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沙克嘿嘿一笑, 眼神掃過幾位重點名單上的大公。
古辛,因波斯,安度西亞……
這些可都是野心勃勃的家夥,早先的魔王之位, 他們爭奪得最起勁。
如今憑空冒出來一個安東, 他們絕不可能無動於衷。
惡魔都是受到欲望驅使的生物, 換句話說, 他們大多很從心——
理性的勸解收效甚微,但情緒上的壓製卻立竿見影。
“古辛老兄, 好長一段時間不見了,我竟才看見你。”瓦沙克一臉和善地緩步走到魔群中, “你這百年都歇在城堡足不出戶的, 看來這深淵暴動果然是大事,竟把你都驚動來了。”
如今安東正在打開通道:一天界,二天界,三天界……
層層上遞。
天界照耀而來的聖光越來越強烈耀眼, 大多數惡魔不得不撐起防禦的護盾,雙眼已經從一開始的震驚開始逐漸麻木。
古辛掩下瞳孔地震, 看樣子是不大笑得出來,對瓦沙克試探道:“說笑了, 我偶爾也想到外麵來看看, 沒想到正好來對了時候,剛剛如果我沒看錯的話, 那位閣下身上浮現的莫非是……”
他話語未儘,但數位高階魔族已然不動聲色地看了過來, 下頜微微繃緊, 顯然也在等一個確切的回答。
瓦沙克笑了起來:“魔紋嘛。”他爽快地承認了, 狀似不經意說,“那位大人正是深淵魔種,此前一直被深淵很好地保護在深淵之下,就像深淵的執念一樣。”
說完,瓦沙克很滿意地從對方的眼底看見了一抹驚懼。
哪個魔族能夠不對過往最強的“深淵魔種”,以及喜怒無常的“深淵”,感到敬畏。
就這身份一擺出去,一大部分惡魔就得從心地知難而退。
古辛的臉色霎時不停變換,擦了擦額頭冒出來的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登時不再說話了。
瓦沙克心裡默默比了個“計劃通”,故技重施地把目標定在了下一個“競爭對手”身上。
然而,被鎖定為目標的安度西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帶著了然又不為所動的冷意。
瓦沙克一見安度西亞的笑,就知道這位同僚是個難搞的。
而另一邊,安東已經一路打通到了六天界。
安度西亞的視線緊緊凝聚在通道那頭越發璀璨的光芒上,臉上的假笑裡隱隱流露出真切的興奮,碧色的豎瞳一下下收縮著。
瓦沙克若有所思地望著這一幕,忽然想到了魔界裡一個不辨真假的傳言——
貌似他的這位同僚,最深的欲望是“渴求光明”?
雖然聽起來就很不靠譜的樣子,但是不要小看惡魔的xp。就像是向光的飛蛾,躲在陰翳的蟲類明知曉會被燃儘,卻依舊歇斯底裡地想要靠近。
怪不得每次跟天界大戰時,安度西亞都衝得最起勁,跟瘋了一樣。沒準覬覦魔王之位,也是為了得到號令群魔的力量,更好地衝擊至上天。
就這,瓦沙克還能說什麼呢?嗯……惡魔嘛,欲望自由?
另一邊,隨著安東的力量侵入最高的至上天,那一頭明顯響起了警戒的“號角聲”。
雖然天界的結界沒有攔截,但這古怪的跡象,反而讓發現不對勁的天族們更加警覺到了極點。
“再次確認,七重天界沒有任何反應!”天界那一端,吹響號角的哨兵張開雪白的羽翼,喉嚨一下下滾動,卻依舊乾澀。
“是魔界的氣息……魔界攻入至上天!無法判彆入侵手段,最高級警戒,立即通報中樞請求定奪!”
“是!”
許許多多的雪白身影從前哨的崗位上,騰飛而起,簌簌飄落的白羽猶如一場紛繁的大雪。
...
在來去匆匆的哨兵之後,又有許多至上天的軍隊趕來——至上天原本就聚集著天族最中堅的力量,軍隊中最多的就是八翼者。這些往日戰場上能夠充當一軍領隊的存在,在這裡卻不過是無數隊伍中隨處可見的普通一員。
而統帥他們的,則是那些更高階的十翼者們。
“滴嗚滴嗚——”
號角聲越傳越遠,很快就傳到了十翼者們聚集的大聖堂。
一名哨兵從天而降,匆忙單膝跪地,將前所未見的情況報告給了他們。
“我們知道了。”亞諾最先反應過來,飛快道,“支起聖光護罩,我們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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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哨兵領命離去,亞諾這才看向在場的同僚,以及瀕臨失控的西路伯。
幸好那名哨兵的心思不在這裡又來去匆忙,否則他一定會發現如今大聖堂不正常的氣氛——
西路伯已經被一左一右兩位十翼者製住。
天族素來是講究“克製情緒”的種族。
因為當他們情緒失控的時候,就會像現在的西路伯一樣,渾身的光輝猶如熾烈燃燒的耀日,無差彆地融化周圍的一切。
抓住西路伯的兩名天族已經感覺到了掌心不斷傳來的刺痛,他們不知道為什麼西路伯隻是看見了一個寫著“0%”的數據,就忽然變得這樣。
更糟糕的是,中樞竟然也像死機了一樣,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沒辦法了,我們先過去吧。”亞諾對眾人道,神情凝重,“魔界這次恐怕是有備而來,事不宜遲。”
“嗯!”其他人並沒有意見。
也不曉得這次魔界使用的是什麼詭譎手段,竟如此防不勝防!直取至上天!
隨後,一眾十翼者來到了逐步被撕裂的通道前。
亞諾看了眼緩緩打開的空間缺口,眉宇間的凝重稍稍鬆開了一點,“還好,缺口不是很大。”
粗粗估計隻能夠一次通過一兩人的樣子,應該不會出現一下子天降無數魔兵的情況。
當然,他並不知道,那是因為安東原本就隻打算自己一個人過來,所以沒有花費多餘的力氣擴大而已。
“就按照之前演練的排兵布陣,不管來這裡的魔族是誰……”一眾十翼者沉下眸子,語氣變得極度冰冷,一字一句道,“敢挑釁至上天的尊嚴,截殺!”
他們原本就因為西路伯的模樣,憋了一肚子疑問,正處在焦頭爛額之中無處宣泄。顯然,魔族這次“拜訪”挑在了最差的時候,迎接他的勢必將是數不清的天族的怒火。
而沉浸在不穩定情緒中的眾人,並沒有發現尤利爾臉上的怔忪。
尤利爾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那是,與星池動蕩時,他所一刹感受到的——一模一樣的氣息。
即使現在這抹氣息“染上了顏色”,但作為守衛星池萬年的守護者,他絕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認錯!
“……難道說!?”尤利爾的雙眸一點點睜大,像是不敢相信,更像是失而複得後害怕確認。
終於,那條空間通道構架完成了。
他們已經隱隱看見了另一頭魔界陰翳暗沉的天空,貧瘠的大地,與光明完全相斥的黑暗。
隨後,他們看見一隻白皙的手,從通道的那一頭探來。
“嗡——”
所有的光輝箭矢瞬間繃在弦上,尖塔上的哨兵們在高處手持聖弓,箭尖齊刷刷對準那隻手。
但是下一秒,尤利爾猝然擋在了通道之前。
哨兵們的舉弓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震驚道:“尤利爾大人?”
“尤利爾,你在做什麼!?”其餘十翼者不由揚聲道,就連一向溫和的亞諾都微微皺起...
了眉頭。
尤利爾並沒有回答他們,他以身體作為盾牌,轉身麵向通道張開了身後的所有羽翼,撐起了一個小小的安全空間。
然後,在尤利爾的注視下,一道身影終於從通道內緩緩走了出來。
在這由十片羽翼撐起的小小空間裡,安東甫一踏出通道,就對上了一雙天族的眼睛,像最清澈的湖泊。
那雙美麗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他,安東聽見這人輕輕地問:“你是那個孩子嗎?”
莫名的,安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因為他已然記起來了——在最初他即將降生星池,又被深淵帶走的時候,那道最先匆忙趕來的身影,依稀和眼前的天族緩緩重疊。
尤利爾看著少年的眼神從陌生疑惑,一點點變得恍然熟悉——他已經不需要少年回答,就知道了答案。
“果然是你啊……”不知為何,連孤身闖蕩魔界、直麵傳令官時,都冷硬得毫不動搖的星池守護者,如今卻像是被猝然撥開了堅硬的外殼。
星池守護者一點點躬下身子,他將下頜輕輕抵上少年的肩膀,傾身抱住了對方。
“我就知道,我始終都相信……你一定來過……”他輕輕說,湖泊一樣的眸底像被春風吹皺,泛起折射著水跡的湖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