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會麵,安排在了靜心莊園。靜心莊園位於市郊,既僻靜,又顯得不太正式,就很合適談一些半正式半開放的話題。如果僅僅是夏想一人出麵,就顯得太私人,再如果隻有吳天笑出麵作陪,又有點過於正式了,有了溫子璿出麵,意味就不太一樣了。溫子璿雖然是省委副秘書長,但她還是一個女人,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所以她的現身,既可以視為以副秘書長的身份陪同,也可以隻將她當成是一個純粹的女人,可以很好地起到緩和和活潑氣氛的作用。因此,當李榮升和馮仁龍聯訣出現在靜心莊園的門口,見到降階相迎的夏想的身後站著溫子璿時,不由相視一笑,都心領神會了夏想夏大書記精心的安排。不錯,夏想邀請的關鍵人物是李榮升和馮仁龍,是兩個人,但準確地講,其實最關鍵的人物隻有馮仁龍一人而已。當然,並不是說李榮升不關鍵,而是以李榮升和夏想之間早已熟稔的關係,今天的會麵對他來說是題中應有之意,但對馮仁龍來說,卻是第一次和夏想私下相會。儘管說來,其實李榮升也是第一次和夏想私下坐在一起,以前,隻是公事公辦式的點頭之交,雖然也有過深入的交談,卻沒有過真正的麵對麵的朋友式的會談。今天夏想同時邀請他和馮仁龍與會,顯然大有深意。夏想降階在門口相迎,擺出的就是大有誠意的姿態,因為夏想的排名比李榮升和馮仁龍都高。李榮升落後半步,等馮仁龍主動向前,因為馮仁龍比他排名要高。馮仁龍卻止步不前,似乎是有意等李榮升主動向前,又似乎是……故意在等夏想再多走幾步,李榮升就下意識多看了馮仁龍一眼,心想好一個馮仁龍,心思倒是挺深,第一次就有試探夏想之意。李榮升和馮仁龍並非同一陣營,也沒有什麼私交,不過馮仁龍性格比較直爽,主動提出要和他同行,他也不好拒絕,就和馮仁龍一起赴約。其實照他的想法,各走各路最好不過。他也清楚,馮仁龍實際上是關遠曲的人,而關遠曲身為家族勢力的代表人物,其實和以吳家為首的四大家族之間的聯係是有,卻並不如外界想象中那麼密切。如果說吳、梅、付、邱四家是新興的家族勢力的代表,那麼以關遠曲為首的另一幫家族勢力,則是舊家族勢力的代表,和吳家等四大家族勢力有相同之處,也有大不相同之處。從本質而論,關遠曲在感情上還是會和家族勢力走近,但他一旦執掌大權之後,必然會和家族勢力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表麵疏遠暗中密切的隱晦關係,以便維持國內幾大勢力之間的平衡,馮仁龍作為關遠曲首次在地方上安插自己勢力的試水,也是有意試探各方反應的一個妙招。馮仁龍年紀不小了,再前進一步升至正部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不出意外的話,齊省的一任,將是他的最後一任,也是他此來齊省十分順利的一個原因所在,因為他不會對省長和省委書記之位有所想法,勢必會在齊省任上,安分許多。夏想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馮仁龍腳步的遲疑,他腳下不停,大步流星又向前邁進幾步,來到馮仁龍和李榮任麵前,主動伸出右手,和馮仁龍熱情握手。“仁龍兄,早該作東請你吃飯,一直抽不出時間,今天總算趕上了,你說,還不算太晚,是不是?”夏想話裡有話,馮仁龍也抱以一笑:“不晚,不晚。其實應該是我早該向夏書記彙報工作才對,不過正好趕上了國慶假期,就事不湊巧了。今天夏書記親自出麵請我吃飯,是我的榮幸。”馮仁龍也是剛從京城回來,其實他在國慶之前有的是時間和夏想走近,卻沒有,就已經說明了一點什麼,不過大麵上都要過得去才行,所以話都說得十分客氣。夏想和李榮升之間的握手寒喧就簡短多了,隻是輕輕一握手,甚至連話都省略了,話越少,反而越顯得關係近。夏想隨後又簡單地為馮仁龍、李榮升介紹了溫子璿和吳天笑。馮仁龍和李榮升都心有靈犀,都沒帶秘書,到了房間之後,溫子璿熱情地招呼幾人落座,充當了陪客的角色,而吳天笑乾脆就站立一旁,也不入座,他更是隻是服務員的角色。李榮升首先打開了話題:“我剛從京城回來,聽說夏書記和馮書記都去了一趟京城?遺憾的是,我們沒有機會在京城聚在一起坐坐。”基本上各省副省以上級彆的領導,每逢節假日都會抽時間進京,要麼跑部錢進,要麼看望老領導老首長,等等,總之,各有公乾,都忙碌得很,除非是退居二線沒有心氣了。何況如李榮升一樣還大有前景的年輕副省高官,必然會將京城當成仰望之地。馮仁龍回京是何用意,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李榮升話音剛落,馮仁龍就接過了話頭:“夏書記在京城事情太多了,就算李省長請他,他未必有空。不象我,到京城隻和關主席見了一麵,然後就無事一身輕地回魯市了。”馮仁龍也有意思,開門見山就點明了他去京城和關遠曲見了一麵,估計也是有所暗指。李榮升笑了:“巧了,我也和關主席見了一麵,說了幾句話。”夏想在京城期間還就沒有和關遠曲見麵,不但沒有見麵,連電話也沒有打一個,倒不是有意的疏忽,也不是關係疏遠,而是機會不合適,在和總書記暗中見麵,又受到委員長隆重招待的情形之下,關遠曲自然不會再出麵和夏想碰頭。代複盛也是持同樣的想法。其實夏想並不知道的是,不管是關遠曲還是代複盛,都有想在京城和他見上一麵的初衷,不過在得知他和總書記之間的私人會麵之後,就都又打消了念頭,尤其是在他和吳曉陽發生了衝突之後,作為下屆中央領導熱門的關鍵人物,此時不宜出麵再和夏想走近,以免讓外界產生誤判。“關主席對齊省的工作一向十分關心。”夏想順勢接了一句,舉杯敬馮、李二人,“我敬馮書記和李省長一杯。”酒過三巡,話過五味,氣氛就漸漸活潑了,主要也是夏想和李榮升之間本來熟悉,而馮仁龍可能也是認為和夏想之間有天然的親近之意,又或許是他的京城之行從關遠曲之處得到了什麼暗示,總之,三人之間的氣氛達到飽和比想象中要來得快一些。也有吳天笑在一旁不時地插話幾句,還有溫子璿的存在也起到了極好的緩和和調節氣氛的作用,畢竟她的一舉一動頗為優雅並且極具女人風情,再有她也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淡而不露的妝,恰到好處的收腰上衣以及襯托出曼妙身材的長筒女褲,無一處不精致而風情萬種,雖不刻意誘人,卻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管是何種目的的見麵,不管要談什麼大事小事,氣氛是第一關鍵,隻有氣氛到了,才有了談話的基礎,說到了關遠曲對齊省局勢的關心,夏想就逐漸將話題落在了齊省的局勢之上。夏想隻稍微一點題,溫子璿就心領神會,替夏想開了頭。“今年的國慶過得真是熱鬨,秦省長人是去了京城,卻在魯市鬨出了緋聞。”溫子璿眼波一轉,目光從馮仁龍和李榮升的臉上掃過,笑眯眯地說道,“各位領導不要見笑,女人嘛,就是愛八卦,主要也是秦省長的緋聞太有意思了。”夏想並不製止溫子璿,馮仁龍和李榮升就知道溫子璿挑起秦侃緋聞的話題,隨後必有用意,也就當作茶餘飯後的笑談,一臉好奇的笑容。吳天笑就問:“哪裡有意思了?難道比周書記的緋聞還有意思?”溫子璿說道:“你算是說對了,秦省長的緋聞還真和周書記有一點關係,因為緋聞中的女主角是同一個人……”吳天笑奇道:“楊銀花?怎麼會?”“怎麼不會?”溫子璿擺了擺手,“我一開始也不大相信,不過後來傳得有鼻子有眼,就一時好奇,還特意打聽了一下……”說到這裡,她還故意眨了眨眼睛,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樣子。溫子璿想要的效果達到了,李榮升也主動配合,說道:“秦侃的緋聞,我倒是也聽說了,現在省委大院都傳開了,等他回來後,可有得好受了。”馮仁龍一直微笑不語,等李榮升一開口談及此事,他也終於開口了:“我一回來也聽說了,楊銀花一個人和兩個省委領導傳出緋聞,也是天下奇聞了,嗬嗬。”“如果僅僅是緋聞也就好了,怕就怕,緋聞之後,還會有更大的風波。”夏想語重心長地說道,切入了正題,“我想,不管是總書記還是關主席,都希望齊省明年的政府換屆平穩有序。”李榮升不動聲色,馮仁龍卻是吃驚不小,驚問:“夏書記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夏想加重了語氣,“我有一個重大的決定,需要馮書記和李省長配合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