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隻有一般的刑事案件的角度,楊明的案子就算是冤假錯案,英成也不會多感興趣。楊明的案子他還記得,當時不是他主審,也沒有過多地介入。但現在焦大舊事重提,就立刻讓英成意識到了一個十分敏感的關鍵點,楊明的案件,冷質方是主審法官,還有一點,楊服之所以在郎市能夠壟斷整個衛生紙市場,是因為他和古向國關係密切!主審法官是冷質方,當事人又和古向國有關係,案件又似乎是一起冤假錯案,英成就知道,肯定大有文章可做了。現在焦電被關押在郎市監獄,他被判了死刑,緩期兩年執行。按理說一般如果表現良好的話,在緩刑期間,基本都會減輕為無期徒刑。但一年過去了,焦電沒有爭取到任何減刑的機會,也就是說,再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如果還沒有任何減刑的話,焦電有可能會成為國內極少數被判了死緩還被槍斃的犯人!當時其實郎市中院判了焦電死刑,但焦電不服,上訴到了省高院。省高院以事實不清發回重審,最後才又改判為死緩。後來焦電又多次上訴,無果。夏想也不是聽風就是雨的性格,聽完焦大的話之後,站了起來:“老人家,回去後,我讓英局好好查一查當時的卷宗,如果焦電真是被冤枉的,一定還他一個公道。”夏想的話是基於凡事必須經過調查的公正立場,但在焦大的耳中就成了敷衍。自古官官相護,哪裡會有真正為民作主的好官?他也不多說,搖搖頭,歎了口氣,轉身就走了。彆說焦大沒有想到焦電的案件會引發什麼樣的軒然大|波,就是夏想一開始也沒有意識到一起在所有人看來都司空見慣的冤假錯案,最終會帶來了怎麼樣的一場郎市的官場風暴!三天後,全美油漆廠的廠址正式塵埃落定,開始動工,意味著在明裡暗裡的一次重大的較量,以夏想的全麵獲勝而收場。與此同時,大學城項目的一些小打小鬨的糾紛雖然還是不斷,但已經無關大局,形不成氣候。基本上可以說,因為油漆廠引起了一係列的反擊,差不多已經落下了帷幕。但另一場戰役,正在悄然地拉開了序幕。首先是古向國在政府常務會議上,提出了重新調整副市長分工的提議,將原本屬於夏想和陳智捷管轄的幾個攤子,強行劃分給了邵丁和柳先柄——兩人都是和古向國關鍵最密切的副市長,儘管夏想和陳智捷表示反對,但古向國畢竟是市長,在政府班子之中,還是有說一不二的權威,在他的力主之下,強行調整了副市長的分工。雖然說分走的幾個攤子都不是什麼重要的部門,但象征意義重大,尤其是現在有關夏想將要調動的風聲還沒有消除之前,就讓不少人更多了猜疑。還好僅僅兩天後,就由省委組織部出麵向郎市市委下發了內部通知,就有關夏想同誌調動的傳聞一事做出了澄清,聲明是有人散播謠言,沒有事實依據。省委組織部的出麵,立刻讓流言煙消雲散,同時也讓彆有用心的人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宋朝度在省委並非和表麵上所見的一樣沒有一點人事上麵的發言權,雖然不清楚宋朝度采用了什麼手段,但省委組織部肯出麵發表聲明就證明了一點,宋朝度的權威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展現。相當於省委裡麵一次不見出手的過招,宋朝度取得了勝利,也意味著夏想在省裡的靠山依然牢固。然而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隨著全美油漆廠的破土動工,占住漆采取了一係列的降價促銷措施,不但提高了經銷商的利潤,還降低了入門的門檻,同時給予了經銷商更大的發展空間。用意很明顯,既然政治手段上無法壓製全美漆的崛起,就要在經濟上打壓,將全美漆扼殺在搖籃之中。如果以上還不算讓人震驚的話,在夏想調動的風聲剛剛消除了影響之後,又有一股流言在市委大院悄然流傳——夏想生活作風有問題,和彆人的老婆上了床,還被人拍了視頻。此流言一出,市委上下無不震驚!如果真有視頻流出,恐怕夏想將會搶在陳關係豔照門之前,成為國內最先以不雅照和視頻出名的名人,再加上他年輕英俊的常務副市長的身份,更是讓人歎為觀止了。幸好,流言傳得沸沸揚揚,但一直在市委之中小範圍傳播,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即使如此,也讓夏想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隻要走在市委大院之中,就會有人投來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他更知道的是,還有人對著他的背影,指指點點。以上還算什麼的話,呂一可私下裡告訴他的一句話就讓他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紀委副書記張銳濤收到了相關的舉報材料,直接就上交給了艾書記,艾書記非常重視這件事情,要直接召開書記辦公會進行討論……舉報材料我還沒有看到內容,恐怕對你很不利。”張銳濤是紀委排名第一的副書記,一向和呂一可不和,他直接越過呂一可而上報給了艾成文,做法不合規則,呂一可生氣也是正常。但讓夏想也感到失望的是,艾成文在關鍵時刻,沒有表現出一點要袒護他的意思,反而直接要召開書記辦公會,其用心顯然是想借機給他一個警告。艾成文作為市委書記,有強烈的掌權欲望可以理解,但他想在自己和古向國之間左右逢源,誰有問題就打壓誰,如果說站在公正的立場之上,也勉強可以接受。但作為和他一路走了很遠的同盟,在幫他削弱了古向國不少力量之後,沒有收到他一點的友好的表示,就讓夏想心中頗不舒服。剛和呂一可交談了幾句,就接到了通知,要召開書記辦公會,夏想和呂一可對視一眼,心想來得好快。兩人也沒有避嫌,一前一後差不多同時來到了艾成文的辦公室。辦公室裡除了艾成文之外,還有古向國、張櫻籍和劉一琳,張銳濤作為一手證據的掌握者,也列席了會議。夏想和呂一可並肩走進會議室,讓不少人都目光複雜地看了兩人幾眼。因為在此時呂一可身為紀委書記還不避嫌,他的舉動就有了意味深長的暗示。儘管眾人也清楚,既然召開了書記辦公會討論此事,而且又讓夏想參加,就意味還是不想將事情鬨大,隻想內部解決。但身為紀委書記,呂一可在此時必須和夏想保持距離,他卻故意和夏想一起當著眾人的麵走進來,就是故意做給彆人看。尤其是張銳濤。張銳濤臉色就不十分難看,看了呂一可一眼,緊抿著嘴沒有說話,目光中卻流露出不屑的神色。呂一可看也未看張銳濤,徑直坐在古向國的旁邊,衝艾成文一點頭:“艾書記,夏想同誌的問題,我還不掌握具體情況,今天的書記辦公會,開得有點倉促。”上來就是質疑的口吻,而且語氣中表現對張銳濤的強烈不滿,就讓艾成文和張銳濤都有點臉上無光。古向國就說:“一可同誌不要激動,銳濤同誌既然掌握了一手證據,他親自交給艾書記,也符合程序,是對市委的信任,不是對你個人有什麼意見。”劉一琳卻說:“本來是紀委內部的事情,連呂書記都不清楚到底是什麼舉報材料,確實有點說不過去了。我覺得,張銳濤同誌做得有點過頭了。”會議還沒有召開,就已經全是火藥味兒了,各人互不相讓,就讓艾成文大感頭疼,知道今天他算是走錯了一步,得罪了夏想了。本來他也想事先通知一下夏想,但古向國的一句話讓他改變了主意,一時認為有機可乘,就做出一個錯誤的決定。“夏想同誌的視頻太不雅觀了,給郎市市委的臉上抹黑,我建議市委立刻采取措施,嚴格控製消息的傳播。同時,要對夏想同誌以思想教育為主,儘量本著治病救人的原則,來處理他的私生活問題。”古向國的話暗示要將事件控製在郎市範圍之內,並不想擴大化,同時,隻是想對夏想進行思想教育,並不想上報省委進行處理,就讓艾成文多了一個心眼,認為可以借此事件打擊一下夏想的威望,讓夏想剛剛在市委站穩腳根的努力付諸東流,還可以彰顯他作為市委一把手的控製力,不但可以利用夏想之手打擊古向國,還可以借助古向國之力打壓夏想。一把手,要的就是有掌控大局的手段,艾成文想充分將手中的權力最大化,並且達到一種翻雲覆雨的境界,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會議。隻是沒想到……呂一可還是堅定地和夏想站在一起,還有劉一琳也是不遺餘力地維護夏想,他們為什麼就這麼相信夏想?倒是張櫻籍沒有說話,臉色陰晴不定,誰也不看,目光隻盯在天花板上,就讓艾成文多少又有了一點底氣,就算得罪了夏想,如果因為夏想的不檢點而爭取到了張櫻籍的支持,也算是大有收獲了。艾成文就咳嗽一聲:“今天的會議確實召開得有點倉促,但也是有原因的,因為銳濤同誌收到的舉報材料讓人非常震驚,出於愛護夏想同誌的考慮,我決定第一時間召開書記辦公會,先研究一下事情的嚴重程度,然後再決定對夏想同誌是以批評教育為主,還是再采取其他措施……”劉一琳對於夏想有不雅的視頻流出,雖然不儘相信,但也不是完全不信,因為夏想太年輕了,也確實有英俊的外表和過人的魅力,吸引年輕漂亮的異性也再正常不過,被人偷|拍了照片或視頻,也是可以想象的事情。她也清楚也有可能是有人借機整治夏想,如果是夏想一時大意掉入了桃色陷阱,就太可惜了。她不免微微替夏想擔心。張櫻籍就適時地插了一句:“夏市長有什麼話要說?”“首先感謝市委對我的愛護,其次我想說一句,我行得正站得直,不怕彆人捕風捉影詆毀我的名聲。最後,有什麼證據就儘管拿出來,如果真是我做的,我不會不承認。”夏想很乾脆利索地回答了張櫻籍的問題,一點也不心虛的樣子。艾成文有些不解,夏想底氣十足,是死不認帳,還是張銳濤弄錯了?不對,剛剛明明他也大概看了幾眼錄像的,畫麵上的人物,分明就是夏想,他還能怎麼抵賴?既然夏想態度強硬,艾成文心中的一絲不安也全部消失了:“好,既然夏想同誌認定自己沒有做過什麼錯事,現在就當著大家的麵播放一下視頻,夏想同誌是不是同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夏想的臉上,因為隻要錄像一公布,隻要畫麵上的人是他,隻要有什麼不雅的事情,就坐實了他的問題,想要抵賴絕對是不可能了,而且相當於在市委內部公開了。與會的幾人都是市委之中最有分量的人物,就算不給夏想任何處分,夏想以後想在常委會上有什麼發言權,想要再推進什麼重大的項目,就失去了公信力。彆看是一次內部會議,其實威力也非同小可,完全可以扼殺夏想在市委之中的地位。當然,前提是錄像之中確實有夏想的不雅畫麵。在座的眾人,無一例外都直直地看著夏想,就看夏想如何回答。張櫻籍手指輕輕敲擊大腿,顯示出內心的緊張。他不想毀掉心目中的夏想的形象,但眼下的形勢又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夏想的為人。劉一琳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裡,在她的心目中,雖然認為夏想身邊應該不缺女人,但不缺女人和私生活不檢點是兩回事——雖然說實際上可以說成是一回事,但人都有一個掩耳盜鈴的心理,眼不見心不煩——如果真是親眼所見夏想不檢點的一麵,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再支持夏想,和夏想統一戰線。女人,都有非理性的一麵。彆說劉一琳心中緊張,就連堅信夏想沒事的呂一可也不免心中忐忑不安,萬一夏想真被人抓住了大把柄,怎麼辦?他還要不要堅定地夏想站在一起,或者是出於明哲保身的考慮,和夏想保持一定的距離?古向國心中篤定,他在前來書記辦公會之前,已經得到了哦呢陳的暗示,錄像帶中有能讓夏想身敗名裂的畫麵,讓他在市委裡麵,大膽而放心地全麵推進對夏想的打擊。錄像帶的全部內容,古向國並沒有看過,隻看了開頭了幾分鐘,他就可以斷定,夏想就要名聲掃地了。他心中一陣狂喜,在和夏想一係列的過招之後,他甚至有點害怕了夏想。現在有了一個可以讓夏想身敗名裂的大好機會,是他重新全麵掌握市政府班子並且在市委揚眉吐氣的大好時機,絕對不容錯過!艾成文的心思最複雜,他既想讓夏想受到打擊,又不願意讓夏想完全威望掃地,因為如果夏想完全失去了威望,沒有了分量,古向國就沒有了牽製,對他的掌權大計也極其不利。他需要的是一種平衡,在夏想完成了一係列針對古向國的勝利之後,他希望天平稍微向古向國傾斜一下,不讓夏想坐大的速度過快。而張銳濤作為古向國的同盟,作為哦呢陳的盟友,他很清楚他就是馬前卒的角色,成,則有可能獲得政治資格。敗,說不定會成為犧牲品。但他沒有退縮,政治向來就是一個投機的場所,尤其是象他一樣沒有太強硬後台的人物,隻有有擔任炮灰的勇氣,才有成為炮手的機會。他也研究過不少高層人物的簡曆,都有在關鍵時刻麵臨著重大抉擇的時候,他們都成功了。誠然,張銳濤也清楚比起有限幾個成功的高層人物,更多的在重大抉擇之時的失敗者,都是曆史的塵埃,不會留下什麼痕跡。但他依然不後悔,願意賭上一賭。一件小小的書記辦公室,一共七個人,人人心思各異,都期待著上演一場大戲,不管是好戲還是壞戲,總之肯定是一場肉戲。夏想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臉無奈,似乎還有一絲退縮:“我堅信我的清白,不過既然同誌們都不相信我,那就讓事實說話好了……”語氣不是很有底氣,表情也有些不太自信。有人失望,有人欣喜。艾成文就微一點頭:“請銳濤同誌播放光盤。”張銳濤打開辦公室的電腦,放入了一張光盤,鄭重其事地按下了播放鍵。一時間,會議室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著電腦屏幕。畫麵一開始顯示的是一男一女的背影,女的是誰,都不認識,但男人的背景,依稀是夏想!兩人好象在說話,說什麼,聲音很小,聽不真切。大概過了半分鐘,男人開始脫上衣,女人也開始脫衣服,一邊脫一邊大聲說:“想,想,快點,我等不及了。”嗲聲嗲氣,極儘媚態之能事。難道真的夏想?背影象,女人又親熱地喊他“想”,不是夏想又能是誰?眾人都看向了夏想,果然,夏想的臉都漲紅了。接下來,讓眾人都麵紅耳赤一幕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