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1 / 1)

天色大亮,薑雲珠等人已經到了隔壁的臨滄縣。

他們沒有路引,不敢進縣城,就隻在各個村鎮邊穿行。

早晨的曦光照耀在每個人的身上。

薑城推著推車,車上放著他們的家當,薑武就坐在一堆包袱上,小臉上滿是興奮,不停催薑城快點。

陳氏扶著陳老爺子走在左邊。

薑雲珠則帶著薑霖、薑雲雪走在右邊。

一家人在一起,似乎腳下的路也沒那麼難走。

此時薑雲秀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那婦人也就是張婆子正帶著她四處奔走,像兜售貨物一般的售賣她。

是的,貨物,根本不像人,就像牛馬羊一般。

“瞧瞧這長相,這身段。”張婆子涎著臉向對麵的富商介紹薑雲秀。

薑雲秀則心中嫌惡,這男人都快能當她爹了。再說,小小的一個富商,怎麼跟安平侯府比。

“啊!”一聲驚呼,如新鶯初啼。原來是張婆子不滿薑雲秀木著個臉,好像誰欠她錢一樣,掐了一把她的腰。

薑雲秀驚惱的看向張婆子。

忽然,她又覺得腳上有什麼東西,扭頭一看,卻見那富商正抬起她的裙擺,捏她的腳。

古代腳這種地方可是私密部位,哪怕薑雲秀夢裡嫁過人,也沒被這麼輕薄過,她當即羞憤欲死,驚慌的向後退去。

“腳有點大啊!”富商卻挺著肚子不滿道,眼睛不時往薑雲秀身上瞟。

剛才她那受驚的樣子,還是挺勾人的。

薑雲秀頓時紅了眼圈,又是委屈,又是憤怒。他,他竟然還嫌她的腳大。

張婆子趕緊跟富商低聲說起了話,一邊說,還一邊朝薑雲秀看。

薑雲秀又氣又急,她不是該被賣到安平侯府嗎,怎麼回事?

最後,這筆交易因為價錢的關係沒談成。

出了富商的家,薑雲秀剛鬆了一口氣,張婆子卻將她好一頓罵,罵她是賠錢貨,都到了這地步還拿喬,剛才人家不就摸她的腳一下,她就大驚小怪的,以後被男人弄舒服了,說不定人家不摸她,她還得上趕著給人摸呢。

張婆子慣在下九流的地方混,罵起人來,專罵人下三路,汙言穢語難聽得很。

薑雲秀哪裡經過這個,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直想自我了斷,再也不受這屈辱。

可是想到安平侯府,想到那個如明月般的男人,她又告訴自己,必須堅持下去。

擠出點笑容,她對張婆子道,“嬸子,長豐府受災嚴重,大家都沒錢,不如咱們去潞州,那裡一向富裕。”潞州,安平侯府就在潞州,她已經迫不及待的去那裡了。

“去潞州?去潞州不要錢嗎?小浪蹄子,你一翻眼皮,我就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彆想忽悠老娘。”張婆子叉著腰,又把薑雲秀一頓罵。

罵夠了,她又帶著她繼續去各處。

有妓館,有富戶,也有官家。

那些買主會肆意評論薑雲秀的長相、身材,以及身上任何一點小毛病,她就像被人剝光了一樣任人挑挑揀揀,毫無尊嚴。

好幾次,她都差點崩潰。

幸而她心中一直有個信念支撐著她。等著吧,等她當了侯府少夫人,她一定要讓所有曾經為難過她的人好看!她默默發誓。

當然有時她也想,薑雲珠以前也經曆過這些嗎?

麵試?這個薑雲珠熟,在現代她就經曆過很多次,隻是古代版的更加殘酷罷了。

她其實都不記得當時的具體情形了,隻記得那婦人常買的燒餅還挺好吃的。

燒餅?薑雲秀從沒吃過什麼燒餅,那婦人對她非打即罵,哪裡會給她燒餅吃。倒是那婦人自己經常吃燒餅。

薑雲珠想吃燒餅了,外酥裡嫩的燒餅啊,對了,還有水煮魚、啤酒鴨、糖醋排骨、腰果蝦仁……她記得她穿越前跟朋友聚餐,桌上擺的就是這些。

那時她減肥,隻吃了很少一點就放下了筷子。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發誓,她再也不會辜負它們了。

這兩天,薑雲珠有關現代的記憶越發清晰,恍若就在昨日一般。

“搶劫啦,救命,來人,有人搶東西。”薑雲珠正腦補著各種美食,忽聽前麵有人喊。

她抬頭,發現他們正經過一個村子,就在前麵的一條路上,有一輛驢車,驢車旁,兩個男人正在拉扯一個袋子。

其中一個老漢四五十歲的樣子,喊叫的人就是他。

他對麵的則是個三十多歲的黝黑漢子。

老漢力氣明顯比不過對麵那人,眼看著手裡的袋子就要被槍走了。

薑城也看見了這一幕,他是熱心腸,立刻大喊道,“放開!”

黝黑漢子見有人來,十分慌張,卻沒放開手裡的袋子。

兩人用力過大,布袋被扯破,一堆粗餅子掉落在地上。

黝黑漢子抓起一個餅子就往嘴裡塞。

這時薑城已經跑了過去。

黝黑漢子趕緊撿了幾個餅子,匆忙跑進村裡,消失不見。

薑城要追。

“爹!”薑雲珠趕緊喊住他。她剛才看見,那粗餅子掉在地上後,旁邊幾戶人家裡都有人影晃動。剛才那黝黑漢子公然搶劫,卻沒人出來製止,這已經說明一些問題了。

災荒年,人們為了活命,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還是小心的好。

薑城也不放心陳氏等人,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

薑雲珠趕緊幫老漢撿餅子。

不一時,就把餅子撿了乾淨。

“謝謝,謝謝。”老漢不住的道謝,這些餅子也是他的命。

“不用。”薑城幫他把餅子放到驢車上。

正在這時,一個青年拎著個水桶匆忙從村裡走了出來,他看見薑城,立刻喝道,“你做什麼!”他是老漢的兒子,剛才進村買水去了,聽見老漢喊叫,趕緊往回跑,看見薑城拿著他家的餅袋子,還以為他要搶他們家的餅子呢。

“青山,不是他,他是幫忙的。”許老爹趕緊叫住青年。

青年過來,幾句話問明原委,才知自己錯把恩人當成了賊人,趕緊跟薑城道歉。

“不用,趕緊離開這裡吧。”薑城也看見了旁邊的人影,警惕道。

眾人立刻啟程,離開了這個村子。

等到了一個鎮子邊緣,後麵沒人跟上來,眾人才放下心來,也有心情交談了。

許老爹跟許青山,他們是隔壁縣的人,也是往南邊逃荒去的,不過他們有目標,他們要去潞州武陵縣長石村,那裡有許老爹一個遠房表弟,他們去那裡投親。

不過據許老爹說,已經四五年沒聯係了,他也不知道那邊情況怎麼樣。

隻怕不怎麼樣,薑雲珠在旁邊聽著,心裡想。剛才許青山從村裡衝出來,她就覺得他有點眼熟,隻是不敢認,現在差不多能確定,就是他。

許青山,夢裡他是薑雲秀的丈夫,也就是她的妹夫,沒想到他們竟然在這裡遇見了,看來緣分這東西還真是奇妙。

她記得夢裡他跟薑家都住在潞州六安縣清河村,不是什麼武陵縣長石村,這說明他們這次投親可能不順利。

當然,也可能是彆的原因。這世上的事,差一點,就會南轅北轍,薑雲珠夢裡七年後才找到薑家人,也就見過許青山兩三次,對他以前的事不甚了解。

不過竟然在這裡提前遇見了他,可見命運有時就是很奇妙。

薑雲珠胡思亂想,許老爹聽說薑城他們也要往南邊去,立刻邀請他們一起趕路,也好有個照應。

跟許老爹他們一起,薑城他們是占了便宜的。他們兩個男人,還有驢車。薑城他們這邊老的老,小的小,就隻有一輛小推車。

開始薑城不想拖累他們,後來許老爹執意如此,兩家人便湊在一起走。

薑城繼續推著小推車,他年輕力壯,驢車走的慢點,他跟上完全不是問題。

陳氏等人也能輪流坐一會兒驢車了,這讓他們輕鬆不少。

兩家人不時聊兩句,互相了解更深。

在薑雲珠印象裡,許青山個子很高,卻好像經常佝僂著背。他沉默寡言,似乎一切都聽薑雲秀的。

可是現在看他,修長的身體,粗狂的麵容,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很想想象,他七年後怎麼會變成那副模樣。

薑雲珠一直盯著許青山看,許青山似有所感,扭頭看向她。

兩人視線相碰,薑雲珠也不閃避,朝他友好的笑笑。

薑家的孩子都好看,可是最好看的,還是薑雲珠、薑雲秀姐妹,都是白淨的麵皮,柳葉長眉杏核眼,一點紅唇好似雪中梅。

隻不過薑雲珠的長相偏柔,就像春日的杏花,薑雲秀的長相則偏媚,像絲絲朱槿。

她這一笑,香嬌玉嫩,水光瀲灩,說不出的動人。

許青山登時紅了臉,慌忙收回眼神。他再沒見過比她更好看的姑娘了,尤其那雙眼睛,黑白分明,好像有星光一般。

薑雲珠也沒在意,她並不想因為夢中的事去評斷一個人。

兩天後,他們一行人到了朱定縣邊緣,再往前就是昌源縣,這中間有一大片沒有人煙的荒地,沒法補充飲水,所以他們在路旁一個小店處停下,一是歇歇腳,二,買點水帶著路上喝。

以前沒鬨旱災的時候,都是去各家討點水喝,現在不行了,一桶水要十文錢,還不得不買。

付完錢,店裡拎出一桶水給他們。那水也是渾黃的不成樣子。

薑雲珠拿出她的簡陋過濾瓶,不一時,點點清澈的水流從罐子中流下。

不管看幾次,許青山甚至薑城等人都覺得她這過濾瓶新奇的很,怎麼就這麼一個普通的花瓶,那麼臟的水進去,就流出清水來了。

他們坐在路邊的桌子上,一邊喝茶吃餅子,一邊等水過濾完好上路。

就在這時,西邊忽然來了一隊人馬,如雷霆一般。

十幾個人的隊伍,全是高頭大馬,馬上坐著的人都穿一身黑色勁裝,繡著金色麒麟紋。

腰間佩刀,每個人都滿身的肅殺之氣。

尤其為首的一人,一雙微挑的丹鳳眼,如寒川冰河一般。

小店裡的人雖不知這些人的來曆,也都知道,這些人不是他們能惹的,都不自覺噤了聲,小心的往那邊瞧著。

薑雲珠看到那人,忍不住心嘭嘭直跳,怎麼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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