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秋山道, 陸漾背著自家夫人緊趕慢緊追上抱孩子的崔玥,累得氣喘籲籲,崔玥狐疑看她一眼, 再去看趴在背上笑吟吟的女兒,到嘴邊的話咽回去。
“哎呀,嶽母, 嶽母走得太快了。”
“……”
崔玥嗤了一聲,乾脆不理人。
是她走得快麼?分明是她的好女婿忙著蜜裡調油, 壓根忘記還有登山這回事。
看在桃鳶的份上她懶得打擊陸漾。
她這邊歇了火, 陸漾還在傻乎乎囉嗦:“嶽母人不可貌相,身子骨結實,小婿真的很為嶽母感到開心,嶽母累不累?小羽毛最近長肉了,不如——”
聽是要和她搶外孫女,崔玥拔腿就走。
愛誰誰。
她是被豬肉蒙了心才想要聽聽陸家寶貝鳳凰蛋嘴裡能說出什麼花樣。
膩味。
天底下當女婿的說話都膩味。
“欸?嶽、嶽母?”
陸漾傻了眼, 問道:“嶽母怎麼又先走一步?”
桃鳶趴在她背上顧自笑,曾經冷若冰霜的眉眼化開瀲灩春意:“阿娘是嫌你煩。”
“……”
天可憐見的, 陸少主以為山風太大鬨得她耳朵出現幻聽, 睜著圓溜溜的桃花眼:“我沒聽清, 姐姐再說一遍?”
“阿娘是嫌你煩。”桃鳶慢悠悠問:“可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
陸漾看了眼頭頂的天, 暗暗尋思,天這不是還好好在上麵麼?天還沒塌, 怎麼她就成討人嫌的了?
想她威風八麵財氣萬丈的陸家少主,人稱一句“小財神”, 到了丈母娘這怎麼瞅怎麼不受待見, 她麵上受挫:“我很煩?”
桃鳶笑笑不語。
煩倒不至於, 就是太纏人。
看她還傻呆呆不著急地慢慢走, 桃鳶點了她一下:“今日輸給阿娘,你的英明就要喪儘了。”
年輕氣盛的女郎走起山路來輸給上年紀的嶽母,傳出去豈不是要被人笑掉門牙?
陸漾眉心一跳:“嶽母好一對靈活的腿腳!”
她不敢大意,背著桃鳶蹭蹭往前衝,期間遇見同來登山遊玩的世家子弟,見是她,紛紛退避三舍,不敢擋她道兒。
“現在他們倒是學聰明了。”眼瞅著要趕上走在前麵的崔玥,陸漾稍稍放鬆,和桃鳶閒聊一句。
哪知一眨眼的功夫,崔玥抱著小羽毛就近擇了半山腰岔開的小路。
“嘶,嶽母年輕時定是位爭強好勝不弱於人的女子。”
登山而已,抄近道都要贏了她麼?
尋思再尋思,陸漾也直奔小路。她一來,再次嚇得那些退避三舍的世家子弟拐回正路。
陸漾心說:至於麼,她又不是吃人的妖怪,平生不做虧心事,見了她們妻妻何至於和見了鬼一般?
……
“山主?”
道侍低聲提醒,卻見自家山主愣在原地,明目望向遠方,順著那視線看去,一名美婦人抱著繈褓迎麵走來。
逃不過了。
道貞生出退卻的心。
崔玥往後頭看了眼,看她家的好女婿還沒放棄,美眸染笑。
甜果果喜歡的,自然也是她喜歡的,做母親的愛屋及烏,她對陸漾很有好感。
隻看陸少主 婚後對甜果果百依百順,再想她風雨天以雷霆手段震懾、以金磚拍死薛三,剛柔並濟,心意真,確實是個好歸宿。
她在看女兒女婿,猶不覺也在被人看。
那是很多年前了,天幕暗沉,沒多久下起大雨,穿紅佩金的少女騎著一匹馬穿梭過風雨,眼睛紅紅的,像狠狠哭過一場。
她居高臨下地停在那很久,久到還不是道貞的小道長脖子仰得酸。
雨水打濕兩人的衣發,看夠了,她下巴微抬,神情倨傲:“本小姐有個小忙,你要幫我嗎?”
少女容色冷豔,眉眼天真不遜,坐在馬背上脊背是直的,握著韁繩的手是顫的,態度果斷,大有永不回頭的決絕。
“我能做什麼?”
“先到我馬背上來!”
她穿梭風雨而來,載著人穿梭風雨而去。
如今,她又來了。
道侍張張嘴,瞧著山主如臨大敵的鄭重神態,忍不住站直,捏緊手上的拂塵。
意識到有人在看她,崔玥渾不在意地轉身、抬眉,下一刻,麵容驚變。
道貞歎了聲“果然”,沉靜著一步步走到她身前。
攜著風,係不周山流雲繡金的道袍,胸前開著九朵蓮花,朵朵精致,高貴聖潔。
這是……國師?!
崔玥皺眉,大不敬地盯著這張熟悉的臉,有一瞬間以為死去的人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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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婦人——”
道貞眼神輕瞥,駭得道侍脊背生出冷汗,噤聲不言。
側身退開一步,她輕聲道:“夫人先請。”
崔玥再是輕狂也不敢要大周頂頂尊貴的道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