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晨光, 照在了所有人的麵頰上。

明明是裝修精致的大彆墅,卻仿佛在月亮消失、潮汐褪去,新日初升的那一刻, 變成了什麼藏著洪水猛獸的洞窟。

剛剛想要衝進去的賀家人都僵住了。

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是無人敢上前一步——哪怕他們甚至不能確定神在不在裡麵。

可是刻在骨子裡的畏懼開始作祟了。

中年男人擠出了一絲笑來,“打擾了舒小姐, 那條拍品想必不在這裡……”

他們開始退後、肌肉緊繃,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卻突然間聽見了很好聽的哼唱聲。

像是海上的塞壬, 在礁石上一邊整理著自己美麗的長發, 一邊隨意地哼唱。

空靈、動人,還透著一點兒的詭譎。

聲音不大, 整座海島卻好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還沒有離開這片海域的所有賀家人, 眼神一滯,渾渾噩噩了起來。

閣樓裡, 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坐起來的白發神明, 很好脾氣地說,“去清醒清醒吧。”

於是他們就伴隨著歌聲的指引,搖搖晃晃地朝著海水裡跳了進去。

神甚至還很體貼地讓他們先離開舒棠的視線。

等到郭導他們醒過來的時候, 賀家人已經全部從島上消失了。

郭導一頭霧水。

回去的路上, 他們都看見了幾個賀家人在海裡溺水了,剛剛想要火急火燎地去救人, 定睛一看——

那海水才比膝蓋高點。

他們一走過去, 賀家幾個人還發出了驚恐的聲音,不許他們靠近。

郭導看了半天,轉頭對攝影師說, “我終於知道舒棠為什麼一定要退婚了。”

攝影師:?

郭導:“看來是家族遺傳神經病啊。”

郭導滿臉同情地走了。

就是說, 擱誰閨女, 誰不退婚啊!

郭導發了這麼多次缺德財,這一次良心開始發作了,準備送舒棠一個熱搜。

*

舒棠這邊呢,也覺得祝延脾氣可真好,彆人都氣勢洶洶地上門了,他竟然還隻是讓他們回去清醒一下,真是一條有仁義、有美德的好魚。

舒棠昨天夜裡才睡了四個小時,困得神誌不清,一回來就往床上一滾。

然後被懶洋洋的人魚撈進了一個懷裡。

昨天舒棠沒能逃出人魚的魔爪、從他懷裡爬出來,天亮之後更加不能了。

底線就是這麼一步步被蠶食的,就像是你不想要貓貓上床睡覺,就不能夠破戒。

不然從此以後,你的床就會被邪惡貓貓頭勢力所占領。

偏偏舒棠有點累,他的尾巴又很好摸,她原則不怎麼堅定,好不容易摸到尾巴,就有點懶得推開了。

偏偏又精神亢奮、睡不著覺。

舒棠突然奇想,還想聽剛剛的那首歌,給她催眠一下。

舒棠:“太好聽了,可以去當歌手直接出道了!”

神難得安靜了一下。

因為彆人唱歌要錢,海神唱歌要命。

還沒人誇過海神唱歌好聽。

是彆人不想誇麼?

主要是一般聽了的都誇不了。

舒棠越說越興奮:“可以製作成音頻全網發送!辦演唱會!”

神:……

神沉默了一會兒。

大概是當了這麼多年彆人口中的“邪神”,第一次遇見了一個比他還魔鬼的存在。

於是神想了想,手指放在了舒棠的眼睛上,將她物理催眠了。

*

天亮起來還沒有收...

到消息,賀英基就已經猜到了。

身後的小輩有些害怕,“您說他們還能回來麼……”

賀英基語氣很平靜,

“本也隻是送了些不重要的人去的,若是惹怒了神,讓他們賠命也算是平息神怒了。”

海神家臣本來有七姓,他們是維護神的神廟、處理在人間的許多事務的家族,就像是僧侶一樣的存在。

隻可惜不是死光了,就是隱姓埋名、不敢現世;賀家在七百年前都排不上號。

隻是因為當時沒有參與叛亂,才延續了七百年。

他們也很虔誠,雖然總有私欲,可是總體上來說,都認為自己是狂信徒。

就連賀英基,當時也就囑咐過找到之後要畢恭畢敬請回來。

“可,可我們這一次,會不會被遷怒?”

“你不了解這位神。”

海神是大海秩序的化身,恩怨分明、公平公正。

賀英基猜得很對。

在沒有遇見舒棠之前,以神之前奄奄一息的狀態,再怎麼,也不可能對自己的家臣趕儘殺絕。

哪怕他們賊心不死,神也隻會出手修理枝乾,絕不會連根拔起。

但是他們算錯了。

賀英基此時雖然懊惱和後悔,卻也不至於太過失態。

一直到雅間的寂靜當中,賀英基聽見了有東西哢嚓、哢嚓碎裂的聲音。

男人低頭一看,卻看見了那個繪著古樸、神秘的紋路的家徽,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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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英基猛地站了起來。

描繪著神像的家徽裂開了——這是被神拋棄的象征!

可是,明明如今神的家臣隻有一個賀家了。

怎麼會有神不需要家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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