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小明被釋放之後,灰溜溜地回到了他在京城的住宅,一進門,就發現了雷治學在等他。之前,雷小明並沒有打電話通知雷治學,他還有是有點害怕雷治學的威嚴,儘管他也知道其實父親對他威嚴之中,依然有深深的溺愛,但卻不是縱容的溺愛,而是有條件的關愛。雷治學為人嚴謹,對自己要求十分嚴格,對身邊人的要求也近乎苛刻,唯獨對兒子的要求,在表麵上的嚴格之下,其實還是有溺愛和縱容的心理。沒辦法,沒有不溺愛孩子的父母,隻不過程度輕重而已。但因為宋一凡的問題,讓雷小明和夏想意外發生了衝突,讓雷治學在痛恨雷小明不知輕重聽從了狐朋狗友的慫恿之餘,也不免對夏想橫插一手大感不快。雷治學的升遷之路一直順水順風,用平步青雲形容一點也不為過。他沒有夏想一樣從基層做起的經曆,也沒有經曆過眾多黨政位置的曆練,在京城從區長做到部長,然後一出京城就天下皆知,成為一方封疆大吏,順順當當,幾乎沒有任何的曲折和磨難。也正是因此,雷治學在養成了表麵上淡定從容的氣質之下,在暗中,是一切儘在掌握不能輸上一次的自信!但在雷小明的事情之上,在夏想咄咄逼人的氣勢之下,他儘管保持了風度和冷靜,實際上,內心的憤懣已經充滿了胸膛。夏想太狂妄了!果然是年少得誌,不知天高地厚,仗著有人撐腰就想正麵挑戰他的權威?他是誰?他是最年輕的省委書記,是後備力量,是和古秋實並駕齊驅的未來的國家掌舵人!夏想算什麼?就算夏想是什麼第七代,但他也要被第六代認可才能登頂,就是說,夏想不可能繞過他而進入政治局。都說夏想年輕持重,但從雷小明和江安被打被關事件之上,雷治學對夏想的看法有所改觀,認為外界的傳聞不實,夏想並非是一個事事持重並且理智之人,他有著30多歲年輕人應有的衝動。就是說,他比外界傳聞之中的冷靜有所不同。雷治學通過和夏想的接觸,得出了對夏想直觀的印象——夏想是一個有過人的政治智慧的年輕人,比他小了13歲,卻比13年前的他更穩重更有手腕,但如果現在就斷定夏想會有遠大的未來,以及終有一日能夠登頂,還言之過早。雷治學並非完全不看好夏想的前景,他也知道許多人正在努力推動夏想在今年扶正,對於夏想在如此年輕就有望邁入正部之門,他並不看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如果夏想真要在年內扶正,他甚至認為是夏想走出的最大的一步錯棋!如果讓雷治學知道,夏想不但想在年內扶正,而且還剛剛在燕市召開了一次前所未有的軍事會議,他不但會大吃一驚,還會震驚莫名,並且會認定夏想是自尋死路。在和宋朝度會麵之後,他就回到了雷小明在京城常在的家中,等雷小明回來。直覺告訴他,和宋朝度之間不鹹不淡的會談說明,宋朝度對於處理雷小明事件的善後,持就此揭過不提的態度,那麼以夏想和宋朝度之間的密切關係,宋朝度既往不咎,夏想必定會放人。雷治學果然厲害,他的推斷完全正確,才在家中等候了不久,雷小明就回來了。見雷小明滿臉淤青,鼻子上貼著紗布,一隻眼睛還腫著,要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雷治學在宋朝度不輕不重地敲打之下所受的火氣,驀然膨大了許多。又對夏想的怨氣,加深了幾分。是的,和宋朝度的會麵,雖然氣氛還算和諧,但很明顯,宋朝度話裡話外隱含敲打之意,讓一直一帆風順得令人羨慕的雷治學很是不滿,卻又不好當麵流露,畢竟他理虧,畢竟他資曆淺。一件小事,鬨得兒子被夏想打得極慘,他又被宋朝度不輕不重地點醒幾句,想想就讓人火大。本想一見雷小明的麵就狠狠罵他一頓,不過見他狼狽不堪的樣子,他又心軟了。“小明,你……怎麼會和江安這種人混在一起?”雷治學站了起來,一臉痛心,“你把我的臉都丟儘了!宋一凡是宋朝度的女兒,怎能由你胡來?”“我沒胡來!”雷小明心裡也正窩了一團火,上來被雷治學劈頭蓋臉就罵,他不服氣,“我就是想到燕市,想到宋一凡當年成長的地方向她求愛,給她驚喜,讓她感動……我一片真心,為了她,什麼女人都不要了,我做錯什麼了我?”“你還嘴硬!”雷治學揚手打了雷小明一個耳光,“不要忘了,葉天南是怎麼倒下的,也不要忘了,範睿恒、高成鬆是怎麼倒下的!他們共同的缺點就是太縱容兒子,才讓夏想抓住了漏洞。你是不是也想被夏想當成典型打掉?”“夏想,又是夏想,怎麼天天都能聽到這個煩人的名字?”雷小明暴躁不安,“我沒做壞事,夏想不過是借機生事,故意打人行凶。爸,你堂堂的省委書記,何必怕一個省委副書記?我想不明白。”雷治學沒想到雷小明還敢和他頂嘴,以前,雷小明雖不是十分聽話的孩子,也不至於如此強詞奪理,他就知道,雷小明確實是受了委屈。雷治學又坐了回去:“小明,你不知道,官場如戰場,步步驚心,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我現在已經儘量低調了,但還是總有新聞媒體挖掘我的背景、我的後台,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摸清我的底細。如果讓夏想把你的事情鬨開了,再歸咎到我教子無方上麵,你說,會對我的名聲造成多麼惡劣的影響?”“爸……”雷小明的聲音也低落了幾分,“我真的沒有想害宋一凡,我愛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害她?不過……”“不過什麼?”雷治學心知不好。“不過江安說,女人最容易打動了,也許到了燕市,觸景生情,再加上甜言蜜語,宋一凡和衛辛就會投懷送抱了……”雷小明是一個20多歲的年輕男人,正是對女人充滿幻想和性衝動的年紀,有美女在前,隻要有一絲哄她上床的希望,就會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胡鬨!”雷治學又怒了,“宋一凡不是什麼二流三流的小明星,她是省委書記的千金!你以後少和江安來往,江安是什麼東西?就是一個混吃等死的土財主。”雷治學苦心教育雷小明,並不是他敏銳地意識到他必須約束雷小明才能不讓夏想抓住他的漏洞,更不是他知道他即將和夏想之間上演一場跨代的對撞,而是出於本能。是的,雷治學對於官場之上的風向的轉變和事態的微調,有一種近乎動物察覺危險逼近的本能。“江安現在怎麼樣了?”雷治學氣歸氣,但江剛作為西省首富——是不是真是首富暫且不必細究,作為省委書記,他也不敢說能摸清西省煤老板到底有多少錢——對西省的經濟發展做出了不小的貢獻,也對他下一步的政績提升,有用,所以必要的態度,還要有。“不知道。”雷小明很乾脆地回答,“我和他沒有關在一起,不過江安肋骨斷了,好象有人為他治療。”說到被關押一事,雷小明又怒了:“爸,事情不能這麼算完,我被打臉又被關押,你是省委書記,就這麼不了了之了,麵子往哪兒擱?”……夏想和吳才洋一起前往政協,其實並不是有意炫耀什麼,也不是想製造話題,而隻是順路。到了政協,夏想就和吳才洋分手,各忙各的要事。吳才洋還要和總書記、總理碰頭,他則要和鄭老、季老見麵,最後敲定曹永國副國級待遇的問題。不出意外的話,兩會過後,曹永國就會到京城安居了。和鄭老、季老的會談十分順利,實際上前期工作已經就緒,此次會談,隻是加深一下感情,再者季老親自出動前來京城,隻為推動曹永國的事情順利進行,如此情意,夏想必須出麵鄭重其事地表示感謝。季老卻對夏想的鄭重感謝不放在心上,隻是希望夏想在兩會之後,有更大作為。倒是鄭老現在對夏想越來越感興趣了,說了一句話讓夏想大感意動的話。“夏想,國家有幾十年沒有戰爭了,也有幾十年沒有出過不世的人物了,我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能見到一個有膽識有作為的年輕人,最終站在最高的政治舞台上,向世界發出中國真正崛起的聲音!”對於鄭老的先人,夏想無比敬佩,在他認為,鄭家先人是建國以來最偉大的領袖之一,也是最值得國人懷念的總設計師。隨後,季老又意味深長地說道:“老古和我說了,他準備在你的身上下注了,也鼓動我和鄭老在你身上加大籌碼,我和鄭老經過商量,決定……”鄭老嗬嗬一笑:“不要給夏想太多的壓力,讓他自己按照自己的思路前進就好。我就說一句話,打鐵還要自身硬。”季老點頭:“從現在起,到換屆之前,還有半年的時間。半年之間,我和鄭老會對你今後的發展做出最後的判斷,十八大之前,我和鄭老會給你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