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揚州刺史王舒無意間翻看了來自豫章的公文,立刻被驚呆於當場。王崢眼看著叔父臉上表情由晴轉陰,進而怒意顯現。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考慮到自己並非官身,多有不便,於是起身施了一個禮,輕聲說句:“叔父處理公務要緊,小侄先行告退。”後,慢慢的退出了書房。
“固然留步!”王崢已經走至回廊儘頭,忽的聽到叔父高聲喚他,立刻駐足轉身,卻見王崢也已經出了書房,正朝他走來。
“叔父繁忙,就不勞您送侄兒出府了……“王崢誤以為是叔父要送他,故而不好意思的說道。
”好侄兒,叔父並非是要送你,而是有緊要之事要召集文武商議,你且隨我同去。“
說完這就話,王舒點手叫來一旁伺候的下人,快速吩咐了幾句。
等那下人離去後,王崢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叔父,究竟何事要侄兒前去,侄兒從不涉足政事,此去恐怕多有不便吧?”王崢厭惡官場上的明爭暗鬥,更不願為任何人充當幕僚,故而想推辭不去。
“侄兒,你錯了。若不因此叔父哪會留你。”王舒苦笑著把剛剛那份公文遞給了王崢。
王崢接過文書本意不想翻開,於是臉上露出為難與疑惑交雜在一起的複雜表情。
王舒老辣自然看出侄兒心思,道了句:“乃是有關桓溫的……”
王崢聽聞文書竟然涉及桓溫,不假思索便翻開了公文,一目十行瀏覽一遍後就傻眼了。
“叔父,這……這如何可能呢?”一代才子竟然語無倫次了。
“堂堂郡守的加急文書在此,難道還會有假嗎?”王舒由王崢手中拿回公文說道。
這時,差人來報,文武官吏已經到齊,正在前廳等候刺史大人。
“還是隨我去聽聽吧,也好讓你明白當今人心之險惡……”王舒拋下了句感慨之詞,便先朝前院去了,至於王崢到現在仍不相信那公文上所說的事情,於是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叔侄二人一前一後轉到前廳,見到州中要緊的文武官員皆都到齊,分彆跪坐成兩列。
眾人見到大人到了,忙起身相迎。王舒則擺了擺手說道:“諸位大人,無需多禮,還請安坐。”
言罷,王舒也坐了下來,而王崢則站在他一旁。
“此乃剛剛送來的加急文書,諸位大人請先看看。”王舒先說道,馬上便有小吏將公文取了,交與下邊諸人傳閱。
“各位大人如何看啊?”王舒問道。
下邊文武細細嗦嗦竊竊私語一陣議論……
“大人,末將願領兵前去豫章征討。”這時有一人起身說道。
眾人看過去,隻見左手邊靠後的位置站起一人,身高丈餘,膀闊腰圓,麵如黃玉,二目如燈,頜下留著少許胡須,此人乃是折衝校尉謝義安。
王舒看了一眼謝義安,心中有些不爽,原因是在他看來謝義安狂妄自大,特立獨行,不懂得官場的禮數,極少與官長走動,沒想到近日第一個表態的居然是王舒最看不上眼的謝義安。
“謝校尉稍安勿躁,且聽聽其他大人有何高見。”王舒敷衍道,他話裡的意思是在提醒或者是在告誡謝義安,一個個比你品位高的大人都未曾表態,你一個小小的校尉突然冒將出來,難道是證明你謝義安比我等都有能為嗎?
而謝義安直率,沒有聽出刺史大人的弦外之音,又一次抱拳說道:“大人,所謂‘軍情緊急如同水火’,末將擔心若是再耽擱的話,恐怕豫章之亂禍及周邊啊!故還請大人速速定奪!”
“誒?謝校尉哪裡話裡,想我堂堂一州之力兵多將廣,謀臣無數,區區數萬暴徒又能如何?但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本官與諸位大人議政,怎能說是在耽擱?謝校尉且勿再說了……“王舒的臉色已經不好看了。
“大人……”謝義安還想再說,忽然覺得有人輕輕的拉了拉他的衣襟,謝義安回頭看了,見到是好友校尉郭泗。郭泗沒有說話,而是微微地搖了搖頭,謝義安知道好友不願他再與刺史爭執,於是歎了一口氣暫時作罷了。
這時,宣城郡守範義起身拱手說道:“刺史大人,下官有話想說。”
“範大人但講無妨。”
“大人,豫章郡守章大人於公文中說,桓溫假意獻計解圍,騙取官府信任,實則卻勾結賊首李達,引暴民入城,哄搶府庫,禍亂百姓。“
”正是。“
”若是此,那桓溫可是犯的謀逆之罪,依律當滅九族啊!然桓溫何許人也,其乃宣城內史桓彝之後,是我宣城之楷模啊!而桓溫又受陛下恩待,怎麼可能有忤逆之心呢?故而,此等消息下官不信!其間是否有誤,還請大人明察。”範義是宣城父母官,桓氏一門,特彆是桓溫如何情況他當然最是了解,所以範義根本不相信桓溫會做出勾結叛賊的事情。
“嗯……”王舒點了點頭。
“誒?桓溫狡詐,範郡守太過婦人之仁,當心被騙啊!”忽然,又有一人出言說道。
眾人轉目去看,原來是右列第一位,會稽郡守、慶南伯司馬饒,司馬饒是皇家親戚,儘管與其他幾位大人同為郡守,但倚仗身份顯貴又有爵位,自然成了王舒之上賓。
“哦!原來是慶南伯,不知閣下有何高見啊?”王舒見到是司馬饒,於是欠了欠身子問道。
“諸位同僚,隻知桓溫替父報仇英雄之舉,卻可知他為何會跑到豫章呢?”司馬饒看著眾人先反問了一句。
“這個……不知……”有人馬上應和道。
司馬饒個子不高,又瘦骨嶙峋,臉上除了一張皮幾乎沒有肉,使得一對眼珠仿佛就要掉出來似的。
“我聽聞,桓溫前些時曾在建康逗留,先後與駙馬劉惔、從事中郎庾翼,還有刺史大人身後的這位王崢先生都有過接觸。“說到這兒,司馬饒還有意的用手指了指王崢。
”然後,桓溫似乎到過京都一位貴人在郊外的一處苑囿,之後他便突然出現在了揚州最西邊的豫章郡。至於桓溫在那苑囿見過何人,講過何事,那就不得而知了。然若是將這些聯將於一起的話,那其中似乎就有文章可做了……“
”這位大人,請勿無中生有,肆意揣測……“司馬饒的話聽得王崢氣血上湧,竟然忘記了場合,高聲出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