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做錯什麼,隻是他們每個人所守護的東西不同。
而他們,隻是堅定地選擇了自己想要保護的那個。
碎片一片又一片地繼續墜落,這場“大雨”像看不見儘頭。
但是,所有的結局,都不是天族最想看見的那個。
漸漸的,他們聯想到了那個使西路伯瘋狂的計數板,上麵鮮明的、曾使他們困惑的0%,在這一刻於腦海中無限放大。
——他們陡然理解了那個數字的意思。
但隨即,巨大的恐慌如同海潮般淹沒了他們。
一直以來,先前很多不理解的、無比可疑的動向,似乎都在這一刻清晰了:
尤利爾感受到的星池震動,確實是存在的。這一次,少年依舊作為天族誕生。
但是不論是在天界還是人界成長,碎片裡的結局都應證了那不可行,於是中樞終於做了最後的掙紮,亦是最瘋狂的決定——它讓少年一開始就墮轉。
隻是不知為何,原本不可逆的墮轉,竟然在少年身上達成了完美的平衡,變得能夠自由轉換。
後來,中樞又不讓他們神降雅迦。
那是因為中樞依舊在不死心地調整命運的參數,它始終認為,與天族的過多牽扯是讓少年走向終局的重要原因之一。
於是它企圖淡化少年與天族的聯係,並不想讓其他天族發現少年引發新的變故。而雅迦,則有國王早早地在那裡等待——那於少年而言的匆匆初見,卻是一個默默努力了千萬次的小怪物……特意準備的久彆重逢。
而再往更早的時間門去追溯,天族與魔族時不時的大戰,甚至是數百年前剛結束的戰爭——回首這一切,所有人就會驚訝地發現,這些戰爭總是在其中一方強大起來時發生。
比起戰爭,更像是一種宣泄——讓惡魔宣泄欲望和野心,讓天族釋放多餘的聖光和裁罰。就像一隻看不見的手,總在恰當的時候,將天平的兩端引導調試,使得“光暗平衡”。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很多,他們看不見或者還沒有理解的背後舉措。
如今的人界人們依舊持有“信仰”,神話依舊在科技蒸蒸日上的時代延續,聖光與黑暗皆有人信仰……這些總總,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那行走在人間門,出現於重要曆史的引導者“底比羅”。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如果仔細去思考背後因由,仿佛就能看見一條“線”,將所有的因果、命運串聯。然後,很努力地……導向它希望的地方。
而那希望的源頭,不是為了繁榮昌盛、萬眾朝拜,不是多麼偉大的誌向,隻是想要一個人的存活……僅此而已啊,可是、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難啊……”尤利爾喃喃著,那雙碧色的眼瞳裡折射出濕潤的湖光,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黯然失色般頹靡垂落。
亞諾帶著一絲希冀問:“那個概率,還有上升的可能嗎。”
一群其餘天族,瞬間門齊刷刷地將目光聚集而來,那眼神足以讓任何人相信——他們願意為此去做任何事,不管那有多麼艱難,不管有多麼悖逆。
始終沉默的西路伯竟慘笑了一下,“可以,前提是它沒有變成[0%]。”
當它變成百分之零的時候,就表示這個世界線的結局徹底敲定了,再也不可動搖。
然而,這一次,不再是無數推演中平平無奇的又一次嘗試,而是真正的“現實”。
他們——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一眾天族聞言,像是被看不見的東西猛地擊中了,即使麵對戰場上鋪天蓋地的黑暗也不為所動的身軀,竟不受控製地踉蹌了一步,險些站不穩。
他們不受控製地去看少年,他仍好好地站在這裡。可是他們一想到既定的結局,隻覺得心口...
傳來撕裂的劇痛,而少年的身影也跟著陡然渺遠,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隨時會消失,讓他們連觸及都變得害怕。
“怎麼會這樣。”眾人神情茫然,最後一絲光從眼底漸漸消失,隻餘下空洞和荒蕪,低聲喃喃,“難道說……這一切努力都沒有意義嗎……”
——“誰說沒有?”
在氣氛即將湮滅於沉寂時,安東的聲音像一柄利劍,驀地刺穿他們眼中浮現的沉霧。
少年的懷中還緊緊抱著那隻小毛團,白皙的指尖輕柔地梳理著它的每一絲毛發,眼神盈滿了溫柔與憐愛。
安東緩緩將抽泣得像要背過氣去的小毛團托起,蹭了蹭臉頰,感受著那柔軟到極致的毛絨觸感,唇邊溢出一絲歎息。
“知道嗎,”安東說,“你創造了一個奇跡。”
安東一邊說著,一邊緩步走向前方——
即使如今顯現的是滿是碎片的寰宇,可他知道,他們其實仍在大聖堂之中,而這裡,就是大聖堂的中央。
儘管現在的大聖堂裡已經裝上了許多數據線,但中央那一塊被好好地保護了起來,依舊是最初的樣子。
大聖堂正對中央的穹頂是完全敞開的,天界不會有下雨的時候,隻會有更多的光從那裡灑落。
於是,安東不過微微抬手,就有一束恰到好處的光,破開漆黑的寰宇,照射進這片星海。
接著,少年身後的十二片壯觀羽翼猝然舒張,天使立於光中。
他周身原本安靜蟄伏的銀色鎖鏈,隨他的力量一同瘋狂震動起來,共鳴一般,發出猶如萬千風鈴般的清響。
下一瞬,在所有人的注視裡,那些原本墜落的碎片如同長河倒流,嘩啦啦地開始逆飛回空中。
眾人的一雙雙眼睛,被那雨絲般升起的碎片照亮——漆黑的寰宇中,猶如原本摔碎的希望,被再度捧起。
修複,治愈,填補。
完全能夠聯想到這些詞語的場景,如此壯觀又不可思議。
有天族下意識伸手,想要觸碰那些逆飛的碎片,隨即,他們驀地看清了那些碎片中的情景,瞳孔霍然放大。
——那些碎片裡麵的時間門也在瘋狂倒流。
從一個又一個破滅的終局開始,像倒放的電影膠帶,千倍速地倒退回故事的一開始,回到少年最初誕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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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切並不止於此。
倒退的時間門甚至直接掠過了少年的誕生,繼續朝著更早、更早的時間門倒流而去。
所有人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完全被那些連他們都不曾了解的古老時代吸引——
第五紀元,黃金時代崛起……
[倒退]
第四紀元,最初的人類出現,被譽為“半神”的英雄在神的指引下,經受試煉,討伐大地上暴走的怪物,創造最初的英雄傳說……
[倒退]
第三紀元,純粹的光之生命體,在無垠的生命中最終自燃於盛大的光裡,就此遠行……
時光依舊在瘋狂倒退,那些曾經生活於這片大地的古老生命,有的長長久久傳承到了今天,直至今日依舊能夠看見。有的則早早消逝在了遙遠的年代,像一刹盛放的花火,如果不是這些碎片,他們可能永遠也不會有緣得見。
然後,在眾人越來越壓抑急促的呼吸中,碎片裡的時間門終於回溯到了“最初”。
——神應永遠保持神秘,造物應永遠對其心懷敬畏。
大約是出於這樣的默認規則,即使碎片中呈現出了那些讓他們頭皮發麻、心神劇震的身影,他們也依舊無法看清。
畫麵中的身影大多籠罩在一層神秘的光輝裡,隻能讓他們知曉,那些存在確實曾出...
現在那裡。
但模糊的朦朧,並不妨礙他們弄懂畫麵裡的故事。
於是,很快,就有人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他們竟然在一些編號極其靠後的碎片世界裡,看見了安東身影。
熟悉的少年白發金瞳,經常造訪那座他們異常熟悉的大聖堂。
天界最高處的大聖堂,在那時,隻有地位最為尊崇的人才被允許踏足中央的聖議桌。
他與那些遙遠又至高的存在平起平坐,像最普通的朋友那樣恣意暢談。
祂們時而親密如兄弟,時而交心如摯友。
祂們教導少年如何熟練掌握運用光的力量,而少年為祂們的“使命”出謀劃策,引導一個又一個種族的誕生。
這一個個景象,幾乎沒人會懷疑,少年與祂們是一體的。
“所以,您不止是單純新生的十二翼者,您原本就是……”在場的天族們表情怔怔,原本痛苦於命運的心臟,出現了另一種拚命躍動的鼓噪。
這種糾葛在一起的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