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許冠華的婚禮之上當眾挑事,不是施啟順有多強硬,也不是他脾氣有多火爆,更不是他不懂人事,估計是積蓄已久的怒火在今天兩重的壓迫下,一下爆發了。就是說,背後肯定有不為人所知的事關切身利益重大較量。許冠華新婚大喜,春風得意,又在和吳公子的衝撞之中,占了上風,施啟順氣不順也在情理之中,而許冠華的年輕以及夏想的更年輕,也是誘因之一,讓施啟順借機生事。也間接說明了一件事情,軍中已經有人敢正麵挑戰老古的權威了。所以,老古的怒氣也可以理解了。夏想理順了思路,就更對扶住老人的中年人現身在許冠華的婚禮現場,多了幾分猜測和聯想。應該說,在總書記的身邊,關係最近的人,不是鄭盛,不是陳皓天,甚至不是古秋實,而是米紀火。米紀火作為總書記的貼身秘書,現任總書記辦公室主任,跟隨總書記風風雨雨二十年,從未遠離總書記身邊片刻。如果說國內誰的私交和總書記關係最好,米紀火當為第一人。他和現任中央辦公廳主任的明得謀一起,並列為總書記的左膀右臂。米紀火現在已經是正部級彆,曾有傳聞說他可能空降贛省擔任省委副書記,高職低配,意在接任即將年齡到點的現任贛省一把手,但夏想卻認為可能性不大,即使是想先找一個跳板,也未必會選擇贛省。再說,省委副書記的職務對於正部級的米紀火來說,雖是高職低配,但留給外界猜測的空間太大了,反而不利於以後他在地方上工作的開展。前一段時間的傳聞,甚囂塵上,傳得有板有眼,但現在贛省的省委換屆已經完成,米紀火仍然坐鎮京城未動,謠言就不攻自破了。還有一點,夏想認為米紀火雖然早晚會在換屆之前邁出京城,但應該會一步到位,至少也會是省長之位。米紀火作為總書記最信任的心腹,乃是中南海最機要的大員,國內每一平方公裡的土地上,隻要發生任何重大的風吹草動,都會在兩個小時之內必須經他之手,才能呈交最高權力核心,所以,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絕對是一等一的關鍵人物。輕易不會離開總書記半步的米紀火,雖然名聲不顯,幾年來一直低調得很,也不彰顯權威,但因為他的身份的特殊性,以及和總書記之間無比親密的關係,因此,他一般被識為總書記代言人的角色,他的出現,就意味著總書記親臨!認識米紀火的人注意到米紀火現身之後,都紛紛露出了驚訝之色,顯然米紀火的出現,完全出乎眾人的意料。就連老古也微微吃驚,對米紀火微一點頭:“紀火也來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好讓冠華出去迎接你。”老古對平常人等很少假以顏色,對米紀火的態度十分客氣,也說明了不少問題。米紀火對老古的態度相當恭謹:“古老說的哪裡話,我來就來了,哪裡敢驚動冠華?他今天可是這裡最大的官兒——新郎官!”隨後目光又落在了夏想身上,就又笑道:“連夏書記也跑前跑後,我就更不敢高抬自己了。夏書記,幸會,幸會。”米紀火熱情似火,主動來到夏想麵前,親熱地和夏想握手,和上次在中央黨校見麵的淡漠判若兩人。很少在媒體露麵的米紀火,在少有的幾次露麵中,都是不苟言笑的表情,顯得他過於嚴肅而刻板,實際上,米紀火也是七情六欲的人,也有熱情和真誠的一麵。當然,政治人物都有多麵性,在黨校時的淡漠並不證明米紀火就對夏想不感興趣,而現在的熱情,也不證明米紀火就對夏想大感興趣。是否感興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立場或說是前景決定一切。夏想對米紀火既無好感也無惡感,沒有好感,是因為沒有深入接觸。沒有惡感,自然是因為他二十多年來跟隨總書記身邊,不離不棄,能讓總書記始終信任至今,也證明了一點,米紀火的為人可靠,人品經得住考驗。夏想接過米紀火熱情洋溢的手,恭敬而不失熱切:“米主任大駕光臨,我應該出去迎接一下才對。失禮,失禮。”夏想不是單純的客氣,是站在許冠華的立場,表明他和許冠華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也是暗示他是主人。言外之意,相信米紀火聽得明白。米紀火當然聽得明白,卻不接話,嗬嗬一笑:“我也是聽說夏書記親自護送新娘,才臨時決定過來一趟,是有件事情要和夏書記碰個頭。”在夏想的印象中,米紀火為人低調而沉穩,淡然而疏遠,雖然上次和他在中央黨校偶遇過一次,但對他而言,米紀火依然是一個名字和符號,並沒有在他心目中落實活生生的形象。而且他也認為,米紀火未必對他印象深刻,就算認識,也不過是極為淡薄的印象。但剛才一句話,卻讓夏想吃驚不小,因為他自認和米紀火之間並沒有可以交流的話題,也似乎沒有交集之處,儘管他和總書記也建立了私交,也不覺得和米紀火有什麼關聯。“米主任有什麼指示精神?”夏想客氣地問道。米紀火擺擺手,笑道:“哪裡有什麼指示精神,就是想和你聊一聊。好了,現在先祝福新人,等稍後再談。”因為施啟順的意外發作,又因為米紀火的意外現身,打亂了許冠華敬酒的順序,也攪亂了叢楓兒的心緒。叢楓兒本來感慨萬千,對夏想對她的嗬護和一路走來的幫助,發自臟腑的感激,本想借今天的場合,好好敬夏想幾杯,表達一下內心的情懷,同時,也是紀念她從此不再單身,嫁為人婦,也就泯滅了作為一個女人所有的夢想,從今天起,她將會和昨日完全告彆。也將迎來新生。誰知卻有施啟順為老不尊,跳將出來惹事,讓叢楓兒亦喜亦憂的心情全部打亂,一下變得紛亂起來,並且恨死了施啟順。寧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儘管叢楓兒並不是一個壞女人,但施啟順留給她的印象實在過於惡劣,以至於許多年後依然讓她記得心上,隻要在許冠華麵前一提起施啟順,叢楓兒就沒有好臉色,更沒有好話,也讓施啟順品嘗了無數的苦果。隨後的婚禮舉行得十分順利而圓滿,各位嘉賓都全是祝福之話,沒有人再敢鬨事,也是老古的雷霆一怒和米紀火的在場,震憾了所有人。老古的威望自不用說,米紀火身為總書記的跟前紅人,他在場,如同總書記親臨,不管是軍中的哪一方的勢力,誰想再效仿施啟順要給許冠華找不自在,都得先掂量一下自身分量。婚禮落幕之後,夏想下午本來沒有安排,要繼續留下歡聚一堂,畢竟許冠華和叢楓兒都不是外人,他有必要留下繼續充當親朋好友的角色。因為他的留下,米紀火也留下了。米紀火可是大忙人,他的工作上對應總書記,下應對來自全國各地的消息彙總,幾乎沒有一刻空閒,能抽出時間來許冠華的婚禮露上一麵就已經不錯了,不想呆了半天,居然下午還留了下來,確實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外。所有人……不包括夏想,因為夏想隱隱感覺,米紀火此來參加許冠華的婚禮,大有來意,表麵是抬舉了許冠華,似乎還是衝著他來的,難道說,米紀火的下一步,和他又有什麼關聯不成?許冠華的親朋好友著實不少,下午雖然留下的人不多,但也有近百人,眾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鬨,夏想半天都沒有坐下。終於有了空閒坐下之後,米紀火才算尋到一個空隙,坐到了他的旁邊,正好左右無人,米紀火上來就問了一句:“總算有了一點兒空閒,夏書記,聽說你明天一早回魯市?”其實夏想想要抽出時間單獨和米紀火坐坐,肯定也沒問題,但他一直沒有主動表現,就是想等米紀火主動開口,因為米紀火的耐心決定了事情的大小和重視程度。“明天回去。”夏想點頭,笑道,“讓米主任久等了,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我就不客氣了,夏書記……”米紀火很誠懇地說道,“齊省很需要一個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麵,你能留在齊省,是一件大好事,我希望你回到魯市之後,儘最大努力維護齊省的平穩的局麵。”說完,米紀火鄭重地和夏想握了握手,也沒再多說什麼,揮手走人了,倒讓夏想十分納悶,不解米紀火此來的真正用意是什麼,因為以米紀火的身份說出上述話,顯然不合適。另外雖然他是總書記辦公室主任,但他從來沒有也不會代表總書記出麵說出上述話。夏想就十分不解了,米紀火鄭重其事地前來,難道就為了說一句套話?除非在套話的背後,還有更深的含義。除非是……齊省的安定團結,事關米紀火個人的切身利益!夏想驀然而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