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進天師和鬼怪和平相處一事,千頭萬緒。
但頭一個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如何約束鬼怪,讓它們任何時候都能保持清醒,不會一受到刺激就陷入毫無理智的狀態。
謝逸年擅陣法,湛冰雲擅煉器,班希擅製符。
三人各自擅長的領域,已經將天師界的幾種輔助手段都囊括在內。
他們經過幾次討論,一致認為,想要解決上述問題,最好的手段是陣法。
現有的陣法不足以完成這個目的,必須要進行自創。
湛冰雲抽了口氣:“一上來就玩那麼大嗎?”
班希攤手,無奈道:“沒辦法,這個問題不解決,後續就沒辦法開展。”
謝逸年揚了揚眉,躊躇滿誌:“給我一些時間。”
湛冰雲笑了笑:“沒事,我們等得起。而且我和班希的能力也有所欠缺,正好趁著現在有空,多學習一二。”
天師盟總部最不缺各種道法典籍,謝逸年在天師盟的權限很高,湛冰雲和班希有盟主幫開後門,三人能接觸到的道法典籍的保密程度都很高。
其中很多道法典籍都是他們沒有看過的。
三人除了上黨課外,其餘空閒時間都花在了學習上。
盟主得知此事後,滿意點頭:“不驕不躁,很不錯。”
要是三人急吼吼開展計劃,盟主才會失望。
謝逸年的學習勁頭足,這當然是好事,但他學習忙碌到,每次和姚容通電話,剛聊了幾句就說自己有事掛了。
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姚容敏銳察覺到了謝逸年忙碌之下的逃避。
姚容垂下眼眸,指尖輕敲扶手:這種情況,好像是在遷墳一事後才出現的。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謝逸年可以不見姚容,卻阻攔不了姚容來見他。
當謝逸年走出天師盟總部大樓,看到站在大門外的姚容時,微微一愣,才小跑到姚容麵前:“媽,你怎麼過來了?”
埋頭忙碌幾個月,再加上苦夏,謝逸年比前段時間要清瘦一些,姚容說:“我來看看你。”
謝逸年心中泛起愧疚,展開修長的雙臂,刻意耍寶道:“怎麼樣,瘦下去後我的臉龐輪廓更分明了,是不是比以前要帥不少?”
姚容彎眸,越過謝逸年看向謝逸年身後:“我們走吧,再在這裡站下去,你們盟主得哭了。”
匆匆趕來的天師盟盟主微笑,隻當沒聽見姚容的挖苦。
謝逸年帶著姚容去了他住的地方。
天師盟給每個來上黨課的人都安排了住處。公寓就在總部後麵,班希他們都是一室一廳,謝逸年待遇高,分到了三室兩廳。
姚容在屋裡轉悠了一圈:“天師盟真是大手筆。”
謝逸年:“我也這麼覺得。”
其實能被邀請來總部上黨課的天師,就算再年輕,手裡也不會缺錢。但天師盟擺出這樣的態度,實在讓人心裡舒坦。
稍晚一些,班希和湛冰雲提著從餐廳打包的餐盒過來了。
他們是來見姚容,順便和謝逸年一起吃飯的。
一進門,班希就熱情地喊起了“姚姨”。
湛冰雲比較矜持,但眼裡同樣透著好奇。
姚容對班希和湛冰雲的觀感都很好,將提前準備好的見麵禮送給他們。
等到湛冰雲和班希提著垃圾離開,外麵已徹底黑了。
謝逸年去洗了個澡,穿著睡衣坐在書桌前看書,效率卻不太高。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謝逸年連忙過去開門。
姚容將溫好的牛奶遞給謝逸年,問:“看到有光從門縫裡瀉出來,都這麼晚了,還不睡嗎?”
謝逸年一口氣喝完了牛奶:“想再看會兒書。”
“看得進去嗎?”
謝逸年一懵:“啊?”
姚容接過他手裡的空杯子,轉身去陽台:“我們來聊聊吧。”
盛夏的夜晚,嘈雜又悶熱。
陽台窗戶半開,空調冷氣從客廳逸散出來,與夜風撞在一起,彼此消融。
謝逸年忐忑地站在姚容身邊,雙手抓著欄杆,頭微微低垂著,透出一種做錯事被抓住的心虛,又有一種害怕麵對結果的可憐。
姚容不免好笑:“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謝逸年搖頭又點頭。
“這是什麼意思?”姚容追問。
謝逸年賭氣:“你不是猜到了嗎!”
他媽那麼聰明的人,要不是猜到了他在擔憂什麼,怎麼可能特意跑這一趟。
姚容:“我猜到了和你主動告訴我,是兩回事。”
謝逸年輕輕彆開臉,皎皎月色落在他的半張側臉上:“鬼怪消除執念後,就可以去投胎轉世了。對吧。”
“是。”
謝逸年的唇角緊緊抿起:“我不能阻止你去投胎,又不能口是心非,明明不樂意,還要送你走。”
姚容問:“如果我決定去投胎呢?”
謝逸年的表情都快哭了,臉氣鼓鼓的,語氣卻還強撐鎮定:“那就去唄,我當然尊重你的選擇。”
“如果我不想去投胎呢?”
謝逸年心底的委屈一下子就刹不住了,他匆匆轉身背對姚容,又氣又惱:“媽,你不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我距離成為鬼仙隻差一步,得多想不開才去投胎啊。”姚容輕歎一聲,開口道,“你說,是當個輪回轉世的普通人好,還是繼續修煉更好?”
謝逸年猛地回頭,嘴險些咧到了後腦勺:“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他媽完成執念後滯留人間,和普通鬼怪完成執念後滯留人間能是一回事嗎!
哎呀,是他想岔了。
害自己白白難受了好幾個月。
姚容食指拇指相碰,狠狠彈謝逸年的腦門:“就你這脾氣,要是我跟你說我去投胎,你是不是得氣得不想跟我說話了。”
謝逸年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眼裡都是笑意,也不介意他**評他兩句。
確實是他理虧嘛。
“媽,你要是還生氣,就多彈我幾下。”謝逸年將臉湊過去,讓姚容彈得更順手些。
姚容放輕力度,又彈了他兩下,謝逸年這才心滿意足:“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不能再生我氣了啊。”
姚容:“……”
這也叫打,這也叫罵?
係統在旁邊起哄:【看來還是你以前打得少了,罵得少了!】
姚容將係統丟到一邊,聲音也放緩下來:“再說了,你還沒有做到你想做的事情,也沒有成為天師界第一人,我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我會留下來,好好見證你取得的每一個成就。”
解開謝逸年的心結,姚容沒有多待就離開了,謝逸年整理好心情,重新投入到學習中。
單單是翻看完盟裡所有與陣法相關的書,謝逸年就用了一年時間。
他對此尤不滿足,把謝家的陣法藏書也看完了,又厚著臉皮去一道觀、丹華觀、唐家、周家、陸家、姬家等與他交好的地方借閱書籍。
春去秋來,時間在一本又一本書冊間流轉,謝逸年合上手中書籍,開始漫長閉關,許久都沒有出現在人前。
湛冰雲和班希同樣如此。
天師界很長時間都沒有流傳過他們的事跡。
直到這天,天師盟發布一則通知,宣稱謝逸年成功創造出一種陣法,可以用來約束鬼怪。
所有中了這個陣法的鬼怪,都不能主動出手殺人,否則會受到陣法反噬。
基於這種陣法,天師盟決定成立相關項目,推進天師和鬼怪的和平共處。
而項目的發起人兼負責人,正是謝逸年、湛冰雲、班希。
這個消息一出來,頓時引發極大的討論。
有人對項目本身表示質疑;
也有人躍躍欲試,想要參與到這個項目裡。
還有些人支持項目,但認為謝逸年他們太年輕了,難以任事,項目負責人的位置理應交給更老成持重的人來坐。
會議室裡,聽到最後這番言論,謝逸年輕輕拊掌,微笑著表示讚同:“這位長老言之有理。”
不等這位長老高興,謝逸年又道:“我雖然研製出了陣法,但也隻是解決了項目的第一個難題。後續真正難的地方在於,如何統一管理鬼怪。”
“身為項目負責人,是需要與鬼怪那邊進行對接的。”
“要是有哪位長老認為自己能比我們三人勝任這個職務,隨時都可以站出來,我們三人一定會退位讓賢。”
這位長老的臉憋得漲紅,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反對的話。
盟主輕輕抿了口茶:想在這個時候摘謝逸年的桃子,分明是老壽星上吊,活膩了。
放下茶杯,盟主出聲:“這個項目牽涉到的人事非常龐大,單靠逸年他們三個人是忙不過來的。你們這些做長輩的要是有心,就去給他們三個打下手。要是拉不下這張老臉,也彆想著拖後腿,不然就彆怪我不給你們麵子。”
謝奈第一個道:“我們謝家會全力配合。”
一道觀、丹華觀、陸家等也都紛紛表態。
一些人見狀,也都把自己那點兒小心思放回了肚子裡。
會議結束後,項目開放了報名,邀請所有感興趣的天師參與其中。
這個項目一旦成功,就是天師界最大的盛事,所以報名的人非常多。
謝逸年三人審核了很久,才從那一堆報名的人選裡,選出合適的人參與到項目中來。
有了足夠的人手,還有天師盟和國家在背後支持,鬼怪身份芯片、鬼怪專屬app陸續研製完成,項目進度一日千裡。
五年後,天師盟鬼怪辦事處成立。
謝逸年任辦事處主任,湛冰雲和班希任副主任。
在天師盟盟主與鬼王姚容的支持下,天師和鬼怪握手言和的時代,正式拉開帷幕。
但是,辦事處的存在,對那些從來沒害過人的鬼來說是好事,對那些手上沾滿血腥的厲鬼來說卻是壞事。
即使有姚容的鎮壓,依舊有很多厲鬼聚集起來鬨事。
對這些鬨事的厲鬼,謝逸年隻有一個態度。
——殺!
靠著那些與天師盟握手言和的鬼怪,謝逸年成功找到了很多厲鬼的老巢,將這些厲鬼一個個都挖了出來。
以殺止伐,以武平亂,照膽劍所過之處,邪祟儘滅。
他遇到的最艱難的一戰,是遭遇了三位鬼護法的圍攻。但最終,謝逸年成功解決掉三位鬼護法。
這個戰績傳出去之後,眾人都認為,即使謝逸年還年輕,也不該再將謝逸年稱作“天師界年輕一輩第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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