬區雖然是新區,房地產市場前景廣闊,但分公司有足夠的人力物力製定出針對整個燕市的計劃,一個下馬區,不足以證明她的能力。現在幾乎所有的人手都放在了下馬區,等於是大材小用。李沁今天接到夏想電話,他下班後要來找她商議事情,她就特意留了下來等候,一邊再仔細研究一下下馬區的房地產市場,到底有什麼值得夏想全力以赴應對的玄機。李沁越研究越覺得找不到方向,下馬區的房地產市場雖然一片繁榮,但因為都在初始階段,一切都比較透明,沒有太多可以操作的地方。李沁搖搖頭,乾脆將手中的材料扔到一邊,不再費心去猜,就等夏想來了直接問問他。夏想在樓下停好車,直接上樓。剛到8樓樓口,卻意外地遇到一個熟人。當時夏想正走到掛著佳誠(燕市)分公司的門口,就有一人推門而出,和夏想麵對麵相遇。夏想一見她,就不由愣了一愣,頓時站住。她也一臉驚慌地看著夏想,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不是彆人,竟然是叢楓兒。朱紀元被判處死刑之後,貪汙的財產全部沒收。叢葉兒也被另案處理,具體判了什麼結果,夏想也沒有關心。不過他倒是聽說叢楓兒免於刑事起訴,沒有追究她的任何責任。夏想就以為叢楓兒已經遠走高飛,不在燕市了,沒想到今天意外在肖佳的佳誠分公司相遇——8層隻有佳誠一家公司,見叢楓兒手中抱著一堆資料,顯然,她是分公司的職員。叢楓兒先是慌張了片刻,然後就又慢慢地鎮靜了下來,一臉倔強地看著夏想,說道:“我承認是我對不起你,陷害了你。現在被你抓住,你想怎麼樣隨便你,我自作自受,認了!”夏想早就對叢楓兒的陷害拋到九霄雲外了,他不是記仇之人,就算記仇,也記不到她的身上,就笑著一閃身錯到一邊,說道:“女士優先,請……”叢楓兒愣住了:“你,你不想報複我?”“報複你什麼?”夏想明知故問,又擺手說道,“事情都過去很久了,再說我也沒有什麼損失,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怎麼,你還不走?”叢楓兒臉上的倔強又消失了,變成了一臉疑惑,半信半疑地看了夏想幾眼,然後輕輕向前邁出一步,小心地問道:“你彆後悔,我可真走了?”夏想笑而不語,隻是點點頭。叢楓兒突然就飛一樣地跑掉了,跑去很遠,還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一眼夏想,似乎生怕他反悔一樣。不料回頭看時,夏想早已走進了辦公區內,連一個背影也沒有留下。叢楓兒就又站住不動,呆呆地出了一會兒神,心中悵然若失。夏想在京城已經見過李沁,今天再見到她,還是為她的端莊和古典之美而讚歎。李沁長得很有古典美的味道,柳眉彎彎,下巴尖尖,還有一張十分標準的瓜子臉。她的嘴型長得最好,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顆小虎牙,平白增添了俏皮可愛之意。最讓夏想感到不解的是,在國外多年的李沁說起普通話時卻是字正腔圓,吐字清晰得如同播音員。她的聲音也是十分動聽。8月的夏日夜晚,李沁穿一身職業套裝,束腰緊身上衣,一步裙,既有白領麗人的嚴肅,又有製服誘惑的活潑。偌大的辦公室內燈火通明,李沁一人坐在電腦麵前,微簇蛾眉,陷入了沉思之中。夏想推門進來,輕笑一聲說道:“還沒有吃飯吧?下去一起吃飯,邊吃邊談。”夏想和李沁下樓,隨便找了一處乾淨整潔的飯店坐下,點了一點小菜,就聊了起來。夏想最欣賞李沁的一點就是,她辦事乾脆,從不拖泥帶水,也不矯情,說吃飯就吃飯,說工作就談工作,不虛偽客套。“我想你一定好奇,為什麼我非要讓你將所有力量都放在下馬區,而不是去發展整個燕市的市場?”夏想首先問了一句。李沁點頭,乾脆地說道:“是不明白,還請夏區長明說。”“現在還不太好明說,我隻想告訴你一點,如果未來有200億遊資進入下馬區的房地產市場,你如何利用手中的房源信息和幾十億資金,對200億的遊資展開一場阻擊戰?”夏想直接給出了難題。李沁放下筷子,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夏想。夏想迎著她的目光,堅定地點點頭。李沁又重新拿起了筷子,吃了幾粒花生米,忽然抬手攏了攏頭發,笑了:“想要阻擊200億遊資,就算占據了本土優勢和掌握一手房源信息等條件,也至少要有100億的流動資金。而且最關鍵的一個環節是,要有其他房地產商配合行動,否則成不了事。”夏想點頭讚許:“不錯,你的話都說到了點子上。你的思路很清晰,也很有見解,我放心了。等到時機成熟時,說不定我會讓你親手操作百億資金大戰。”李沁一直很平靜,直到夏想最後一句話一出口,她終於眼睛一亮,不敢相信地問道:“真的?夏區長您真的相信我?”“我相信你。”夏想直接給出了李沁想要的答案,“但有一點,你從現在開始就要研究美國的遊資的性質和慣用的手法,再深入研究一些真實的案例,以便做到心中有數。”“嗯!”李沁雖然是女人,但骨子裡也有弄險的性格,聽到有上百億的資金大戰,自然非常興奮,又因為夏想對她的信任,更是動力和信心都十足,才明白夏想一直在下馬區謀劃著一場空前的大戰,“我有職業操守,更有職業道德,請您放心。”夏想對李沁最放心的就是她的職業操守和敬業精神,當然對她的能力也十分信任。談完話後,夏想臨走的時候忽然想起了叢楓兒,就隨口問了一句:“叢楓兒在公司擔任什麼職務?”“行政助理。”李沁答了一句,便不再多說。換了彆人,肯定會追問一下夏想和叢楓兒之間的關係。行政助理相當於秘書和文員,夏想聽了,也隻是點頭一笑,不再多說,轉身走了。……果然擔任了區長就不一樣了,公務確實繁忙,才上班兩天,就感覺有無數事情要忙。夏想心中十分愧疚,總無法回家陪曹殊黧。晚上到家中,家人都又睡下了,他就輕手輕腳地到了書房,剛打開台燈就看了書桌上有一紙便箋。勾畫了了、秀美纖細的字跡正是曹殊黧的手筆:“壞人,熬夜不好,早點睡。我最近一門心思全在孩子身上,對你疏遠了,你可彆生氣。你要是生氣,就是生你兒子的氣,等他出生後我就告訴他,讓他揪你的耳朵……”夏想會心地笑了,小丫頭就算生了孩子當了媽媽,也一直是他調皮可愛、又有一點小性子小心思的小丫頭,似乎永遠也長不大一樣。兒子……夏想臉上浮現出一絲父愛的笑容,似乎就在眨眼之間,他就成為了三個孩子的父親,想想也有點恐怖。小連夏都一歲多了,都會叫爸爸媽媽了,可惜最近他見不到他。梅亭也半歲多了,聽梅曉琳說,也在咿啞學語,小女孩向來說話早,說不定八九個月就會叫媽媽了,隻是不知道梅曉琳會不會教她叫爸爸。正式的兒子,也是即將出世的夏東——曹殊黧還是迫不及待地找人做了B超,知道了胎兒性彆,還高興地為他起了名字——彆看最小,但卻是幾個孩子中最幸福的一個,因為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享受父愛,可以隨時和夏想撒嬌,可以騎在夏想的脖子上打鬨……不管是連夏還是梅亭,都不能名正言順地和他分享父愛。夏想一個人又想了很多,想起了上一次市委常委會的鬥爭傳到了曹永國耳中之後,他特意打來電話追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夏想隻好編了一個理由搪塞過來。不搪塞不行,有些事情他知曹殊黧知,哪怕邱緒峰也知,就是不能讓曹永國知道。儘管夏想也知道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但在修修補補之下,也可以建造一座足夠結實的牆,在很長時間內實現密不透風也不是難事。胡思亂想一番,想起以後的下馬區的局勢,夏想的思路就越來越清晰起來。第二天一上班,康少燁就來到夏想的辦公室,一進來就關切地說道:“夏區長,不是已經給您配備了專車和司機,剛才我在樓下看了司機張良,還批評他怎麼不知道去準時接您,還讓您自己開車上班,太不象話了!”夏想清楚康少燁不過是借司機之名,行假裝關心之事,從而從側麵提到秘書的人選問題。他就笑著擺擺手,說道:“多謝康書記關心了,不妨事,我習慣了自己開車,是我讓張良不用接我的。”說完之後,也不再問康少燁還有沒有彆的事情。康少燁挺尷尬,心想夏想果然滑不溜手,說話留一半兒,明明就可以脫口而出問他有沒有彆的事情,結果就是不說,非等他主動開口求他不成?不過事到臨頭,不開口又不行,要不萬一夏想定下了晁偉綱就晚了。現在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正好有正式編製,身為副廳級的領導,夏想可以配備秘書一名。借此機會進入區政府,等於一步邁入了官場,至於以後是不是再在夏想身邊就再說,現在的關鍵問題是隻有夏想點了頭,才能進人。康少燁就站也不是,坐了不是,愣了愣神才說:“就是替夏區長物色秘書的事情……不知道夏區長有沒有定好人選?”如果夏想不知道湯文舉和晁偉綱的身份,也許就憑感覺隨便指點一人也就了事,也沒有現在的舉棋不定。當然,夏想的舉棋不定隻是假象,他心中早就有了人選,隻是故意不早早點明罷了。要的就是康少燁和傅曉斌都爭來爭去的效果,因為夏想就想起了一個典故:二桃殺三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