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料店裡，正趕上一周一次的金槍魚解體秀，新鮮的金槍魚在廚師的手裡變成了一盤盤生魚片和金槍魚壽司，李靨夾起一片生魚片放進嘴裡細細品著：“果然還是新鮮的最好吃，入口即化，回味綿長。”

尚辰見她眯起眼睛享受的樣子，把自己那份也給了她：“喜歡就多吃點，一會兒喝碗湯，生冷的東西不能吃太多。”

“謝謝辰哥哥！”

“有好處的時候呢，我就是辰哥哥，平時就是尚檢察官，工作的時候是嘉賓先生，再不然不開心了就變成檢察官先生。”他吃著她不愛吃的烏冬麵，笑眯眯地，“我在寶寶這裡稱呼還真是多。”

“沒關係啊，都是你啊。”李靨喝完湯，“辰哥哥今天忙得怎麼樣？提審的結果如何？”

“這夥人是慣犯了，披著演藝公司的外衣，勾結律師，規避法律責任，先是誘導、詐騙，接著就用暴力或者軟暴力的非法手段迫使受害人就範。”

“勾結律師？”

尚辰點點頭：“他們做了充分的反偵察準備，手機都扔掉了，轉賬記錄也全部刪除，所有的電腦都格式化，文件合同也都銷毀了，能把證據毀的這麼徹底，背後一定有人指點。”

“那……那怎麼辦？”李靨有些擔心。

“因為沒有賬目、□□、合同等客觀證據，認定事實隻能主要依靠言詞證據。”他招手叫服務生結賬，“所以我這幾天會很忙，要跟白警官他們一起把證據做紮實，為開庭做準備。”

李靨挽著他的胳膊出了餐廳：“那也要注意休息啊，我聽思悠講了，小白說這次的律師是你的老對手。”

“他叫張鈞，是一個很討厭的人。”尚辰眉頭緊鎖，難得的情緒外露，“一定要贏他。”

“你那麼討厭他啊？”

“怎麼說呢，有些律師拿法律當信仰，有些拿法律當底線，張鈞連底線都沒有，是個為了錢不擇手段的人。”

“你們有過節？”

“嗯，有過節，路上講給你聽。”

大約兩年前，尚辰剛剛工作不久，親手辦理的第一個案子，是一件詐騙案，檢察院負責押送嫌疑人的安保任濤，通過彆人介紹認識了當時風頭正勁的商人古東陽，想要跟著他賺大錢，古東陽告訴他說自己在法院有人，可以幫助一些犯罪情節較輕的嫌疑人取保候審，讓任濤幫忙介紹，一次給他一萬元的介紹費。

“當時古東陽的法律顧問就是張鈞，他把任濤送來的資料給張鈞看，輕而易舉就能看出哪些犯罪情節是可以取保候審的，然後再有針對性的去騙嫌疑人家屬的錢。”尚辰邊開車邊講。

李靨想了想：“意思就是說不管找不找人，依照程序這些人都是要取保候審的？”

“對，他們就是鑽了這個空子，收取嫌疑人家屬的所謂打點費，數額巨大，直至案發。”

“案發之後呢？”

“案發之後任濤被推出來做了替罪羊，因為所有的錢都是犯人家屬先打進任濤的賬戶，之後任濤再取現金交給古東陽，古東陽那裡沒有任何轉賬記錄，張鈞幫古東陽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任濤，在所有證據都指向任濤之後，案子送到了我這裡。”

尚辰那會兒剛進檢察院，帶著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他查遍證據又聽了任濤的口供，覺得這些證據太刻意了，證據鏈與口供不能閉合，於是把案子發了回去，要求重查，幾次三番之後，張鈞直接來找了他。

“我們檢察官的職責就是把警察審理的案件查證無誤，然後呈交法院。”尚辰解釋道，“簡單來說，每一個案件就像一幅拚圖，警察負責把拚圖找全，檢察官負責把拚圖拚好，任濤這個案子看起來拚圖是全了，但有幾塊形狀圖案都不對，混在裡麵濫竽充數，自然是不能通過的。”

“張鈞找到你之後呢？”

“不歡而散，他找人陷害我，說我跟任濤有不可告人的關係，這件事還上了熱搜，鬨得挺大的。”他笑著搖搖頭，“那會兒是有點不知所措，檢察長已經開始找我談話了，說為了檢察院的聲譽，要換人接這個案子。”

李靨溫柔地摸摸他肩膀：“都過去了……”

“是，都過去了，在輿論最厲害的時候，突然有個大v出來幫我澄清，有理有據地反駁了謠言，事件才平息下去，案子也沒有換人。後來任濤主動退贓，積極繳納罰金，彌補了受害者的損失，法官看他認罪態度好，念在初犯給判了緩刑，總算是不用坐牢。我跟張鈞的梁子也算是結下了。”

“寶寶。”尚辰突然喊她，“你認識虯髯客嗎？”

“啊？為什麼想起問這個……”李靨有點慌。

“沒什麼，兩年前就是他幫我澄清的，我很感激，發過幾次私信他都沒回，也找不到其它聯係方式，不過我一直有關注他的《真相》，前段時間他發了蛋黃燒麥的那個視頻，角度跟你拍的一樣。”他扭頭看李靨，“是你發給他的嗎？”

“嗯……是啊，我看不過去，又人微言輕，所以就發給有影響力的大v嘛。”

“怪不得，你們認識？”

“算是認識吧。”

“那有機會引見一下，我一直想要當麵謝謝他。”

“好……”

李靨不安的握緊雙手看著窗外，尚辰也一言不發的開著車，車裡一時很安靜，電台正播放著一檔音樂節目，dj語調輕快：「今天向大家推薦一首新歌，周俊哲的《長大》，而且現在周俊哲先生就坐在我身邊哦。」

「大家好，我是周俊哲，很高興這次來到a市為我的新歌打榜。」

“周俊哲來a市了？”尚辰問，“周俊哲是寶寶的偶像吧？有沒有在台裡看到他？”

“看到了。”

“有沒有要簽名？”

“沒有……”李靨試了幾試，不知道怎麼開口跟他講那段自己的年少荒唐。

「俊哲這次的新歌叫做《長大》，是紀念自己的又一次成長嗎？」

「不，是送給一位……朋友吧，我以為她會慢慢長大，會慢慢等我，卻沒想到她早就振翅高飛，一去不回。」

「啊，聽起來好像是個悲傷的故事哪，咱們還是先一起來聽一聽這首《長大》。」

有些憂傷的音樂在車內緩緩流淌，周俊哲磁性溫柔的歌聲響起來：

「我以為長大是

歲月向右移了兩格時光的標尺

不過如此

你卻說長大是

小公主睡醒離開了華麗的城堡

自在奔跑

不會長大的你已經走了

已經長大的我還在等著

外麵陽光很好草地上露珠在閃耀

你笑著告訴我

長大真好

這裡雨季來到城堡裡玫瑰花開了

我留在這裡

畫地為牢」

為蘇南錦澄清緋聞的那天傍晚，周俊哲攔住了要下班的李靨，說起了那段往事。

他說，那段時間實在太忙，她被唐君莫帶走之後劇組輾轉去了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幾乎收不到手機信號，與世隔絕了兩個月，周俊哲再想聯係李靨的時候，蘇南錦製止了他。

“南錦說得對，你還太小，不懂得什麼是適合你的，應該等你長大一些，自己做選擇。”周俊哲背對著太陽，英俊的眉眼藏在光影裡，看不清表情，“我在等你長大，卻沒想到……”

李靨笑笑：“唐唐帶我回來，一直寸步不離陪著我，第一個月我每天抱著手機不出門，專心等你電話，哪怕一個信息也好，第二個月也是，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

“我沒有不要你，我隻是暫時放手，等你長大。”

“是啊，我隻用了兩個月就長大了，長大很疼的，周先生。”

“對不起……”

“已經沒關係了。”她仰起臉看著自己曾經最喜歡的人，陽光直射在臉上，耀眼又溫暖。

“我找到了一個，絕對絕對不會放開我手的人。”

…………

……

回憶的思緒收回來，李靨看看身邊專心開車的愛人，咬咬嘴唇遲疑地開口：“辰哥哥，其實……”

“我喜歡的那個小公主也長大了。”尚辰把車子停在小區門口，繞到對麵打開副駕駛的門，在歌聲中彎下腰微笑著看她，漂亮的丹鳳眼清澈透露，如同上好的黑曜石，“小公主長的又好看又善良，我找到了她，把她帶了回來，想一直照顧她到老。”

“哼，沒名沒姓的，誰知道你說的是誰啊？”李靨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望著眼前深情款款的他，有些語無倫次。

尚辰笑著去捏她的臉：“當然是你啊，我的寶寶公主，不管多少歲，寶寶永遠都是我的小公主好不好？”

“好！”她吸吸鼻子抑製住要流出的眼淚，直起身子準備下車，卻又被推回到座位上。

尚辰有些緊張地左右看看，英俊的臉微微泛紅，他動作麻利地解開兩顆襯衣扣子，把鎖骨湊過來：“上次寶寶蓋的章快要消失了，要求加蓋。”

她輕輕撫摸著他鎖骨下方淡淡的痕跡，偏偏頭咬上去，喉頭有些發緊：“好啊，加蓋一次。”

“寶寶？”尚辰覺得肩窩位置有些濕濕的，他把自己的小妻子從懷裡扒拉出來，果然滿臉都是淚，“怎麼哭了？”

“沒什麼……就是吻痕消失了不開心。”

“不會消失的，我們以後每周都加蓋一次。”他彎腰把她抱進懷裡哄著，“每次都在同一個位置，這樣時間久了，就變成胎記了。”

“胎記才不是這樣來的……”

“那就是愛的印記。”

“什麼愛的印記，好肉麻。”李靨在他懷裡掉眼淚，“辰哥哥，如果你早些找到我或者我們根本沒有分開過，你會不理我，默默地等我長大嗎？”

“我喜歡都來不及，怎麼會不理你？”他抽出紙巾給她擦眼淚，講的很認真，“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你長大的那一天，看到的第一個人一定是我。”

“然後呢？”李靨接過紙擤擤鼻涕，又把眼淚在他的襯衫上擦擦。

“然後就表白，娶你，一輩子對你好。”尚辰把她從車裡抱出來，車裡還在唱著：

「雨季來到玫瑰花綻放美好我獨自在城堡畫地為牢……」

“我覺得寶寶小時候也一定是喜歡我的。”

“尚檢察官，你太自信了吧？”

“寶寶不喜歡我嗎？”

“喜歡呀……”

“那就是了，不管是小時候的寶寶還是長大後的寶寶，都是喜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