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台上,蕭白還在繼續發言。
他拚了命想要控製自己的言行,卻發現一直讓他引以為傲的藥劑,也成為了此時此刻最折磨他的存在。
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晰感應到,他的大腦記憶力在不斷下降。
那些原本早就深深刻在腦海裡的知識,逐漸變得模糊,不管他怎麼回想,都隻剩一片混沌。
就在一個小時前,他也曾經設想過自己站在主席台上,麵向全華國人,說出自己做過的所有事情。
但他設想中的自己,應該是以勝利者的身份,是以一種俯視芸芸眾生的姿態。
而不應該是像現在這樣,在他距離必生追求隻差臨門一腳的時候,被踹入無底深淵,淪為階下囚,向著這些他從來都蔑視的庸人,承認過去犯下的所有罪狀。
這種強烈的差距感,讓蕭白完全失控。
他不明白,他已經算好了每一步行動,他已經反複斟酌過行動計劃,為什麼還會一敗塗地?
到底是哪裡出現了紕漏!?
如果姚容知道他內心所想,一定會大發慈悲,將這個問題的答案告訴蕭白。
蕭白輸在人心。
他的謀劃從理論上來說確實很完美。
但作為一個完美主義者,蕭白做出來的這份方案容錯率極低。
他完完全全把下屬們當成了提線木偶,卻沒有想過下屬們也有自己的私心。
這一點點私心,就成了破綻,成了那讓千裡之堤崩潰的蟻穴。
蕭白也輸在自負。
就算知道鹿非實力非常強,就算知道姚容研究出了連他都沒研究出來的遊戲手環,蕭白也不認為鹿非和姚容會是他的對手,總是以一種貓抓老鼠的心態與鹿非和姚容接觸。
連鹿非和姚容都沒放在心上,端木思、方邵元、宋修平他們就更沒有被他看在眼裡了。
這種性格上的弱點,往往格外致命。
“我相信,聽到這裡,所有人對於蕭白是有罪還是無罪,心裡都已經有了個大概的定論。”蕭白再次被警衛拽到一側,姚容重新接過話筒,“但除了民眾的審判外,他還要麵臨法律的製裁。”
失血過多外加藥物傷害,蕭白生理上已經產生了強烈的暈眩感,隨時都可能昏死過去。
但姚容始終讓他保持了清醒。
讓他從頭到尾,經曆這一場特殊的開庭。
親眼見證他汲汲半生換來的財富、地位、榮譽,一一都被剝奪。
與此同時,中央基地外。
原本荒無人煙的大型排水口附近,停滿了軍卡。
在得到姚容的提醒後,端木思找來了幾個可靠的城市規劃專家,讓他們研究地下排水係統,判斷實驗體最有可能從哪個排水口潛入基地。
幾個專家經過一晚上的激烈討論,最後給了端木思兩個地點。
兩個地點是五五開,端木思當即決定兵分兩路。
鹿非親自率隊來到其中一路埋伏,正好等到了自投羅網的實驗體們。
有他作為後盾,軍隊順利控製了所有實驗體。
“稟報鹿中校,數量已清點完畢,共有三百二十具實驗體。”
鹿非站在軍卡車頂,沉默聽著下屬的彙報。
在聽到下屬用“具”這個量詞形容實驗體時,他的眉心不自覺輕輕蹙起。
可看著那些什麼模樣都有,唯獨不具備完整人形的實驗體,鹿非一時間門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糾正下屬的用詞。
“捆好他們之後,將他們帶到軍卡上吧,我們該回基地了。”
“鹿中校……”下屬勸說道,“如果讓普通民眾看到了他們的模樣,怕是……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引起民眾的恐慌?他們希望自己變成這個樣子嗎?”鹿非終於忍不住了,出聲反問。
下屬訕訕不敢言語。
宋修平打發走下屬,安撫好鹿非的情緒,才勸道:“按照規章製度,這些實驗體具有高危險性,確實不能隨便進入基地。”
鹿非低下了頭。
午後的微風吹動他的發梢,雨後的驕陽落入他的眼眸,折射出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淚水。
他明明沒吭聲,但宋修平能感受到他周身彌漫的低落。
過了好一會兒,鹿非才克製道:“沒事,剛剛是我太激動了。”
宋修平還在絞儘腦汁思考安慰的話語,鹿非已反過來詢問他:“不帶回基地的話,我想留在這裡看守他們,可以嗎?”
宋修平點頭,縱容他的這場任性:“可以。我帶隊回去就好。”
鹿非抿了抿唇,卻又道:“算了。我才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既然領命前來,就應該親自回去複命。”
宋修平見他這般,心情反倒更加複雜。
暗暗歎了口氣,宋修平說:“我去安排人手,點一個小隊跟你回基地,我帶著剩下的人留在這裡看守。”
丟下這句話,宋修平轉身離開。
“如果——”
鹿非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我是說如果,我沒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