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上,那兩列花盆裡的種子,爭先恐後冒出了細嫩的小芽,密密麻麻擠滿了盆子。
陽光穿過它們,在牆上留下一層明暗交錯的光影,微風浮動,那層光影一時化作了蝴蝶,一時又變作了仙鶴。
最終,夕陽墜落,光影破碎,蝴蝶與仙鶴消散不見,隻有眼前人依舊用溫和寧靜的目光注視著她,指引著她在黑夜尋找方向。
葉鶴棲回握住姚容的手,一點點收緊力度。
仿佛握住了她在兩個世界的坐標原點。
原來困擾她多時的問題,答案是如此簡單,是如此理所當然。
人活於世,不可能不留下痕跡。
如果找不到來處,至親在哪裡,來處就在哪裡。
如果尋不見去處,至親在哪裡,去處就在哪裡。
姚容眼眸微彎,繼續道:“要我說,主人公實在沒必要總是糾結自己到底是哪個世界的人,也不需要因為百年觀念的差距,造成認知上的割裂。”
“就把這一切當做是一場奇遇,當做是命運鬨出的一個小小烏龍。”
“或者說,當成是老天爺給她開的一個……就是你跟我說過的,什麼什麼手指?”
葉鶴棲下意識回道:“是金手指。”
姚容表情十分誇張:“對,就是金手指。”
“所有人都沒有得到過的奇遇和恩賜,隻有主人公一個人擁有了,這說明了什麼?”
葉鶴棲思緒一片混沌,隻能順著姚容的思路問:“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主人公是老天爺的親閨女啊。”姚容理所當然道,“老天爺給親閨女安排了這麼好的一場奇遇,然後它就安心睡覺去了。”
“結果有一天,老天爺睜開眼睛,想要看看自己的親閨女過得怎麼樣了。”
“它看著看著,哎呦哎呦連聲叫喚,你知道它為什麼要叫嗎?”
葉鶴棲被姚容的描述逗笑了:“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叫啊?”
姚容拍了拍葉鶴棲的腦瓜子:“笨唄。”
葉鶴棲沒跟上姚容的節奏,滿臉懵逼:“啥?”
姚容指著葉鶴棲,笑道:“老天爺說,這親閨女平時瞧著腦瓜子很靈光啊,怎麼突然在這種細枝末節上鑽了牛角尖,變笨了呢?”
葉鶴棲眼睛瞪大,明白自己被笑話了,但下一刻,她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好像確實是有一點笨哦。”
玩笑開夠了,姚容又重新將話題拉了回來:“我知道你為什麼會鑽這個牛角尖。因為未來一定會比現在更美好,未來國家的處境,國民的處境,一定會比現在要好百倍,甚至千倍萬倍,是不是?”
那股濃濃的自信,幾乎能從姚容的字裡行間溢出來。
很多人在和葉鶴棲接觸之後,都會誇獎葉鶴棲是一個很自信的人。
葉鶴棲從不會因為這個誇獎而生出自傲的情緒。
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自信來源於什麼。
真正難能可貴的,不是她這種自信。
而是在前路未明的情況下,依舊義無反顧去犧牲、去奮鬥、去堅信的那些人。
而現在,她娘好像也成為了這樣的人。
葉鶴棲驚訝道:“娘,你為什麼會這麼肯定呢?”
姚容指著書桌上那堆曆史書籍:“這段時間,我不是一直在跟你讀華國曆史嗎。然後我發現,我們國家從來不缺少英雄。”
“翻開曆史的每一頁,隻要遭逢亂世,一定會有一群勇敢的人從大危亂中站起來,保護那些弱小的人,然後帶領著那些弱小的人一起站起來。”
“就像《女報》的陳主編和周小姐。”
“就像《婦女時報》的貝主編還有女中的樊老師。”
“還有很多個在我們處境艱難的時候,願意向我們伸出援手的人。”
“我們被一些比我們更強大的人保護著,在他們的幫助下站了起來,逐漸擁有了一些力量。”
“當我們擁有力量的時候,我們也開始去保護比我們幼小的人。這不正是我們決定開辦服裝廠,招收女紡織工人,為一些女性提供工作崗位的原因嗎。”
“這樣的一個民族可能會衰弱,可能會落入風雨飄搖的境地,但它是絕對無法被戰勝的。”
“因為當很多人想要死死跪下去的時候,也會有很多人站起來,用他們的能力乃至生命支撐著整個民族。”
“我就是那個曾經跪了下去,然後被你們合力扶起的人。”
“所以我知道,一百年的時間,足夠有無數個我站起來,足夠有無數個我支撐著整個民族。”
“……有一個詞可以形容娘說的這些人。”葉鶴棲突然輕聲開口。
姚容問:“什麼詞?”
葉鶴棲道:“民族的脊梁。”
“這個詞說得真好。”姚容誇道。
“當我們身處於一個糟糕環境的時候,我們一定會向往一個美好,自由,開放且包容的環境。”
“這是無可厚非的。”
“但是任何一個美好的環境,都是由人一手塑造。後人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