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由魯市通往京城的高速公路上,一輛極其普通的私家車正在急速奔駛,潘保華坐在車內,閉目養神,手中拿著一份絕密的文件,因為恐懼或是緊張,整個身子都微微顫抖。事發了,接連十幾名縣處級以上乾部被調查,全是他一手提拔的親信,矛頭完全指向了他,再加上剛剛收到的內部消息,他已經確信,上麵要對他動手了。家人全在國外,資產也早就全部轉移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難道還要等到身敗名裂的一刻?去他的,愛誰誰,反正跑到國外之後,他就充耳不聞國內的新聞,再怎麼罵他怎麼審判他,都動不了他一根汗毛了,他在國外安度晚年,家人團聚,能奈他何?都現在了,再不跑就是傻瓜了。雖然說跑路的難度有點大,但早在他將家人送出國的十年前,他就準備好了在國外美好生活的規劃,現在冒險邁出逃跑的一步,危險是危險,但也值了。跑不了,大不了再被抓回來,反正罪名都一樣,一輩子也翻不了身了,還有什麼好怕的?跑得了是運氣,跑不了是晦氣,何不賭一把?隻是走得太倉促了一些,知道消息時,有點晚了,否則連趙牡丹也一起帶出去,才能確保沒有後顧之憂。不過一想,也顧不上她了,她就自求多福好了。好在保她的人多,在齊省,應該沒人動得了她。她要是被抓,會有許多人急得跳腳,會不顧一切地主動保她。最可惜的是,還有一筆300多萬的款項沒有到帳,估計收不到了。300萬雖然不多,出國後,好歹也能買幾輛車開開。他沒拿到,也不知道會便宜了哪個混蛋,反正也上交不到國庫,還要落到個人手中。正胡亂尋思時,電話響了。新換的號碼沒幾人知道,而且現在打來電話的,絕對是自己人,潘保華也不看來電,直接就接聽了電話。“保華,趙牡丹怎麼辦?”果不其然,傳來的是何江海的聲音。“牡丹又不是我一個人的牡丹,她有人保。”潘保華心想,何江海難不成也打起了趙牡丹的主意?隨他去,反正他不需要了,誰愛上誰上,“話又說回來,誰保也不如你保更能讓牡丹幸福,江海,牡丹就交給你了。”隨後,潘保華也沒再猶豫,將趙牡丹的幾個藏身之處和私人電話告訴了何江海。“……”何江海沉默了片刻,沒再就趙牡丹的問題繼續說下去,隻是語氣沉重地說了一聲,“保華,多保重。”保重個球!潘保華心裡恨恨地想,何江海這個老狐狸,就是仗著靠山比他大,才一直屹立不倒,其實他才是齊省最大的政治惡棍,不管是玩弄權術還是女人,齊省誰也比不了他何大書記。然後又不無惡意地想,等他跑到國外之後,不看國內欣欣向榮的中央新聞,隻看齊省新聞,就是睜大眼睛看看何江海什麼時候會倒台。個個都人五人六地在台上講話,暗地裡,都比他肮臟多了。潘保華越想越氣,一想到比他還要齷齪的人等他走後,會對他的所作所為大放厥詞,甚至將他們私下乾的不見光的事情都栽臟到他的頭上,他就感覺呼吸急促,幾乎喘不過氣來,不由大罵出聲:“媽的,真他娘的太黑暗了。”罵完之後又自嘲地笑了,如果不是他也挺黑,彆人怎麼會黑他?索性不再去想身後事,隻想眼前怎樣儘快飛向讓他向往已久的美好國度……還有四五個小時就天亮了,希望他的舉動還沒有被人察覺。天一亮,他就能飛向藍天,離開腳下讓他沒有絲毫留戀的土地了。潘保華並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光明未來,還是天羅地網,他收回心思,想和趙牡丹再最後通話一次,然後就打算將手機扔掉,誰知電話撥了過去,半天沒人接聽。難道趙牡丹現在又在誰的床上綻放了?想了一想,潘保華搖頭一笑,揚手將手機扔到窗外,決定從此刻起,不再和外界有任何聯係。潘保華猜錯了,趙牡丹並沒有在誰的床上綻放,而是和王薔薇在一起。王薔薇說是有一筆十分重要並且刻不容緩的生意要談,她就應約而至……而要想聯係趙牡丹的何江海,也晚了一步沒能聯係上趙牡丹,從而鑄成大錯!就在趙牡丹和王薔薇見麵的時候,深夜的魯市,一係列的事情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之中。先是屈正被吳天笑和司傳亮灌醉之後,被接到消息之後及時趕來的市公安局副局長戴繼晨帶走,隨後,已經入睡的李童也被電話聲吵醒,在十分惱怒的情緒中接聽了電話之後,立刻睡意全無,迅速起床,連夜趕赴了市委。再後,市紀委書記和改利也被電話吵醒,清醒之後,立刻心中大驚,當即二話不說立刻前往市委。市公安局長陸華城是被李童親自打電話從床上揪了起來,他是最後一個趕到市委的重量級市委常委,等他推門進去,市委書記辦公室已經坐滿了人,市委書記、市長、市委副書記以及市紀委書記、市委秘書長已經全部到齊。本來還困擾於朱振波事件的陸華城,在接到李童的電話一瞬間,在盤算了潘保華失蹤背後的重大衝擊波的影響之後,隻思索了半分鐘就得出了會對齊省和魯市帶來怎樣的變數,他當即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所以,當他暗中將事情布局完畢,才遲了一步最後一個來到書記辦公室,一進門,他就向市委書記袁旭強和市長李童彙報了最新進展。“袁書記、李市長,經過部署,市局已經成功地將趙牡丹、屈正控製。”“啊!”袁旭強一下驚叫出聲,他還打算利用開會的時間,成功拖延幾個小時,好讓事態繼續發酵然後失控,不成想陸華城先斬後奏,他就頓時大怒,“華城同誌,不經市委研究同意就自作主張,是不是太沒有組織性和紀律性了?”“事情緊急,來不及再向市委請示了,要不人跑了,就是我的責任了。”陸華城很光棍地說道,還有意無意看了李童一眼。李童慢條斯理地接話了:“我通知華城同誌的時候,特意強調如果事情緊急,市局可以立刻采取行動。如果真抓錯了人,出了什麼問題,我向省委解釋,有責任,我來承擔。”李童的話聲音不大,但卻很有氣勢,就讓袁旭強感覺很沒麵子,卻又不好反駁什麼,隻好說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現在是解決問題的時候。我剛剛請示了何書記,何書記的意思是,潘保華同誌是中央直管乾部,在中紀委還沒有結論之前,省委不好采取行動,所以我認為現在就對趙牡丹和司傳亮采取措施,有點不合規範,萬一出現了意外,最後抓錯了人,怎麼辦?”誰都看了出來袁旭強袁書記有維護和圓場的意思,擺明就是要拖延時間,為一些人的出逃爭取最後一絲機會,但偏偏袁書記說得冠冕堂皇,處處站在大局觀上,讓人挑不出理兒。就是說,明知道他的真實想法,但卻有一個光明正大的借口掩蓋,誰也不能奈他何?就象某科研所采購一條近萬元天價的內存條,還口口聲聲說是由於工作性質的特殊性,所以他們采購的內存和市場上常見的內存大不相同,貴,也是出於保守國家機密的出發點,是為了國家利益著想。對於一條市場價格不過百元的內存,又是國外公司生產的產品,居然能上升到國家機密的高度,不得不讓人佩服國人的智慧真是無所不用極其,可惜,都沒有用到正途上,否則每年無數億的科研經費,卻換不來一項真正可以利國利民的成果。袁旭強的話一說完,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陸華城的身上。現在,陸華城的態度,成了最關鍵的支點。陸華城愣了一愣,似乎被袁旭強問住了,不料過了片刻,他又不慌不忙地笑了:“袁書記站在政治的高度看待問題,確實讓我很受啟發。不過……”一般來說,領導講話才會有高抬腳輕落步的轉折,陸華城卻當著所有人的麵,沒怎麼給袁旭強麵子,也賣了一個關子,才接著又說:“市局抓捕趙牡丹和屈正,和潘保華同誌真的沒有關係。趙牡丹是因為經濟詐騙,被人到市局報案,市局才采取了行動。而屈正是由於酒後駕車出了車禍,還態度惡劣打傷了民警,最後才被當場抓捕……”“啊?”袁旭強第二次驚訝了,作為上位者,他的表現有點失態,讓人難免失望,但也可以從中得出結論,袁書記已經基本上失去了對魯市的全盤掌控。也可以理解,袁書記退下在即,他的話,確實不如李市長的話管用了,因為李市長是最有可能接任市委書記的人選……但問題是,也沒聽說陸華城和李童的關係有多好,怎麼陸華城現在和李童密切合作,處處和袁旭強並何江海作對了?“還有一件事情要向各位領導彙報一下……”在淩晨的市委書記辦公室中,陸華城毫無倦意,侃侃而談,一臉堅定,他接下來的話,正式拉開了魯市戰場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